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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二章
    “不會。”陸玹道。他語氣尋常,也沒加思索。也不知道是不是紀雲梔心裏雜思作祟,總覺得他語氣一點也不認真。
    紀雲梔嗡聲:“我小時候生病覺得藥苦,問姨奶奶能不能不喝藥。姨奶奶說可以,我正高興呢,姨奶奶大手一掰,把我的嘴掰開,直接將藥灌進去。”
    頓了頓,她更小聲地嘀咕:“二爺的語氣和姨奶奶當時一樣。”
    陸玹笑了。“覺得我哄你?”
    紀雲梔抿了抿嘴。
    “是哄你。”陸玹承認,然後又解釋,“可哄你與答應你又不衝突。”
    紀雲梔眸光輕轉。她背對著陸玹,想要偷看他的神情都不行。
    陸玹的手臂又橫過來壓在她的腰上,他輕鬆一帶,就將紀雲梔的身子帶進懷裏抱著。
    “盛聽蓉自述夫家被冤殺,來求我要個公道。我身不在衙門,查案之事無能為力,拒絕了。”
    紀雲梔豎著耳朵聽,聽完了,她眨眨眼,不知道要接什麽話。
    “睡著了?”陸玹去抬紀雲梔的臉。
    紀雲梔不允,將臉埋進枕頭裏。
    陸玹望了一眼她細白的頸,道:“把外衣脫了吧,抱著不舒服。”
    她身上的外衣不僅有繡紋,還有流蘇和墜著的珍珠裝飾,抱在懷裏確實不夠柔軟。
    紀雲梔沒吭聲,遲疑了一下,才窸窸窣窣地解衣,將外衣脫下來,放在一邊。然後她重新落進了陸玹的懷裏,他手臂斜橫在她身前,緊貼著她。隔著衣料,他硬邦邦的手臂壓著她,硌得紀雲梔胸口疼。
    她雙手去拉陸玹的小臂,想將這沉甸甸的枷鎖拉開些。
    她不僅身上軟,搭過來的一雙手也是軟的,撓癢癢一樣。陸玹的那一點困倦,就這麽被她癢得無影無蹤。
    陸玹由著她將他的手臂拉開。紀雲梔視線不由落在陸玹的手上,他的手很大,反正比她的大了許多。聽說武將的手掌都有薄薄的繭,陸玹的手指微蜷,遮住了掌心,她看不見他的掌心有沒有繭。
    她猶豫了一下,試探著伸手,想要將陸玹微蜷的手指拉開。她的指腹剛剛碰到陸玹的指,身後忽傳來他的聲音。
    “你準備好了沒有?”
    紀雲梔懵住。
    指背上她的軟軟一觸,讓陸玹心裏跟著生出絲燙意。陸玹反手將紀雲梔的手握在了掌中。
    紀雲梔等了一會兒,也沒等到陸玹別的話,知道拖不得了。她隻能硬著頭皮輕嗯了一聲。感覺到陸玹握著她的手緊了一下,紀雲梔心口跟著一緊,慌忙說:“白、白天,還是白天……”
    “明晚。”陸玹給了她答案,像是通知。
    他再解釋一句:“今晚我不回來,要進宮伴駕。”
    好半天,紀雲梔才小聲回一句:“知道了。”
    過了許久,陸玹睡去,紀雲梔卻一點也睡意也沒有。她一雙杏眼睜得大大的,忍不住胡思亂想。她知道圓房這事理所應當,而且她心裏也覺得拖不得,越早越好。隻是一想到那樣的場景,她還是忍不住心頭怦怦跳著。明天晚上的事情,她現在就開始緊張了。
    ·
    夜裏,蘇氏氣鼓鼓從鶴青堂回來,人剛一坐下,就將桌上的一套茶器拂到地上,摔了個粉粹。
    “夫人您小心著手呐!”孫嬤嬤在一旁勸。
    老太太把她叫去,讓她明日登趙家的門,去提親。這樁婚事終究是沒躲過。
    蘇氏心裏堵得慌,瞪圓了眼睛望向孫嬤嬤:“所有人都不滿意的一門婚事,為什麽還要結?蒼天到底有沒有眼?非要鬧出一對怨偶不成!”
