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花之地，賣藝不賣身，這是想去哪了，他是這種人嗎？
    宋愛田：……
    他眼角抽搐道：“你覺得我們像是能從事相關職業的人嗎？就算我們想，恐怕也沒人願意來吧。”
    仙客來的胖掌櫃上下左右仔細打量了眼前這兩個人，不得不承認宋愛田說得有那麽幾分道理。
    左邊的瘦弱少年長得倒是漂亮，就是瘦骨嶙峋，十五歲看起來才十一二歲的樣子，還是變異靈根的天才，何需做這等下賤行當。
    右邊這個……
    也不是說長得不好看，這長相，這身條也是一等一的，甚至彎眉圓眼自帶一種嬌憨爛漫之感。
    可一對上對方那嚴肅且莊重的表情，胖掌櫃就像回到了年幼之時，他站在私塾的夫子麵前，對方拿著戒尺下一秒就要開口道：“來福，《三字經》裏，‘竇燕山，有義方’的下一句是什麽？”
    他什麽花花心思都沒有了，隻想說自己尿急。嗐，應該沒有人喜歡這一款吧，這是來找樂子，還是來找虐。
    修士的元陽輕易破不得，既然不是行暗娼之事，又有便宜可占，說不得能給兒子攢出一份丹藥錢，讓他早日引氣入體。
    掌櫃眼珠一轉道：“罷了罷了，你們就留在酒樓做樂師吧。”
    說罷，他便拿出雇傭樂師的字據來，讓兩人簽字畫押。
    按下指紋，宋愛田不由搖搖頭，走歪門邪道可真有負罪感，總覺得引人墮落了。不行，他要成為唯一一個，且是最後一個走這條歪門邪道的人！讓其他人無路可走！
    宋愛田迅速反客為主：“掌櫃，我們現在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了，你怎麽也得先給我們送點靈石花花，應應急吧。”
    掌櫃：？？？
    掌櫃一臉難以置信：“你沒說，還有這個條件啊！”
    宋愛田正氣淩然道：“現在有了，不然我就去散修盟舉報你濫用職權，受賄吃回扣。”
    腦子不太聰明的胖掌櫃氣得想跳腳，粗喘著氣道：“既無白紙黑字，你，你有何證據說我……沒有吧！”
    宋愛田指著自己和南流景說：“我和他的業務能力就是證據。”
    說的好有道理！胖掌櫃淚目：……
    這個水平的樂師不是走後門進來，還能怎麽進來？難不成真給他們靈石？他又不是酒樓的擁有者，隻是散修盟雇傭的掌櫃而已，哪有多少靈石填這個不見底的坑。
    “你們這是仙人跳……額，紮火囤。”胖掌櫃悔不當初，小眼睛透著一股決絕，“你們別逼我，不然……我就自絕在你們麵前！”
    宋愛田：……
    想了半天就想出一個自我了斷，看來是觸底了。
    宋愛田話鋒一轉：“說笑而已，靈石你自己留著吧。”
    胖掌櫃：？？？
    宋愛田義正言辭道：“正所謂思想防範鬆，錢財一朝空。若我真是騙子，又捏住了你的把柄，你恐怕真要被我們源源不斷敲詐勒索了。”
    胖掌櫃汗水直流：“明白，下次留字據……”
    宋愛田目光如炬。
    老天爺，又是那種麵對夫子的恐懼！胖掌櫃皮子一緊，正襟危坐道：“不敢了，不敢了，再也沒有下一次了，我一向膽小如鼠。”
    他做了三十多年掌櫃，鼠膽第一次膨脹就被戳了個稀巴爛。
    等等，這個疑似騙子的家夥是他的雇員，他才是掌櫃！應該是他教訓對方才是，怎麽反過來？
    胖掌櫃好不容易鼓起勇氣，一抬頭又火速低下了頭道：“來福知錯了，您教訓的是！”
    全程圍觀的南流景：……
    ……
    仙客來說是一個酒樓，其實更像一個坐落在迷霧林旁的懸崖之上與世隔絕的山莊。有手可摘星辰的瓊樓玉宇，也有迂回曲折的亭台水榭。花園裏姹紫嫣紅，湖中水鳥嬉戲。
    進入山莊後，宋愛田和南流景被安排到了後院同一間屋子裏。
    來福掌櫃離開之前，輕咳兩聲努力重塑威嚴：“基礎的修煉法門，散修盟的修士過段時間會送來。你們身上這身破衣服就不要了，把屋裏準備好的衣裳穿上，準備好接客了！”
    宋愛田眼角抽了抽，還說自己是正經酒樓，這越聽越像秦樓楚館、勾欄瓦舍的老鴇。
    在仙客來住了三天後，宋愛田大致適應了這裏的生活，每天混跡於……廚房。
    宋愛田把珠靈米裝進精致的瓷碗裏，不確定道：“這樣就算一道菜了嗎？不烹飪一下？”
