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 要以凡俗殺凡俗,凡修殺凡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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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可不可,軍裏都是些粗漢,陛下親筆的丹青放在此處欣賞,豈不是牛嚼牡丹,大煞風景?”邢峰頭搖的跟撥浪鼓一樣,滿臉的不情不願。
    要知道,他借著生辰向陛下討要壽禮已是厚顏,雖然陛下沒有生怒,更是大張旗鼓的將東西送來……這對於武將來說,已經是天大的殊榮,天華近千年來都未曾有過一次!
    朝中上下不知會有多少人眼紅嫉妒!
    要是他再不懂收斂,將陛下所賜之物當作炫寵的資本……
    那京裏的那些言官腐儒得到消息之後,定是要在朝堂上重重的參他!
    “如此……倒是可惜了!”
    “我等看來是無緣一見了!”
    二位京都來的官員皆是一臉遺憾。
    他們在來的路上,就一直在猜測天子親筆所作的墨寶會是何等驚豔,卻沒想到這邢峰居然這般小氣……
    不過既然原主不願展露,他們也無可奈何,畢竟在邢峰麵前,他們也說不上什麽話。
    “勞煩二位萬裏送圖,老朽先謝過了!”
    邢峰滿臉堆笑,接著小心翼翼地接過木閘,放在手中仔細端詳著。
    盡管帥台下的諸多將士和京都來的兩位六部官員,都非常想一睹天子真跡,但在此刻卻隻能幹巴巴的瞪眼。
    邢峰的笑容非常燦爛。
    可當走回自己的帥案,可在回去的途中腳步忽然一滑。
    “哎呦!”
    邢峰像是被什麽東西絆倒,身子後傾,雙臂高揚,手中的木閘更是被拋飛了出去。
    “將軍小心!”
    “陛下的壽圖!”
    身後兩位官員一個眼疾手快,從身後一把扶住了即將摔倒的老人。
    而另一人更是想一躍而起,想將那在空中翻滾的木閘抱住,可在即將觸碰到的那一刻,木閘那原本被封條封住的口子,卻開啟了一道縫隙……
    呼!
    在無數人緊張、期待的目光中。
    一掛長圖被彌漫而出的浩然之氣固於半空,由上自下,徐徐展落開來。
    這一刻,眾人皆是屏住呼吸,將畫卷上的每一處痕跡,都盡收眼底。
    隻見白圖上,一座巍峨高聳的山峰立於中央,飛雁橫飛,長河滔滔翻湧,當真是好一幅稀世的水墨圖!
    軍中將士大多是粗漢,不懂文人的附庸風雅。
    但現在哪怕是不懂文墨的門外漢,都被著一幅畫牢牢的吸引住了。
    “這是……高山長河圖!當真是恢弘磅礴!”
    “好一個福如東海水、壽比南山鬆!這等壽詞前無古人,刑將軍真得聖眷啊!”
    “天子作畫賀壽,整個天華,還沒聽說過有誰能有這種待遇!”
    “怪不得刑將軍一直鬱鬱寡歡,原來……”
    這方演兵場內,無數人發出各式各樣的驚歎!
    他們不是沒見過畫,但這種層次的丹青,還真是第一次見!
    短短幾息時間,就能身臨其境,仿佛置身於高嶽之巔,俯瞰下方滔滔江流……
    那種豪氣萬丈之感,居然會在一幅小小的畫卷中誕生……對於多數人來說,真是怪之又怪!
    “居然畫臨之象!看來陛下的畫技登峰造極,怕是整個京都,都鮮有人能比肩!”
    “錯了,這幅畫的意境很高,哪怕是整個天下,也隻有寥寥數人才可畫出這等大作!”
    兩位從京都來的官員見多識廣,更加能分辨出這幅畫的珍稀之處。
    不過更多的人卻是驚歎於這幅畫的價值。
    “聖慶二年夏,還有天子的親筆題名……看來此圖真是陛下親筆!”
    “等等那方紅泥印是……玉璽!!!”
    “陛下不但親筆題名,更是將玉璽蓋上?!”
    “這幅畫……怕是價值連城啊!”
    無數人倒吸一口涼氣。
    如果此前他們隻是驚歎於畫本身的藝技,那後來的提名和玉璽,更是讓這幅畫的價值上了好幾個層次!