    孫嬤嬤勸:“這過日子來日方長,這小夫妻膩歪幾日說不定就感情好起來了呢?夫人您別憂心。”
    “感情好起來?一個非陸玹不嫁,不惜搞出人命來。一個為了紀雲梔那丫頭整日魂不守舍,這兩個人一塊過日子互相舔傷口呢?還是一起眼巴巴往承風院湊?”
    孫嬤嬤張了張嘴,腦子裏空空的,勸無可勸。
    “都怪紀雲梔那丫頭!”蘇氏惡狠狠道,“要是沒有她,哪能出這麽多亂七八糟的事情!”
    “什麽人家啊,爹娘都在,賴在別人家十多年,這賴著賴著,還走不成了!弄下這麽多亂七八糟的事情!當初就不該將這丫頭留在府裏!真真是個大掃把星!也是個不要臉的!居然能讓趙寶荷進門!這事兒就該由她哭著鬧著攪黃!”
    孫嬤嬤杵在一旁,話也不敢接。
    ·
    第二天一早,蘇氏不情不願地出府去趙家。府上隻幾位走動比較近的親戚來做客,沒那麽多繁文縟節。紀雲梔伴在老太太身邊待客。
    來的親戚都是年紀比較大的老人家,老太太怕紀雲梔覺得無聊,便讓她回去了。
    紀雲梔回到承風院,正想著要不要去雲至坊一趟,春桃小跑著進來稟話:“元屏、元婉兩位公主來了!”
    紀雲梔一愣,趕忙讓人快請,又叮囑春柳端上來的茶水點頭要格外上心些。
    對於這兩位刁蠻公主,紀雲梔可謂心有餘悸。
    她走出門外親迎,遠遠看見兩位公主齊肩往這邊走。兩位公主昂首挺胸氣勢非凡,隻是二人之間能隔著三人的距離。
    紀雲梔迎上去,福身行禮。
    元屏公主直接伸手扶:“你可別行禮。按遠近,我還要叫你一聲表嫂。”
    元婉公主白了元屏公主一眼,對紀雲梔道:“表嫂身體都大好了吧?沒有染風寒吧?上次對不住,是我眼神不好,推人推歪了。”
    元屏公主冷笑了一聲,道:“我是來給表嫂賠禮的,躲瘟神的時候沒注意到表嫂,連累表嫂了。”
    兩位公主非常有默契地互相白了一眼。
    都說兩位公主不和,紀雲梔今日算是見識了,她笑著說:“都是誤會一場,兩位公主不要記在心上。快進屋坐。”
    紀雲梔引著兩位公主進去,不動聲色地走在她們二人中間。她在心裏盼著這兩位祖宗今日可千萬別在這兒打起來呀。
    點心端進來,紀雲梔請她們嚐,甜聲向她們介紹著。都是雲至坊最有口碑的幾道點心,味道數一數二。
    “咦?”元屏公主道,“味道有些熟悉呢。”
    元婉公主剛要點頭,看向元屏公主,立刻又把話咽下去,懶得接她的話,自己咬著點心吃。
    “我想起來了,和靜妃生辰那天的點心一個味兒,表嫂將手藝師傅挖到府裏了?”
