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行淵再次醒來已經是第二天早晨。
    黎婉華拉開厚重的窗簾，讓陽光照了進來，鋪了一地的金色。
    厲行淵下意識皺眉，緩緩睜開眼睛，看頭頂上白色的天花板，側頭看了看，立即從床上坐了起來，看到從窗邊走過來的黎婉華，“瀟瀟呢？她在哪裏？”
    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也不知道在自己睡著的這個時間裏，沈瀟瀟是不是醒了，還是……病情又出現了惡化。
    “瀟瀟還在重症監護室，但是已經醒來了，威廉醫生的意思是再觀察兩天，等今天再給她做第三次檢查，確定沒事之後，就會轉入普通病房。”黎婉華笑著說道，“放心吧，瀟瀟她真的已經沒事了。”
    厲行淵抿了抿唇，但手已經不受控製，直接伸手就扯了輸液管，掀開被子下床，邁步往重症監護室的方向去。
    黎婉華幾步上前，攔住他的去路，“你幹嘛？想去看瀟瀟？”
    厲行淵沒有說話，隻是抿緊唇，頭還有些昏昏沉沉的，好像就連腳都是軟的。
    “你先別著急，行不行？你去浴室看看你自己現在這副鬼樣子，確定過去看瀟瀟，不是嚇到他？你去洗漱下，再換身衣服，衣服我都給你拿來了。”黎婉華指了指放在沙發上的衣服，“洗漱完出來，吃了早餐，再去看瀟瀟。我想你也不想她第一眼看見你這麽憔悴，讓她擔心吧？”
    “可是我不放心。”厲行淵皺眉。
    他確實很虛弱，可是他也真的不放心沈瀟瀟，隻有親眼看見她已經醒過來，他才能放心。
    “你有什麽不放心的？我早上已經去看過了，瀟瀟雖然沒有和我說話，但是她看了我，也朝我點了點頭。”黎婉華微微皺眉，“你自己人都瘦一圈，不光你女兒嫌棄，確定瀟瀟不會嫌棄你？”
    最後，厲行淵在黎婉華的威逼下，乖乖進了浴室，洗漱完後，出來又喝了粥，整個人精氣神算是好了不少，隻是瘦了，下頜線更清晰了。
    “好了，你去看瀟瀟吧，我回去給她熬點兒粥，她前段時間還和我說，她最愛喝我煮的粥。”
    厲行淵低頭看著自己的母親，笑了笑，淡淡道，“謝謝媽。”
    黎婉華拍了拍他的肩，“你們倆好好的，就是對媽最大的感謝了。我年紀大了，別再出這樣的事，讓我們當父母的為你們擔心。”
    “我知道了。”
    厲行淵再次來到重症監護室外，換了無菌服進去，沈瀟瀟已經醒了，床位搖得很高，她安靜地側頭看外麵的陽光，手背上還插著冰冷的輸液管。
    人瘦了不少，好在有了一絲人氣，不是前幾天那種灰敗。
    陽光透過窗戶照進來，灑在她的臉上，長長的睫毛輕輕翕動，眼睛漆黑，亮晶晶的。
    他又像不敢走上去，隻能站在原地。
    沈瀟瀟原本看著窗外景色，聽到有響動，又緩緩回過頭，對上男人的目光，輕輕眨了眨，扯著唇微微笑了笑，“我……做到了。”
    厲行淵淡淡嗯了一聲，幾步上前，坐在她的身邊，伸手去握住她仍有些冰涼的手，“瀟瀟……”
    他的聲音輕柔，仿佛怕這是一場夢。
    沈瀟瀟依舊笑著，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吃力地將手從他的掌心抽出，抬頭去摸了摸他的鬢角，有些心疼，嗓音沙啞，“怎麽才幾天不見，你就有白頭發了？”
    “……”
    厲行淵略有些無奈，甚至有些哭笑不得。
    她說完，又笑著道，“沒事，我不嫌棄你的。”
    失而複得的喜悅，大概也就是如此。
    厲行淵溫柔一笑，俯身親了親她的額頭，“那謝謝厲太太了。”
    沈瀟瀟看著他，撒嬌道，“老公，我餓，你給我買點吃的，好不好？”
    厲行淵微微蹙眉，她現在的情況不能吃別的，他也問過威廉醫生，最好是吃點粥什麽的，“媽已經回去給你熬了，我讓喬秘書回去給你拿？”
    “不要，我要吃悅軒樓的。”
    她剛醒來，厲行淵不敢和她凶，最後隻能撥通了喬秘書的電話，讓沈瀟瀟對著喬秘書點菜。
    “太太，你醒了，那可太好了，我馬上就送到，你別急啊！”
    沈瀟瀟說話有些吃力，隻淡淡說了兩句，“謝謝。”
    喬秘書掛斷電話，腦海裏過濾了一遍沈瀟瀟點的菜，不由得嘀咕了一句，“這些菜不是厲總愛吃的麽？”
    算了不管了，先去買了，趕緊送去吧。
    約莫二十分鍾後，喬秘書拎著打包好的飯菜就來了重症監護室，將手裏的東西遞給護士，請護士送進去，又順便詢問了下護士，沈瀟瀟是不是真的沒有事了。
    護士說，下午再最後檢查一次，就可以送去普通病房了。
    喬秘書站在玻璃窗外，看著兩人的笑容，不自覺地也跟著笑了起來。
    電話鈴聲響起，他拿了手機，轉身離開重症監護室後，才接通了電話，“季總，是有什麽事嗎？”
    “嗯，你馬上來一趟皇朝，我在這裏等你，醫生鬆口了。”
    “好的，我馬上來。”喬秘書想了想，“季總，要跟厲總說嗎？我看太太已經醒來，也穩定了不少。”
    “先不要吧，我們把事情弄清楚，再找阿淵，他這幾天為了照顧沈瀟瀟，不眠不休，體力也支撐不住。”
    喬秘書點頭，“好的，那我馬上開車來。”
    重症監護室內。
    厲行淵拿著勺子，準備喂給沈瀟瀟燉湯，“你先喝點湯，等下我看看有些菜是不是現在還不能吃？我問問威廉醫生！”
    沈瀟瀟搖頭，“我不吃，你吃。”
    “啊？”厲行淵有些不解。
    “我睡了多久，你就守了多久，還不吃不喝，厲行淵，你是不是想我家繁星一下子連父母都沒了？”沈瀟瀟嗓音沙啞，情緒起伏有些大，眼尾有些泛紅。
    厲行淵看她氣得臉都鼓了，不免有些開心，放下勺子，伸手去捏了捏她的臉，“生氣的樣子真像河豚。”
    沈瀟瀟更氣了，“你才像河豚，你全家都像河豚。”
    厲行淵，“……”
    “你是不是想氣我！”沈瀟瀟又開口，臉色有些微微紅。
    厲行淵哪裏敢在這個時候招惹她，連忙道歉，“沒有。那你要怎麽樣？”
    “你把這些都吃了。”
    厲行淵這才反應過來，應該是有人告訴她，在她昏迷期間，他不吃飯的事兒了，最終，隻有他妥協了。
    隻是喬秘書買得太多，他隻吃了一半。
    沈瀟瀟又生氣了，側過頭，不理他。
    厲行淵看她生氣的模樣，然後將頭靠在她的肩上，臉頰貼在她胸口的位置，還好這顆心髒還在跳動。
    “瀟瀟，我們會永遠在一起。”
    沈瀟瀟抬手，摸了摸厲行淵的頭，下意識側頭看向窗外——
    陽光燦爛，驅散所有的陰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