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建業背著趙蘭花從古老頭院裏出來，沉默地走在回樓房區的路上。
    趙蘭花壓低聲問：“建業，你心裏是不是還想著宋芸？”
    丁建業沒吭聲。
    想著又如何？
    他現在有什麽立場提這個。
    趙蘭花又說，“建業，我看宋芸的身份肯定沒問題了，不然她也當不了軍醫。”進軍區前都是要做身份調查的，宋芸的那點事一查就知，軍區都認定沒問題，那肯定也不會影響建業的前程。
    丁建業還是沉默。
    趙蘭花又又說，“你知道我今天為什麽讓宋珍珍那賤人打嗎？”
    丁建業腳步一頓，“你是故意的？你要做什麽？”
    趙蘭花眼裏閃過恨意，她恨宋珍珍，恨她毀了建業。但她也妥協過，想著既然結婚了，那就讓他們好好過日子，可這段時間看下來，宋珍珍根本就不是個會過日子的人，甚至可以說根本就不是個好人，不僅愚蠢還十分惡毒。
    想到狠心將養了十八年的女兒趕出家門的宋衛國夫妻，還有這些年來宋芸在宋衛國夫妻手下吃的那些苦，她就知道宋珍珍這是像極了宋衛國和李淑蘭。
    真是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
    再回想宋芸，哪怕小小年紀在上學前要先洗好一家子的髒衣服，還要煮一家子的早飯，她時常忙得連吃早飯的時間都沒有，卻從未遲到早退過，成績也永遠都是年級第一。
    離開宋衛國家後，她以為宋芸無親無故會過得很慘，沒想到，人家搖身一變成了人人誇讚的軍醫。
    如今的宋芸，也算配得上她家建業了。
    宋珍珍不配。
    “建業，媽這都是為了你，今天宋珍珍往死裏打我，這事家屬院的人都親眼看見了，還有上回她推我撞傷頭的事，這次也一並清算，我要讓她跟你離婚。”
    離婚，丁建業做夢都想離婚。
    “宋珍珍不會肯的。”丁建業搖頭。
    趙蘭花冷哼，“由不得她。建業，現在就去公安局報案。”
    家屬院雖然歸軍區管，軍人犯錯有軍規處置，可宋珍珍若犯了法，卻是歸公安管的。
    趁著現在她身上的傷還很醒目，現在就去報案，告宋珍珍謀殺婆母。
    現在罪證確鑿，宋珍珍肯定會被抓走，到時建業的領導哪怕是為了建業的前程著想，也會批準他離婚的。
    丁建業也想通這一層，眼裏逐漸有了光。
    丁建業和宋珍珍怎麽鬧的宋芸不知，她回去後很快就睡了，第二天早早起床煮了一鍋米粥，蒸上十個饅頭，再拌一盤香辣脆爽的包菜絲。
    除了早上要吃的，她還要帶她和古老頭兩人中午的口糧，剩下的饅頭和小菜直接帶去醫院，中午拿到食堂熱一熱，再買兩碗湯，就能飽吃一頓。
    實在是醫院食堂的飯菜太不合口味，否則她也懶得帶，直接在食堂吃多方便。
    上午給吳老針灸推拿完，吳老的狀態明顯比昨天更好一些，時不時會跟宋芸說話，宋芸得仔細聽，還得琢磨，才能懂吳老的意思。
    吳老也沒說別的，就是問宋芸一些問題，比如她的醫術這麽好，跟誰學的，學了多久，多大年紀，上沒上過學之類。得知她之前在黑省當知青，是許師長將她調到這邊來，專門來給他這老頭子治療後遺症，他心裏十分感動，這些個小輩，心裏還記著他這老頭子。
    一上午就這麽過去，到了午飯時間，宋芸讓古老頭留在病房，她拿著饅頭去食堂找食堂師傅幫忙加熱。
    食堂本就有專門幫忙加熱飯菜的爐灶，不收錢。
    蒸好饅頭，宋芸見食堂的湯一般，就沒要，買了兩碗清湯麵麵帶回病房。
    正好吳老的警衛員也將吳老的飯菜打回來了，一份粉蒸肉，一份蒸土豆，估計就放了點鹽，一看就沒食欲。
    吳老眼巴巴盯著宋芸飯盒裏的饅頭，對警衛員打來的飯菜看都不看一眼。
    宋芸受不了這熾烈的目光，心想吳老這情況饅頭也能吃，就拿出兩個饅頭給警衛員，“這是我自己做的，你和吳老一起吃吧。”
    警衛員當然知道自家首長饞人家饅頭，忙接過道謝。
    “你這饅頭看起來和我平時吃的不太一樣。”警衛說。
    宋芸解釋，“我加了黃冰糖，這些淺黃色的印子都是黃冰糖融化後的糖漿，你嚐嚐看，挺好吃的。”
    古老頭已經吃上了，“鬆軟香甜，特別好吃。”
    吳老眼巴巴看著饅頭，偏他的警衛員還在那說廢話，急得他要罵人了。
    宋芸笑著說，“吳老應該餓了，你快喂他吃飯吧。”
    警衛員一扭頭就看到自家老首長怒目瞪著他的樣子，趕忙拿著還冒著熱氣的饅頭上前，撕下一小塊喂進老首長嘴裏。
    警衛員一邊喂吳老吃饅頭，還不忘繼續跟宋芸聊天，“我們首長是北方人，特別愛吃麵食，不愛吃米飯，偏偏咱們軍區這邊食堂做的麵食都不合他口味。”
    宋芸咽下口中的麵條，笑道：“我就是北方人，我做的麵食他老人家肯定愛吃。”
    那肯定，就這幾句話的工夫，饅頭都吃了一半了。
    警衛員還以為自己的那個饅頭保不住了，沒想到吳老吃完一個還想再吃時，宋芸製止了他，說他現在的情況不能一次吃太多，讓再喝點湯就行了。
    於是警衛員也吃上了宋芸做的冰糖饅頭。
    “你這饅頭做得也太好吃了，比食堂的饅頭可好吃太多了，難怪我們首長這個北方人都不愛吃食堂的饅頭。”
    宋芸看著吳老那眼巴巴的眼神，笑著說，“家裏還有，明天再給你們帶。”
    吳老眼睛一亮，朝警衛員說了幾句話。
    雖然含含糊糊的，但警衛員聽習慣了，連蒙帶猜的就給猜出來了。
    他拿出一張十斤的糧票一張一斤的糖票，和一張大團結，遞給宋芸，“這是我們首長讓我給你的，他說麻煩你多做些這種冰糖饅頭帶來醫院，他每天都要吃。”
    宋芸哭笑不得，這又來個蹭飯的。
    她接下錢票，“行，我明天多做點帶來。”
    正好他們給了糖票，下午回去就買點冰糖，麵粉也要添一些。
    吃過午飯不久，警衛員要給吳老擦身換衣，宋芸就和古老頭去外頭溜達，正好附近有供銷社，古老頭說這邊的供銷社有專門的副食區，東西很多，可以去看看，兩人就溜達到供銷社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