    紀雲梔遲疑了一下,才說:“是在外麵的點心鋪子買的。”
    “哪家點心鋪子?一會兒回宮的路上我買些吃。”元婉公主道。
    紀雲梔心道這個時候雲至坊的點心應該賣得差不多了,她說了雲至坊的名字,再道:“隻是年節時候,鋪子未必開著,兩位公主可別白跑一趟,不若著個小廝跑一趟,看店鋪還開著沒有。”
    元屏公主擰眉,天生的上位者口吻:“算了,也不知道在哪兒,表嫂派人幫我跑一趟吧,買些送我就是了。”
    “好。”紀雲梔答應下來。
    元婉公主翻白眼:“真會指使人。”
    眼看著元屏公主要嗆聲,紀雲梔趕忙說:“無妨的,正好也要派人去訂一些。順路給兩位公主買一些就是了。”
    紀雲梔又立刻介紹起另外一種點心,盡量阻止兩位公主的唇槍舌劍。
    “對了,今天來還有一件事。”元婉公主道,“下午要去承天寺祈福,皇祖母要你也同行。我們來賠禮,也來傳信兒。”
    紀雲梔有些意外。她知道太後每年的初三都要帶著一些宮妃、公主去承天寺祈福,一去至少五六天。沒想到居然點了她的名字同往。
    兩位公主沒久待,紀雲梔親自送她們出府。
    往回走的路上,紀雲梔沉思著去承天寺的事情,並沒有瞧見陸善和的打招呼。
    陸善和眼裏閃過一抹狡猾,捧了一掌皚雪,朝紀雲梔跑過去。她雙手一揚,將碎雪揚到紀雲梔的裙子上。
    紀雲梔愣住,回頭望見她,無奈一笑。
    “哈哈哈!”陸善和捂著肚子笑,笑聲清脆悅耳。
    “你呀!”紀雲梔瞪她一眼,然後笑起來,她扭過腰身去拂裙子後麵的雪。
    陸善和的笑聲引得遠處的陸玹和陸源駐足,循聲望去。
    紀雲梔站在柔暖的陽光下,頷首低眉,手提裙擺,慢慢地轉身,去抖落身上的雪。斑駁的光影落在她泛著流光的裙擺上。
    陸善和幫她拍了拍,兩個人笑著離去。
    陸玹收回視線,眼角的餘光一瞥,看見陸源直勾勾地望著紀雲梔離去的方向。
    陸玹目光一沉。他聲音也沉:“你去佛堂看看陸柯反省得如何了。”
    陸源一愣,覷著陸玹神色,心中警鈴大震。
    陸玹沒有再與陸源同行,折身回承風院。
    ·
    紀雲梔辭過陸善和回去之後立刻吩咐春柳春桃收拾東西,又想到下午就要出發,隱約覺得接下來幾日舟車奔波,沐浴許是不便,立刻讓人燒水,打算出發之前洗個澡。
    陸玹推門進來時,紀雲梔剛洗完,她背對著陸玹,正彎著腰擦拭身上的水。
    紀雲梔還在想著去承天寺的事情,反複在心裏想著注意事項。她又想著一會兒該立刻讓月牙兒跑一趟雲至坊,給兩位公主買點心。承天寺的素食也許不合兩位公主的胃口,最好及時買來送去。
    她想這想那,完全沒聽見陸玹的靠近。
    陸玹朝紀雲梔走過去,幾乎貼著她的後脊,寬大的手掌探到她身前,拿走了她手裏的巾帕。
    紀雲梔呆住,下意識伸手想擋。她的手腕被陸玹握住,他俯下身來,去親她濕漉的頸側,又突然將她的身體轉過來,握著她的細腰往上一提,將她放在高足桌上。
    紀雲梔慌地抿緊了腿,陸玹的吻已經落下來,吻如風雨驟。雙足的懸空讓紀雲梔很沒安全感,她也不知道自己的手該去攀陸玹的肩,還是去擋自己。
    當陸玹握在她身側的手掌慢慢上移,紀雲梔忽然就知道了他的掌心確實有繭。
    驟吻間隙,她慌亂地顫聲:“二、二爺,我要去承天寺,一會兒就走。”她抬起一雙濕漉泛紅的眼望著他。
    陸玹往前邁,腿擠開她雙膝。
    “不去了。”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