94 發請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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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陵今年選出來的花魁極其擅長琵琶,在當選花魁之前,就有金陵第一琵琶手之名,而選中了花魁之後,眾人才知道,不光是琵琶彈得好,還有一把好嗓子。
    河中月下,花魁手中輕彈琵琶唱的是《擷芳詞》,詞語纏綿,情意在其中流轉,很快就讓人記住了這首朗朗上口的詞。
    這詞曲根本不需要人打聽,在畫舫尚未靠岸之前,就有人說了,這是鴻臚寺卿的作品,說的是先前那個官司裏放掉的妾。
    頭幾日上金陵畫舫多是權貴,聽聞了此事,隻是當個談資,他們認識林懌,卻不會主動打趣。
    而等到這消息漸漸擴散開,就難免有好事者揶揄林懌。
    對林懌而言,他還以為金陵畫舫在一唱出來,就應當是一曲驚豔四方,立即讓街頭巷尾都開始議論,結果擴散的速度這麽慢。
    林懌心中一動,幹脆對那個好事者苦笑搖頭,當天夜裏與人吃飯之後,佯裝喝醉,直接在騰隆閣裏的牆壁上一揮而就,把這首情意綿綿的詞寫了出來。
    騰隆閣是做生意的地方,這詞寫得好,為什麽不留下?於是騰隆閣非但沒有洗去林懌的墨寶,反而讓人去把字雕刻了下來,讓它永久地留在牆壁上。隻要是路過的人都可以看到這幅大字。
    許多人不識字,但是總是認識讀書人的,一來二去,林懌的目的達到了,街頭巷尾都議論此事。
    還有人開了盤口去賭,總歸不過是五個選項,林懌休妻再娶、林懌再納溫氏為妾、溫氏出家、溫氏離開京城、溫氏尋死。
    也有人提議要把溫氏再嫁這個選項加入進去,隻是反而被笑了,這首詞一出,誰還敢娶溫蕙?
    林寶珍坐在茶樓裏,就聽聞了此事,她本來胃口不太好,聽到了這事胃口大開,反而多吃了一些糕點。
    謝淵的事物頗為繁忙,沒辦法陪懷孕的妻子,就想讓自家母親多陪著林寶珍。
    但是林寶珍可看不上年邁的老夫人,就點名了讓謝景之多陪她。
    如果是之前,謝淵會讓謝景之陪著,但是他擔心自己的養子生出不好的心思,這一胎對謝淵而言太重要了,他直接打發謝景之去書院讀書。
    在林寶珍看來,謝景之讀書是正事,雖然心裏頭有些委屈,還是接受了這個事實。
    林寶珍就幹脆找到了自己的表哥汪子凡,長青侯府倒是很樂意,左右汪子凡遊手好閑,正好陪著林寶珍,也免得汪子凡胡來。
    而且讓林寶珍高興了之後,汪子凡晚點也可以去刑部謀個官。
    汪子凡是不大樂意的,陪著表妹吃吃喝喝太沒意思,而且表妹現在懷了孕,金貴得要命,哪兒都不能去,生怕磕著碰著。
    隻是他一個人抵抗不住全家的意見,隻能夠陪著林寶珍。
    汪子凡見著林寶珍胃口開了,說道:“表妹,雖說過了飯點,但是還是有吃的,不如吃些正食。”
    “我不想吃熱的。”林寶珍搖頭說道,“熱騰騰反而反酸,就吃一些沒味道的糕點,胃才舒服。你去問問怎麽賭,我覺得她會選擇自戮。”
    別人不清楚,但是林寶珍是知道溫氏是尋死過的,現在說不得要二次尋死,她就想要讓謝景之去下賭注,說不得可以賺一些銀子。
    汪子凡驚恐說道:“這樣的美人要自戮?那豈不是太可惜了一些?”
    林寶珍沒好氣地說道,“你夠了啊,這是你的長輩,你這種語氣,讓我想吐。”
    “表妹你可別吐,你好不容易吃點東西,我隻是感慨一番。為什麽不再嫁啊,這樣的容貌,若是再嫁也簡單。”
    林寶珍扯了扯嘴角,覺得自己的這位表哥著實是不大聰明,不由得說道:“你看看我父親的那首詞,鬧得是滿城風雨,直接點名了溫氏還記掛著他,誰若是娶她,豈不是給自己帶上了綠帽?”
    “怎麽可能!”汪子凡想也不想地說道,“若是溫氏還喜歡姑父,就肯定不會鬧到公堂上,我就在想,是不是姑父自作多情,看錯了?怎會看得出溫氏的連綿情意?溫氏恨他還來不及,怎麽可能會情意綿綿。”
    林寶珍嘴角一抽。
    而汪子凡越想越有道理,“不錯,就是這樣,這首詞真的是大大的誤會,要不要鏟了去?免得姑父丟人現眼。”
    “我父親就是在逼溫氏。”大約是汪子凡太不聰明,林寶珍的腦子難得靈光了起來,想通了父親就是不想讓溫氏再嫁,而且傅嘉澤既然要外放,這個檔口父親拿出了這首詞,是要把人趕出京城。
    林寶珍的眼睛一亮,“我知道了,父親在逼著她離開京城,所以你別說什麽鏟不鏟了,沒聽人說,這詞寫得很好嗎?後世都會流傳開。”
    汪子凡咋舌不已,“我真的不懂了。”
    林寶珍瞥了汪子凡一眼,“你不好好讀書,自然什麽都不懂。”
    林寶珍正在和汪子凡說話,忽然聽到有人急匆匆地進來,“賭坊那邊開盤了,這溫氏已經有了決斷。所有人都賠了,溫氏選再嫁。”
    這一番話猶如是巨石投入到了海中,直接掀起了層層海浪。
    “怎麽會這個檔口再嫁?莫不是賭坊圈錢?”
