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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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沒走出多遠,就聽見鄭雪梅撕心裂肺的哭喊聲,“我的兒啊!”
    兩人不約而同地頓住腳步,方恒往後望了望,“是不是出事了……”
    沈寧心裏猜測顧天寶多半是沒了,一個十歲大的孩子就這麽活生生地凍死了,到底讓人唏噓,歎了口氣,“走吧……”
    這年頭孩子養得糙,常常一個半大的孩子拉著一群小蘿卜頭。
    養在鄉下的孩子們大多也皮得很,上山下河,爬樹摸鳥,能不能平安長大全看運氣,出現意外的情況也比後世高得多……
    村民雖然同情顧家夫婦,可也隻是不痛不癢地安慰了幾句,翻來覆去,也就是些車軲轆話來回說。
    比起早夭的顧天寶,他們更忌憚活下來的顧三丫。
    畢竟兩人同時進山,顧家的老大的寶貝獨苗死了,顧三丫卻被及時救了回來。
    大家也一邊唏噓顧天寶命不好,一邊對顧三丫“天煞孤星”的命格更加確信。
    顧家夫婦一邊哭喪,一邊嚎叫著要顧三丫償命,還叫囂著要將顧三丫送到派出所,吵吵嚷嚷,又鬧到了大隊長何大誌這裏。
    何大誌抽著自製的卷煙,歎了口氣,他能理解顧家夫婦失去愛子的痛苦。
    “那時那麽多小孩看著,是你家天寶又哭又鬧,吵著要進山抓雪兔,三丫可是勸了又勸,最後實在拗不過,才陪著進了山……”
    鄭雪梅立刻尖聲反駁,“我們天寶多乖的孩子,怎麽會鬧著上山。我們平時千叮嚀萬囑咐,從不讓他進山玩。
    顧三丫那個賤人,天天在山裏撿柴火,采榛蘑,她會不認識路?
    她就是故意的!她就是故意將天寶往山裏帶,故意要害死我兒子!我要她償命!”
    “夠了!”
    何大誌已經不想再聽下去,要不是沈寧靠著煤球撿回了顧三丫一條命,顧家今天就要抬出兩副棺材。
    明明是顧家夫婦不做人,將顧天寶慣得無法無天,不然怎麽能逼著顧三丫陪著他進山。
    現在出了事,又能怨得了誰?
    “夠什麽夠!我還沒說完呢!
    還有沈寧那個賤人,她為什麽不先找我的寶兒,她要是一開始就讓她那條死狗去找寶兒,我的寶兒一定能活下來,一定能!”
    聽完這話何大誌心裏更堵得慌了,這顧家大媳婦明顯是把沈寧也恨上了。
    說實話,這事跟沈寧也沒啥關係,她幫著找人還找出錯了?
    當時想著兩個孩子一起走丟的,沈寧家裏剛好有三丫的舊棉襖,哪能耽誤時間,等顧家人回去拿天寶的衣服,那才真真的耽誤事啊。
    可看著鄭雪梅崩潰的哭嚎慘叫,何大誌也不好再說重話,隻能對著顧家老大顧躍進說道,“快把你媳婦帶回去,好好勸勸。
    這事究竟是怎麽回事,你們心知肚明,沈寧可是一點都不欠你們的。
    你們平時要是對顧三丫好一點,天寶也不至於有樣學樣,動輒對顧三丫又打又罵,更指揮不了她,說到底這也是你們……”。
    何大誌到底沒有說出“造孽”二字,生怕激化了矛盾。
    可誰知看上去明理的顧家老大,也猩紅著眼睛,“我媳婦說得沒錯,上次就是顧三丫沒看好我兒子,害得寶兒掉進了水裏,這回跟著她進了山,好好的人就沒了。
    我一定要她償命!
    還有那個沈寧,也要負責!”
    ……
    何大誌家裏發生的一切,沈寧渾然不知,此刻她正守在顧三丫的床邊上。
    玻璃瓶的藥物滴答滴答地輸進了顧三丫她的纖細的血管裏,整個人看上去蒼白瘦弱可憐。
    沈寧摸了摸她的額頭,高燒已經退了一些,隻是四肢上都有嚴重的凍傷,幸好昨天發現得及時,撿回了三丫的小命……
    奔波了一夜,此刻她困倦極了,趴在病床邊上沉沉睡了過去。
    方恒從醫院的食堂打了三份早飯,一進病房就瞧見了沈寧蜷縮成一團,眉宇間帶著顯而易見的疲憊。
    她的臉色不好,睡得也不太安穩,卷密濃長的睫毛微微顫動,方恒隻覺得自己心尖也跟著顫得厲害。
    這個時候的沈寧,像隻乖巧的貓兒。
    方恒輕輕觸碰了她裸露在外的指尖,冷得像塊冰。沒有絲毫猶豫,他將自己身上的厚外套脫了下來,蓋在了她的身上……
    等到沈寧醒時,身上的大衣順著她挺直的腰杆滑落,沈寧下意識地拽住。
    見她醒來,方恒第一時間將懷裏的包子遞了過去,“吃點東西,墊墊肚子。”
    縣裏的醫院條件並不好,暖氣並不足,他凍得直哆嗦。
    見方恒隻穿了件高領毛衣,沈寧這才意識到,身上這件厚外套是方恒的。
    立刻將厚外套遞了過去,“快穿上,別著涼了。”
    方恒見她已經徹底清醒也沒有拒絕,麻利地穿上外套後,鼻尖嗅到了淡淡的香氣。
    瞬間想到了剛才這外套還蓋在了沈寧身上,外套帶著的淡淡的暖意,是她的溫度。
    剛才還略微發青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逐漸升溫,變紅。直到耳尖脖頸,都紅得像是煮熟了蝦……
    沈寧嘴裏叼著包子,再次目睹方恒變成關公的全過程,心裏生出了幾分擔心,不會是因為把外套借給自己,凍感冒了吧。
    “你……你沒事吧,臉怎麽這麽紅,是不是發燒了?”
    方恒慌亂地撇過頭去,“沒……沒有,就是這屋子有點悶熱。”
    話剛說出口,他懊惱得幾乎要咬掉自己的舌頭,怎麽每次在沈寧麵前,自己就像個呆瓜。
    看著方恒撓著頭,羞憤欲死的模樣,沈寧沒忍住勾了勾唇角。
    方恒的眼神中的愛意太過明顯,沈寧感覺得到,方恒應該是喜歡自己的。
    隻是方恒一直很好地把握著分寸,從來沒有越界,也沒有明說,沈寧對他並不反感,甚至還有一些欣賞。
    隻是這種欣賞無關男女,隻是欣賞方恒的開朗陽光的性格,甚至有些傻氣的仗義。
    但也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