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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五章
    “我……”紀雲梔抿了一下唇,讓自己聲線更穩更冷靜些。她說:“我沒覺得我做錯了什麽。”
    身份高年紀大就能亂冤枉人嗎?
    紀雲梔硬氣地擰眉。
    薄毯之下,她的手被陸玹一直握在掌中。她手腕輕轉,想把手掙出來。她想走了,不要在這裏和他說話了。
    她的掙脫,才讓陸玹意識到自己一直握著她的手。
    “這還有點意思。”陸玹輕笑了一聲。他鬆了手,允了紀雲梔的逃脫,卻忽然握住紀雲梔的細腰,直接將她拎起來,拎放在他腿上。
    紀雲梔懵了一下,不自在地伸手抵在陸玹的胸口。
    陸玹低眉瞥了一眼,道:“往下挪挪,那裏有傷。”
    紀雲梔慌忙縮回手,將手背到了身後。
    陸玹慢條斯理地整理著搭在她腿上的薄毯,折了一道,隨手扔到一旁。他語氣也隨意:“既然知道自己沒做錯什麽,又何必一副做錯事的樣子來示好?”
    “示好”兩個字戳中了紀雲梔,她別扭地反駁:“什麽示好,我才沒有。二爺會錯意了。就、就不能是夫妻間的情趣嗎?”
    紀雲梔整個人呆住。她從不知道自己有一天會口不擇言到這種程度!
    “那我現在親你,你躲嗎?”陸玹目光沉靜地看著紀雲梔。他眼睜睜地看著紀雲梔如雪的臉頰慢慢泛了紅。
    紀雲梔一動不動,一點反應也沒有。
    陸玹懷疑再逗兩句,她就要哭出來。他伸手,摸了摸紀雲梔的頭。他語氣稍緩,帶著幾分哄慰地轉移了話題:“你做得很好。”
    紀雲梔低下頭,嗡聲:“你剛剛不是這麽說的……”
    說她不合格……
    陸玹這才覺得自己捅了婁子,有些犯難。
    他握住紀雲梔的下巴,把她的臉抬起來,確定她沒有哭。
    紀雲梔沒哭,可是樣子看上去又委屈又不服氣。
    “不合格在於看中別人的意見。你既覺得自己沒做錯,那天王老子來了也沒錯。你用不著別人評價,我的評價也不需要。”
    “你上次問我對你的要求,隻一條,”陸玹望著紀雲梔的眼睛,微頓,“猖狂一些。”
    聽到這裏,紀雲梔才明白是自己會錯了意。
    紀雲梔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麽了,平日裏也不算嘴笨,怎麽麵對陸玹的時候總是腦袋空白,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呢?
    她垂下眼睫,呢喃般:“我不知道什麽是猖狂……”
    “你在我身邊呆久了就會知道。”
    紀雲梔訝然抬眸:“可是二爺也不是猖狂的人呀。”
    陸玹若有所思地問:“那在你眼裏,我是個怎樣的人?”
    “高。”紀雲梔脫口而出。
    陸玹笑了,他倒是沒想到自己給紀雲梔的最主要印象居然是高。雖然他確實很高。
    “還有……代表正義。”
    陸玹笑出聲來。
    紀雲梔望著他,情緒悄然發生了轉變,沒那麽不自在了。
    “我想歇一會兒,在這兒陪我躺一會兒?”陸玹問。
    紀雲梔點頭。
    陸玹將軟枕擺好。紀雲梔也去擺枕頭,挨著他。她正思量著是不是挨得太近了,陸玹突然拿走了她的枕頭。他躺下來,將紀雲梔拉過去。
    她就這麽稀裏糊塗枕在了陸玹的胳膊上。
    紀雲梔小聲問:“二爺胳膊上有沒有傷?”
    “好著呢。”
    陸玹扯來一旁的薄毯蓋在她身上,將人往懷裏帶,抱著她,滿懷馨香。
    紀雲梔亮著眼睛,完全睡不著。過去了許久,她忽然想這門莫名其妙的婚事也挺好的。至少嫁的是個好人,是個君子。而且他也不是她印象裏那麽凶。
    紀雲梔動作輕柔地去扯身上的薄毯,給陸玹也蓋一些。
    爆竹聲吵醒了睡在暖塌上的兩個人。
    紀雲梔睜開眼,望向窗牖,發現外麵居然天黑了。她輕呀了一聲,趕忙抬起陸玹搭在她腰上的手。她輕推他:“二爺,該起來了。除夕宴要開始了!”
    陸玹睜開眼,入眼是紀雲梔近在咫尺開開合合的柔唇,柔軟的唇瓣開合之間,隱約露出濡濕的舌尖若有似無。
    陸玹看著她下了榻彎腰穿鞋,彎下去的身姿勾勒出纖細的腰線與腴翹的臀。
    紀雲梔看著自己睡皺的衣裳,轉身對陸玹道:“要回去換一身衣裳,二爺一起回去換衣嗎?”
    陸玹收回視線,“嗯”了一聲,起身和她一起出去。
    ·
    前院已經熱鬧了起來,還不見陸玹的身影,陸源和陸柯親自尋來,迎麵看見陸玹和紀雲梔並肩從書房出來。
    待陸柯看清紀雲梔身上有些皺的衣裙,他不由呆住。他再視線上移,見紀雲梔的雲鬢也微亂。
    陸柯說不清這一刻自己的心情該如何描述。自從知道紀雲梔要嫁給二哥,他早就心痛了萬千回。他從不敢去想紀雲梔與陸玹親密的樣子。然而今日就這麽毫無心理準備地看見衣衫皺亂的她。
    陸柯不敢再去想紀雲梔與二哥在一起的畫麵,然而此刻那些他所不能接受的旖亂畫麵劈頭蓋臉地砸進他的腦子裏,直接將他砸懵。
    陸源發現陸柯臉色慘白呆若木雞,他趕忙用手肘碰了他一下。陸源再畢恭畢敬地對陸玹開口:“二哥什麽時候過去?”