    “老夫慚愧,居然誤將陛下墨寶展出……真是愧對陛下厚愛啊!”邢峰堪堪穩住身形,望著天空,嘴裏止不住的喃喃自語。
    此刻的他滿臉蒼白,神情間盡是自責,態度之懇切,任誰也找不出一點毛病。
    “老將軍莫要如此,這畫本就是陛下所賜,即便是展露人前,也是沒有什麽大礙的。”一旁的秦姓官員笑著安慰道。
    “是啊,此畫堪稱非凡絕妙,若是明珠蒙塵反倒不好!”另一人也出言附和。
    “但此事若傳回京裏,要是有人因為眼紅此事,在朝堂上攻訐老夫的話……”邢峰一臉的憂鬱。
    “唉,此畫已歸老將軍所有,想做什麽都由自己,整個世上除了陛下以外,可無人能指責您!”秦姓官員安撫道。
    “就是,要有人敢在背後亂嚼舌根,我孫某人第一個不答應!”另一位瘦高官員拍著胸脯道:“刑將軍盡管守好國門,勿有他念,其餘的一切,我等會為您處理妥當!”
    “如此甚好!老夫就多謝二位大人了!”邢峰哈哈大笑,聲音洪亮,身姿筆挺。
    其氣血之旺盛,如大鼓轟隆,震得周圍人一陣心潮澎湃,哪有方才一點弱不禁風的模樣……
    “哪裏哪裏……”二人連連擺手。
    “報!”
    就在幾人歡聲笑語,相互恭維之際。
    一名兵卒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
    “什麽事?”邢峰正興頭上,所以也沒過多怪罪。
    “主帥,北炎方向有十餘萬大軍襲來,先鋒軍正在關外叫陣!”兵卒說道。
    一瞬間,全場寂靜。
    所有人都望著帥台上的邢峰,想聽他如何應對。
    “這群北炎蠻子,真是賊心不死!”邢峰心中也是惱怒,自己大壽之日被擾,任誰也無法心平氣和。
    “將軍,大喜之日不宜見血,還是晾上一天吧!”秦姓官員提醒道。
    在這種特殊之日,邢峰哪怕是避而不戰,也是情有可原的。
    “就是,敵軍鋒芒正盛,此時迎戰怕是不妥!”孫姓官員也是如此。
    “二位的意思老夫自然明白,但是北炎蠻子欺人太甚,多次侵擾,老夫若是再視而不見,那這主帥之位坐的還有什麽意思!”邢峰目光朝著下方將士一掃,高聲道:“再說了,我天華王者之師,未必就怕了北炎!”
    “沒錯!”
    “刑將軍說得對!”
    下方無數人附和。
    “將士們,等擊退敵軍,咱們再好好喝上一杯!”邢峰高喝。
    “好!”
    一呼百應。
    邢峰滿意的笑著,他看向兩位京官,笑道:“二位可在驛館休息,待老夫回來,再與二位共飲!”
    “不用等回來,我二人就與將軍同去!”
    秦姓官員笑道:“我二人也不是隻懂舞文弄墨的書生,大敵當前,亦可出關為將軍擂鼓助威,揚聲喝彩!”
    “好,好!”
    邢峰執起兵刃,披上鎧甲,身後披風迎風獵獵。
    他舉起帥旗一揮,萬軍而動,浩浩蕩蕩的朝著關外進發。
    …
    道路坑窪的血紅平原上,一支煞氣漫天的軍隊如潮水般襲來。
    搭滿火器的戰車走在前列,後方各種異獸、壯奴馱拉著重物緩緩而行。
    一輛華貴的王駕居於大軍中部,被無數士卒拱衛著。
    “二哥敗了……四弟開始監國攝政!”
    此次出征,為免軍心動亂,三皇子閻風並沒有再帶妻妾跟隨。
    這也給了他留下了不少可以獨自思考的時間。
    自從父皇駕崩,留下遺詔讓二皇子閻休代為監國,直至停棺入墓,經過七日的重重考驗,方可登基稱帝。
    隻可惜……老皇帝太過低估諸位皇子對帝位的渴望程度了。
    這一次其餘皇子可謂是空前的團結,為了把二皇子閻休拉下監國之位,居然罕見的聯合起來……
    閻休縱使有些本事,但也隻是抵抗了幾日,最後在眾位兄弟的手段下,於前日敗下陣來,痛失監國之位,徹底與皇位無緣了。
    “這監國之位你們盡管爭去吧,我手握兵權,麾下良將無數,更有兩省之地供應糧草,隻需在外屯兵征戰,待你等分出結果時再回京,到那時……”閻風哼哼兩聲,心中滿是得意。
    這一次他大張旗鼓的攻打天門關,自然不是為了攻下這座困擾大炎無數年的巨城。
    而是佯裝進攻,做給其餘兄弟看的。
    要是天門關守將真的出關迎戰,他便派遣幾位將士進攻,不管勝負,他都有留下的理由。
    隻要不要弄出太大傷亡,最多一月時間,京裏的爭端便可分出勝負。
    到那時,他閻風手握重兵,京中大臣作為內應,才是真正發力的時候。
    “將軍,天華的守將出關了!”