    來福掌櫃的兒子，也就是宋愛田在街上遇到的小眼睛青年——來祿點頭道：“烹飪後靈米的靈氣容易變少，隻能如此送給客人了。”
    宋愛田：“怪不得……酒樓不需要廚子。”
    來祿歎了口氣道：“每年靈米的產出有限，哪經得起浪費。恐是隻有修真界的世家大族有心思琢磨如何將食物做的好吃了。”
    宋愛田搖頭：“失去美食的人生是無趣的人生。”
    待店小二把靈米端走，來祿見宋愛田目光直白地盯著自己，不情不願地掏出一本圖冊，道：“看在你幫忙的份上，這個靈植圖譜就借你看看。”
    作為半個文盲，宋愛田以看圖為主，看字為輔，迅速找到了自己空間裏種的“水葫蘆”——開悟花，築基期靈草，可使天人合一，覺悟真理。
    “這麽少？”宋愛田翻到下一頁，發現還真就這麽少。
    來祿眨著和掌櫃如出一轍的小眼睛：“這是築基期的靈草，有記錄已是難得，我爹也是花了大價錢才買到的。”
    宋愛田揣摩了好一會“天人合一、覺悟真理”，也沒明白這靈草到底是個什麽作用，問道：“這是什麽意思？”
    來祿撓撓頭：“我也不明白。不過我們這兒的茶葉也有天人合一、覺悟真理的作用，聽修士們說就是喝完之後修煉速度會變快。”
    宋愛田往前翻，在練氣期靈草的目錄裏見到了仙客來賣的茶葉——清明草，說明書足足有兩頁，其中確實有一句天人合一，覺悟真理。估計開悟花就是清明草的升級版。
    完美！他的致富秘訣找到了！
    他愈發覺得自己的選擇沒有錯了。給醫修打下手，他暈血不適合；給修士當仆役，他去了就是得罪人；做店小二，每天從早忙到晚還沒有提成。
    隻有樂師，既能接觸優質的客戶，又有足夠多的空餘時間，提成也不少，還方便他夾帶私貨賣安利……額，賣茶葉。
    有芥子空間在手的宋愛田，說得上是稚子抱金過市了，沒有修為的他光明正大賣靈草就是一個死字，需小心遮掩，偷偷地賣。
    回到後院，宋愛田把躺在玉蘭樹上曬太陽的鹹魚南流景拽了下來：“我們可以開始下一步計劃了。”
    南流景利落地翻身下樹：“田田，你找到賣靈草的途徑了？”
    宋愛田掏出一罐斥重金購買的茶葉，正色道：“我們把水葫…開悟花混進茶葉裏賣！”
    南流景挑眉：“賣茶葉？”
    宋愛田不自覺把手擋在了唇邊：“直接賣茶葉多危險，我們當然是賣服務了！”
    南流景有了不好的預感：“你不會想讓我去接客吧？”
    宋愛田單指摸摸鼻梁：“先找掌櫃談談合作，背靠大樹好乘涼，能賣茶葉當然最好。失敗了我們再賣服務……接客。”
    ……
    走在花園的湖邊，來福掌櫃隻覺心曠神怡、大感欣慰。最近兒子說他似乎有了氣感，快要引氣入體了，真是一件大喜之事。
    成為修士，他們一家就能實現階級跨越，他也不必再像現在這般戰戰兢兢，生怕丟了這份營生了。麵對那個混世魔王的威脅，也不會那麽被動。
    等等，混世魔王！來福掌櫃一見拐角走來的宋愛田，兩條腿就自覺帶著一身橫肉躲到了旁邊的楊樹後，試圖用纖細的樹幹擋住自己龐大的身形。隻留下身後不明所以的囧臉夥計，眼神古怪地望著他。
    宋愛田背著手闊步走來，高聲道：“別躲了，看得見。”
    來福掌櫃也覺得自己的表現有些丟人，扭扭捏捏站了出來道：“找我什麽事？”
    宋愛田掏出自己精心炮製的混了開悟花的茶葉道：“掌櫃的，我們弄到了一批茶葉，數量不多，但質量遠超現在的清明茶，不知道你感不感興趣？”
    來福掌櫃還沒發話，他身後長得像囧字的夥計先發出一聲嗤笑：“清明茶可是般若寺出產的茶葉，你們竟大言不慚說自己的茶葉更好，也太沒見識了。”
    宋愛田還沒反駁，來福掌櫃先反駁了：“怎麽和先……說話呢，要有禮貌！”
    囧字臉夥計：？？？
    不過是兩個窮酸小子，掌櫃是不是有什麽把柄在對方手上啊！
    來福掌櫃擦著汗道：“這茶葉也不是我一個人能決定的，都是定例。不然我介紹一個城裏的茶葉店老板給你們，你們談談？”
    宋愛田心下了然，這是不信他們的茶葉是靈茶了，便道：“你找幾名修士試試就知道了。”
    來福掌櫃臉上的胖肉顫了顫：“我一介凡人哪管得了修士的事。”
