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烏雲遮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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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芸的話很大程度安撫住了宋浩慌亂的心,自從出事後,他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安心,明明是初見麵,卻沒有半分陌生感,也沒有一絲隔閡,好似他們上輩子就做了許多年的父女,有一種天然的熟悉和信任,信她說的話,信她的醫術。
    心情平複後,宋浩突然想到什麽,趕忙問:“你們倆怎麽來的這裏?珍珍呢?”
    提到宋珍珍,宋子奕的小嘴就噘了起來。
    宋芸朝子奕道:“你把事情跟咱爸說一下,我去弄點水給媽喝。”
    宋芸拿著手電筒在棚房裏掃了一圈,發現這小小的棚房裏真是要啥沒啥,除了能保證人活著的基礎物件外,連個小板凳都沒有,更別得暖水瓶這種東西,好在找到半碗清水。
    媽媽現在吃不下東西,但水應該能喂進去。
    宋芸悄悄拿出存在係統儲物格中的低級營養液,將剩下的三分之一營養液擠了一半進去。又花一百星幣兌換了一支退熱劑,看過說明後,將擠出十分之一的藥水進碗中。
    治療肺炎最重要的是消炎,退熱治標不治本,但眼下先退熱能讓病人舒服一些。
    宋芸找到一個有些變形脫瓷但不影響使用的搪瓷缸,將剩下的營養液全部加進白粥裏,攪合勻後舀出一搪瓷缸白粥端到宋浩麵前,“爸,這是我煮的粥,還是熱的,您趕緊吃點。”
    宋浩這會已經聽子奕說完這些天的遭遇,得知兩個孩子是通過下鄉來的這地方,心裏稍稍安心,隻要他們小心些,不在人前和自己接觸,應該就沒事。
    他接過搪瓷缸,眼睛泛紅,“小芸,你養父母是不是對你不好?”
    宋芸端著水坐在床邊,輕聲說,“都過去了,好不好都沒什麽所謂,以後我隻是你們的女兒。”
    一聽女兒這話,宋浩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隻是他沒想到,宋珍珍會那麽狠心惡毒,這麽多年的精心養育,竟養出一隻白眼狼,從前她學習不好,他也隻當她是沒有學習的天分,長相身高不隨他和青霞,也沒多想別的,始終將她捧在手心裏嗬護,哪怕她突然拿出當年在醫院抱錯的證據,證明她不是自己的女兒,他也隻為她高興,能免去這場災禍,能有個好去處,他是打心眼裏高興,也十分放心的將子奕托付給她,畢竟做了那麽多年的姐弟,多少能看顧一二,誰成想,她竟那麽狠心惡毒,轉頭就將子奕丟給那樣的人家,要不是小芸,他都不敢想子奕現在成什麽樣了。
    宋芸讓子奕將糕點拿出來給宋浩吃,她則扶起近乎昏迷的白青霞,將人抱在懷裏,讓子奕端著碗,她一勺勺將碗裏的水喂進白青霞口中。
    許是身體也缺水,幾勺過後白青霞就能自己主動吞咽了,一碗水很快喝完。
    水喝完人依然是半昏迷狀態,沒有清醒過來。
    不過呼吸比之前勻緩許多,臉色也稍微有了一絲血色,可見這營養液確實對她的病有緩解效用。
    宋芸心裏有了底,就算明天找不到治療重度肺炎的藥,也能繼續用營養液緩解,至少不會繼續惡化病情,能給她爭取到更多時間。
    宋浩自從被打成老右,就再沒吃過一頓飽飯,像眼前這樣香噴噴又濃稠的白米粥,他更是想都不敢想,每天不是野菜糊糊稀湯,就是剌嗓子的黑雜麵野菜團子,隻能吃個三分飽,保證不餓死就行,夜裏天天餓的睡不著。
    宋浩吃了一茶缸的白粥就飽了,連點心都沒吃,他自己都覺得很奇怪,明明在吃之前餓得很難受,感覺能吃下一頭牛,且他平時的飯量絕對不止這一點,可就是飽了,跟從前在國營飯店吃了四個饅頭時的感覺一樣,咳嗽的症狀似乎也緩解了一些,他現在感覺很好。
    宋芸對宋浩的情況心知肚明,粥裏加了營養液,不僅能增加飽腹感,還能調理身體。
    見宋浩放下了茶缸,她起身拿起茶缸,將陶罐裏剩下的粥倒出來,茶缸和碗都裝滿了,還剩了一點,宋芸讓子奕吃了。
    “我明天找到藥後得用這陶罐熬藥,得帶回去,等過幾天有機會去鎮上,我再買兩個鍋,給你們送一個來。”宋芸說。
    宋浩想拒絕,他怕倆孩子頻繁出入這裏被人看到不好,可想到妻子的情況,拒絕的話又說不出口,隻能搖頭歎息。
    宋芸提起陶罐,朝宋浩道:“爸,烏雲不會一直遮蔽天空,總會有雲開霧散那一天,隻要咱們堅持住,好好活著,就會等到屬於我們的光明到來。”
    宋浩想起這段時間的遭遇,心中淒涼,“會嗎?還會有光明嗎?”他已經被這遮天蔽日的烏雲壓得喘不過氣來。
    宋芸鄭重點頭,“會的,一定會,咱們要相信國家,一時的混亂不過是彩虹出現前的暴風雨,未來,會好的。”
    許是被宋芸的話激勵到,宋浩原本暗寂的眼眸裏慢慢浮現出光彩,滿是胡茬的憔悴臉龐上浮出笑意,“你說的對。”
    時間已經不早,宋芸沒有多留,日後相處的機會還多得是,不急於一時,她帶著宋子奕走了。
    站在牛棚門口看著姐弟倆的背影慢慢消失,宋浩抹了把臉,轉身回屋。
    白青霞還昏睡著,但看情形已經比之前好了一些,他總算能鬆出一口氣。
    屋裏點著蠟燭,這還是他來到這地方後,頭一回在夜裏看到光。
    有光,真好啊!
    想到隔壁的齊老和莫老,宋浩從女兒拿來的布袋子裏拿出半包點心,見還有蠟燭,也拿了兩根,再端起滿滿一茶缸的白粥,去了隔壁的小棚屋。
    隔壁的齊老和莫老其實都沒睡,這棚屋根本不隔音,隔壁來了人,他們怎麽可能聽不到動靜,隻是假裝沒聽見罷了。
    “齊老,莫老,你們睡了嗎?”宋浩敲了敲棚屋的門,壓低聲問。
    齊老想起身,被莫老攔住,“你別動,你的腿不要了?我去開門。”
    齊老的腿傷了,傷得不輕,估計是骨折,本來去醫院好好治療再好好養養,是能痊愈的,可到了這種地方,醫院他們沒資格去,甚至連離開這個山村的資格都沒有,那些打著‘教育’他們,實則欺壓他們的惡狗,更不可能給他們治傷的機會。
    拖了十幾天,腿腫了一大圈,以後還能不能正常走路都難說。
    莫老相比齊老也沒好到哪裏去,長期的營養不良讓他的身體越來越差,加上每天的髒活累活,他幾乎時時刻刻都是眼冒金星的狀態,隨即都有可能倒下去,再也起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