    “就是就是,我還賭了一兩銀子,不行,我得去看看。”
    “要再嫁人,也是應該是同吳縣的人才對,那裏天高皇帝遠,恐怕也不知道京城的事情。怎麽會就嫁在京城裏。”
    汪子凡瞪大了眼睛,他的關注點格外不同,“表妹,還好沒有去賭,這是莊家全贏啊。”
    林寶珍的眉頭皺起來,“不可能啊,若是外人看到了這詞,定然會以為溫蕙對我父親還有感情,怎會娶她?”
    汪子凡剛剛稀裏糊塗的,這才陡然明白林懌這詞的用意,咋舌不已,“表妹,讀書人的心可真髒。原來姑父是故意的啊,想讓溫娘子嫁不出去,可惜了,現在溫氏還是再嫁了。”
    “你瞎說什麽。”林寶珍說,“那是我爹,是你姑父。”
    “無毒不丈夫嘛。”汪子凡嘿嘿一笑,“難怪姑父的官做的好,我去打聽一下,哪位壯士娶了溫氏。”
    結果不用汪子凡打聽,那人就說道:“賭坊的人說了,這事切切實實的,溫氏所住的那個小院今兒一早在張燈結彩,明日就是吉日,她要嫁人了,而且你們知道嫁的人是誰嗎?”
    林寶珍忽然有一種不妙的感覺,倘若是嫁得不好,此人也不會這般的作態,隻怕溫蕙是要高嫁。
    但是林寶珍又覺得不可能,溫蕙多大了,怎麽可能再嫁?
    汪子凡的身子都在前傾,他大聲說道:“是誰是誰!那位溫娘子鬧出這樣的緋色消息,雖然她生得很美,但是我也很好奇,哪位娶了她。”
    汪子凡的話讓人哄笑起來,“是了是了,那位溫娘子生得美,總是會有人不怕頭頂有些綠的。”
    “賭坊的人是不是早就猜到可能會再嫁了,就這樣圈銀子?”
    “找個娶不到媳婦的農漢,那肯定是願意娶溫氏的。就像是那位華服公子說的,那位溫娘子我當時也去湊熱鬧看過,太漂亮了。”
    傳消息的人笑著說道:“胡說些什麽,溫娘子不是低嫁,是高嫁出去了,要嫁的是戶部侍郎裴晉。裴大人是要明媒正娶!”
    林寶珍猛地站起來,把汪子凡嚇得要命,他可以不去看什麽熱鬧,但是要是表妹出了事,那個魏武侯非得把他給剝皮了不可。
    “表妹,你沒事吧。”
    “表妹,你動作這樣猛,可別傷著肚子了,我們去醫館裏看一看。”
    “表妹……”
    林寶珍還想聽溫蕙的事情,結果汪子凡一個勁兒地打顫,她狠狠擰了表哥一把,“閉嘴,我沒事,我想聽溫蕙的消息。”
    汪子凡見著林寶珍還站起來往那邊走,他可不幹了,“不行。我答應了侯爺,若是你出事了,我可受不住,熱鬧什麽時候都可以湊,讓長雁留著聽消息,我們去醫館。”
    聽到了威武侯的用心,林寶珍軟了一下,加上確實腹部的筋抻了一下,就和表哥一起去醫館,走之前還不忘囑咐長雁好好打聽消息。
    長雁忙不迭點頭:“放心吧!”
    在茶樓裏掀起風浪的時候,正值是文武百官下朝之時,而裴晉先出了大殿,他步履匆匆,等到了門口,一一對著眾人說道:“裴某明日要大婚,還請諸位同僚留步。”
    裴晉的話讓出了宮門的朝臣停下腳步,對著裴晉拱手。
    “恭喜恭喜。”
    “明天可還是上朝啊,隻有中午的時候去喝杯薄酒了。”
    林懌的眼皮重重一跳,他做出那麽大的架勢,就是不想讓溫蕙再嫁,而裴晉現在就要娶妻,到底是不是溫蕙?
    此時一輛青帷馬車的簾幕打開,從內裏出來了兩人,正是傅嘉澤與林映雪,他們手中捧著請柬。
    見到了傅嘉澤,文武百官不由得嗡的一聲開始議論起來,時不時還有人把目光看向了林懌,林懌隻覺得渾身的血液都湧上了臉來,而傅嘉澤帶著林映雪按照官位高低,一一去發請柬。
    林映雪麵上含著淺笑:“生母溫氏與裴侍郎明日大婚,大人若是有空可以來喝杯酒。”
    她的聲音比並不低,足以讓在場的眾人都聽得是清清楚楚,而頭一個接了帖子的大人笑納了帖子,“裴侍郎,恭喜你得如意女和如意快婿啊。”
    傅嘉澤則是帶著林映雪發請柬,一直發到林懌麵前,諸位朝臣也不由得屏氣凝神,好奇這對父女會說什麽。
    林映雪笑著說道:“這帖子是生母親自寫的,若是父親有空,便去喝杯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