    “一會兒就過去。可以先開宴了。”陸玹腳步不停,經過陸柯的時候,瞟了他一眼。
    陸柯這才回過神,倉皇地將落在紀雲梔身上的目光移開,蔫蔫地低下頭。
    陸玹收回視線。
    目送陸玹和紀雲梔走遠,陸源歎了口氣。他再轉頭看向六神無主的陸柯,有心想勸,卻不知從何勸起。
    兒女情長這種事,不是別人幾句勸說就能放下,隻能寄希望於被時間慢慢治愈了。
    ·
    紀雲梔在外麵的時候步履緩慢沉穩淡然,到了承風院幾乎小跑起來,喚春桃給她拿衣裳。
    陸玹看著她翩翩的裙擺,緩步跟進去。
    偏屋改成了更衣室,紀雲梔正在裏麵換衣裳。春桃看見陸玹進來,望了紀雲梔一眼,趕忙退出去。
    雖然隻是換外衣,可是陸玹在這裏還是讓紀雲梔有一點別扭,她背轉過身去整理衣物。
    她整理好了衣裳,一回頭,見陸玹正看著她。紀雲梔遲疑了一下,朝他走過去,抬手去解他的外衣。
    “不用。出去梳頭發吧。”陸玹道。
    紀雲梔走出去坐在梳妝台前時,才發現自己頭發亂成這個樣子。一想到路上被丫鬟們瞧見,甚至被陸柯和陸源瞧見,頓覺尷尬不已。
    二人到了前院,陸家所有人早就到全了。
    以前每年過年的時候,紀雲梔都是和陸家未嫁娶的小輩坐在一起,今日的座次倒是安排在陸玹身邊。
    除夕宴開始,陸家人一邊用膳,一邊欣賞著戲台子上的表演。
    老太太慈愛的目光掃過紀雲梔,對陸玹提醒:“頌焉,你麵前那道糖醋魚,是我特意給雲梔點的。她喜歡吃。”
    紀雲梔正低著頭小口小口地吃獅子頭,突然被點了名,她抬起眼睛對姨奶奶彎唇笑。
    陸玹沒接老太太的話,他夾了兩塊糖醋魚,卻隻是放在他自己的碗裏。
    紀雲梔頓時覺得尷尬不已,連姨奶奶的好意都要埋怨起來。她立刻低著頭,假裝什麽都沒發生,繼續一點一點用筷子去戳獅子頭上的肉來吃。
    獅子頭比糖醋魚好吃多了!
    她剛將碗裏的獅子頭吃完,糖醋魚忽然落入她的碗中——被剃了刺的糖醋魚。
    紀雲梔用眼角的餘光瞥向陸玹,他正在和陸老爺說話,沒看向她。紀雲梔將含在嘴裏的道謝咽下去,默默吃起糖醋魚。
    她吃得小心,怕有殘留的魚刺。事實證明陸玹剃得很幹淨,沒有剩下一根魚刺。
    陸玹和父親閑談著朝堂上的事情。
    陸正歎了口氣,道:“六皇子這是稟性難移啊。”
    陸玹剛要說話,忽然轉過臉,問紀雲梔:“還要嗎?”
    紀雲梔愣了一下,才趕忙說:“不要了。”
    陸玹收回視線,繼續和父親談起謝臨的事情。
    紀雲梔望向老太太,老太太滿眼都是笑。老太太給紀雲梔使眼色,暗示她。
    紀雲梔看懂了。她拿了個小碗,盛了一碗湯,悄悄放在陸玹手邊。
    不同於小輩那一桌的歡聲笑語,這一桌陸玹和陸正一直聊著枯燥的朝政。一邊的老太太和蘇氏不算關係親近的婆媳,兩個人隻偶爾交談隻言半語。
    紀雲梔有一點懷念往年和陸家三位姑娘們坐在一起時的笑鬧。不過桌上好吃的東西很多,她吃了這個吃那個,美味讓她也不覺得無聊。
    除夕宴將盡,陸善靜笑著走過來請示:“祖母,父親母親,我們出去玩啦。”
    蘇氏叮囑她們多加衣,陸正叮囑陸柯和陸源照顧好三個妹妹。
    陸善和詢問地望向紀雲梔,紀雲梔對她搖頭。陸善和有些遺憾地點點頭。
    紀雲梔眼巴巴看著他們一行人出府,她低下頭繼續吃好吃的。
    陸玹靠過來,道:“你想和他們一起出去玩就去吧。”
    陸柯和陸源都去,紀雲梔早就想好要避嫌,不能去。
    她轉過臉望向陸玹:“二爺一會兒怎麽過除夕?”
    這倒把陸玹問住了。除夕對他來說和平常日子也沒什麽不同。尤其是過去的四年,每個除夕他都是在軍中度過。
    “沒什麽要做的。”陸玹道。
    突然的煙花爆竹聲,遮了紀雲梔的聲音。陸玹湊俯身靠近聽。
    紀雲梔湊到他耳畔,重複:“我想陪二爺。”
    待吵鬧的煙花爆竹聲暫停,陸玹道:“走吧。出去走走。”
    “不急,你先吃飽。”陸玹把剛剃好魚刺的半碟糖醋魚遞放在紀雲梔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