    宋愛田也不強求，平靜道：“我給自己的客人喝，可以吧？”
    來福掌櫃也沉默了：“隻要你不怕他喝完就把你拍死。”
    宋愛田：……
    既然如此，他們隻能自力更生，自己接客了。
    ……
    南流景靠在仙客來大門的門柱上，一臉生無可戀。宋愛田則站在他身旁散發著冷氣，等待主動找上門的第一個客人。
    可惜……
    一位練氣中期的修士到來，眾多老油條樂師們一見對方神情便知是個潛在客服，一擁而上推銷自己：“客官，我會琵琶。”“我會古琴，選我絕對不吃虧！”“客官，我能唱小曲，還會跳舞。”
    完全沒有競爭力的宋愛田：“我可以教你插秧……”
    客人用靈力推開身邊眾人，整理冠冕衣襟直接進了門道：“走開，走開，我隻想聽蘇姑娘的洞簫。”
    宋愛田：說好的正經酒樓呢？好吧，人家就是單純來聽音樂的而已。
    之後來的幾位修士，樂師們都知趣的在門口裝鵪鶉，不上去惹人嫌。直到一個身著白衣腳踏如意的女修落在了酒樓門口，宋愛田見其他人圍上去，便也拉著南流景擠到了最前方。
    被宋愛田強行抓來的南流景掛起營業式微笑，嘴甜道：“這位仙子，不知道你需不需要樂師？我善於吹陶塤。”
    女修見南流景是個白白嫩嫩的小帥哥，心有異動。就算對方彈奏技術不行，看臉也是不錯的。
    端靈米路過的囧臉夥計一看是這兩人，心裏有了計較，和旁邊的同伴笑道：“真不要臉，還善於陶塤，明明剛學沒幾天。”
    聽了這話，女修也不甚在意，她隻是想看臉而已。
    囧臉夥計見狀，又意有所指的對著同伴道：“他們上次還大言不慚說自己有比清明茶還好的茶葉，你說可笑不可笑？兩個大字都不識的家夥，也不知招待客人是否會用他們的絕頂‘好茶’。”
    女修猶豫了，修真界的好茶都來自於般若寺，比般若寺更好的茶葉不是說笑嗎？別是什麽凡茶。
    “我不用樂師。”女修長袖一佛，眾人便退開數米遠，不得靠近她半步，隻能眼睜睜看著她飛進樓內。
    南流景對宋愛田無奈一笑。
    宋愛田不喜歡爭吵，但文化人有文化人的辦法，他對南流景淡淡道：“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堆出於岸，流必湍之；行高於人，眾必非之。”
    “文盲”南流景……裝作沒聽懂。
    家庭出身不錯的囧臉夥計聽懂了，怒氣衝衝道：“你這是什麽意思？”
    宋愛田懶得搭理他，拉著南流景從他麵前目不斜視地離開了。
    囧臉夥計更氣了，這人竟然無視他！
    他的同伴則一本正經回答道：“意思就是，他們品行高潔、才華出眾，被你這樣心胸狹窄的小人非議是正常的。”
    囧臉夥計氣到爆炸：！！！
    他問的是這個意思嗎？？？
    ……
    不過丟了一單生意，很快又有新的生意上門了。來福掌櫃不知道作何想法，主動給宋愛田介紹了一個客人。
    門外，胖掌櫃在宋愛田耳邊低聲道：“吳公子雖然剛引氣入體，但家中巨富。父親是元嬰期修士，經營著修真界八大商行之一的財運亨通商行。”
    這就是大款的意思！宋愛田了然地點點頭。
    不過進門後，吳公子卻不太滿意：“怎麽給我安排這麽一個……他有什麽非同一般的才藝嗎？”
    來福掌櫃不好意思道：“這倒沒有，他就是臉好看，而且比較特別。”
    “臉好看？”吳公子坐立不安，欲言又止，“我看到他，就像看到了家中夫子！”
    來福掌櫃反問：“公子，這還不夠特別嗎？”
    胖胖的吳公子表情好似吃了蒼蠅，無語道：“反正不要這個，你得給我換一個！”
    眼見第一單生意就要沒了，宋愛田準備主動出擊。
    宋愛田轉身就走：“既然公子看不上我，我便告辭了。反正多的是人排隊請我上門。”
    請他上門指導農業生產。
    吳公子極為震驚，這樣的人竟然還有人排隊邀請？直接去學堂找夫子不是更方便嗎？
    他好奇地問掌櫃：“你不是說他沒什麽才藝嗎？怎麽還有比如多人排隊邀請？”
    來福掌櫃打馬虎眼，低頭道：“這個我就不知道了。”
    吳公子深思，此人莫不是身懷絕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