    一員大將上前稟報。
    “左翼將軍帶一千騎兵,上前……論陣!”閻風沉聲道。
    論陣與鬥將、破兵二法,統稱為雅戰,是戰場上最喜聞樂見的環節之一,同時也是傷亡最少的戰法。
    不過論陣相比與其他兩種方式,更考驗的是帶兵之人的兵法韜略與智謀。
    “是!”
    那員大將飛馬離去。
    “你們可得給本王好好拖延時間!”
    望著遠處的雄關,閻風嘴角勾勒出一抹誌得意滿的微笑。
    …
    大漠孤煙。
    黃沙卷起百丈龍卷,除了茫茫荒土,所過之處無一殘留。
    一支大軍駐紮在一處岩壁之後,躲避著連天的風沙。
    岩壁頂端,一名麵容肅穆的老者望向遠處巨城,不禁握緊了拳頭。
    “要不是怕殺戮太重,有幹天和,老夫孤身一人便能殺入城中,屠盡這些蠻夷!”九霄伯周冶看著身旁之人,沉聲道。
    鬼地奴的蠻夷雖然行事暴戾,惹人厭煩,但嚴格來說,也算是人族。
    如今人道大盛,天道束縛之下,隻要是喚星境界以上的存在,都不能輕易殺害普通的凡靈,至少不能死在自己的手裏。
    一旦手上殺戮過重,得大道感應,必得天譴報應!
    這也是皇朝大肆培養軍隊的原因。
    要以凡俗殺凡俗,凡修殺凡修……高位者隻需下令,手不沾血,才不算有幹天和!
    “再等等吧,看那卑裏巳是不是真的能幹預天象,熄了此地的沙塵龍卷!”天樞上將曹盛在旁說道。
    麵對天災,他同樣是心急如焚,大軍止步不前,每日糧草的消耗極為巨大,拖下去隻會對戰局越發不利。
    雖然這大風在他們二人看來,不過是耳旁風一般輕微,但對身後的大軍來說,卻是如陷泥潭般寸步難行。
    期間要是敵軍襲來,更是有全軍覆沒之危。
    所以他們賭不起,隻能等風沙停歇,再做打算。
    “探子來報,鬼地奴有七處重關巨城都被拔除,除了兩座是楚家小子和那萬妖山的妖王彌屼以外,其餘都是白無禍那小子幹的!”一想到這個消息,周冶的心情頓時好了不少,就連神態看起來也不再那麽陰鬱。
    他本就打算分兵三路,攻打這些重鎮,卻沒想到去的時候這些關隘都變為了空城。
    不費吹灰之力就少了這麽多難關,身為主將的他自然是欣喜萬分。
    高興之餘,他心中對這位後生評價,自然是大為改觀。
    “當真?白黎將軍後繼有人啊!”曹盛亦在旁感歎。
    七星上將中,他與白黎算是關係比較好的。
    當得知白黎中計戰死,也曾難過了好一陣子,甚至在白家落難之時,暗中出力幫了不少忙,為的就是保存白家血脈,留得以後一雪前人之恥。
    卻沒想到,後輩之中,還真有人能做出一番事業來!
    “這小子立了這麽大的功,老夫都已經讓人在軍功冊上記下了。有了這份功勞,回京之後,相信也能讓白家一族的人,不再受旁人詬病了。”周冶長籲短歎。
    “理應如此!”曹盛笑道。
    二人又聊了些別的。
    可忽然,前方荒漠裏,那遮天蔽日的風沙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弱,直至消失不見。
    “那卑裏巳居然沒騙我們……”周冶眉眼一挑,顯得極為吃驚。
    “小心有詐!”曹盛在旁提醒道:“萬一大軍剛入荒漠,風沙又起怎麽辦?”
    “也是!”
    周冶沉思片刻後說道:“這樣吧,我先帶五千兵馬入內,等走過對岸,你再派五千人跟上,行軍速度寧可慢點,也不能吃了這虧!”
    “好!”
    曹盛立刻答應了下來。
    於是,在二人的安排下,一隊人馬快速地聚集,隨後朝著荒漠深處進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