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一、辜血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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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時到,“哢”“哢”幾道粗大的閃電在夜空中猛然響起,外麵的陰雨驟然大了起來,冷風卷著陰雨吹進了本就破舊的小廟,更加給人以壓抑陰森的感覺,很遠處的山坡響起了嘩啦嘩啦塌方的聲音。
    古廟內幾堆原本燃燒著的篝火不知為何忽然變成了綠色的火苗,周圍頓時顯得詭異無比。
    一條暗紅色的蔓藤從院內那口枯井中慢慢探出,一些根須貼著地麵開始延展,蔓藤前麵有一個大大的閉合著的藍綠色骨朵,蔓藤渾身尖刺,緩緩從枯井內仿佛巨蛇般探出頭來,花骨朵靜靜地停在半空中仿佛是在看著眾人。
    眼見怪藤出現,眾人慢慢停下手中動作,連披甲持戈鬼將也呆滯地停下來等著主人指令。
    躲在角落裏是雜耍一家人共五人,一對老年夫婦還有三個年輕男女。本來一直默不作聲的老婦人忽然站起來,兩眼中露出詭異的淡綠色,手中拋出一個口袋,口中念念有詞,口袋懸在半空中,放出淡淡的青光。
    老頭猛地站起,高聲喝道:“萬毒仙門前來降妖,誰敢放肆。”
    怪藤聽到老婦咒語,仿佛嬰兒聽見了呼喚,微微一愣,緩緩向口袋爬去。
    戰鬥在這一刹那變成了慘烈的你死我活的混戰搏殺。幾夥人全部衝上去圍攻雜耍一家人,要阻止他們收了怪藤。
    雜耍一家人將老婦拱衛在中間,幾個人不停地往空中灑出紅色、黑色的粉末,一道五色屏障將眾人隔在外麵,一股腥臭的氣味頓時彌漫在破廟內,白發老漢從背負的口袋中放出一隻大鳥,大鳥渾身黑褐色,身披紫綠色羽毛,鳥眼通紅,一看就是劇毒之物。大鳥向著圍攻過來的敵人瘋狂撲擊,口中格格叫著,吐出淡淡黑霧。
    幾夥人雖然想圍攻過去,但是顯然懼怕毒物,一時之間躊躇不前。紅袍人眼見怪藤失控,嘴裏發出一聲尖嘯,原本傻站著的披甲鬼將頓時淩空跳了起來,從半空中向著雜耍一家人砸了過去。
    鬼將是個死物不懼劇毒,頓時將一家人的嚴密防守砸開一個缺口。黑袍老道、公鴨嗓子和錦衣漢子等人都向那個口袋撲去。
    被打斷了咒語召喚的怪藤仿佛被激怒了一般,一下子緊繃成一條直線,然後最前端的花瓣猛地張開,露出裏麵尖利的牙齒一樣的東西狠狠的將距離它最近一個猝不及防的錦衣漢子一口吞了進去,花瓣緊緊的包裹在一起,任由錦衣漢子在裏麵怎麽掙紮嘶叫,一會的功夫花瓣就癟了下去,怪藤顯得更加嬌豔的許多。
    混戰中,誰拿到了口袋誰就成為了其他人的攻擊對象,在場的眾人既要去搶奪那個口袋,還要看準機會順手剪除附近的敵人。
    被衝散的雜耍一家人轉瞬之間三個年輕人就被眾人殺死,他們放出的毒煙也毒死了三個灰衣漢子。頭發花白的老頭紅著眼睛大喊一聲,合身抱住一個正從年輕死者身上拔刀的錦衣漢子,錦衣漢子淒厲的喊叫著掙紮幾下,口噴黑血倒在地上。老者隨後也被披甲鬼將一戈砍掉了腦袋。白發老婦被紅袍人和幾個灰衣漢子亂刀砍倒,臨死之前,嘴裏噴出一股毒血,對麵的幾個灰衣漢子嚎叫著抽搐倒在地上。
    公鴨嗓子被黑袍老道一劍刺穿了心窩,不甘心的倒在血泊中。黑袍老道一手抓住口袋,剛要飛身退出戰團,忽然燙手般扔掉了口袋,手臂轉眼間黑到了臂膀。黑袍老道也是個狠角色,一咬牙砍掉了臂膀,跌坐在一個角落裏。
    一番混戰下來,場地間站裏的隻有一個錦衣漢子和披甲鬼將,錦衣漢子氣喘籲籲,渾身是血,勉強用刀拄著地,顯然也失去了戰力,隻是苟延殘喘而已。
    披甲鬼將混戰中被黑袍老道狠狠一劍,劈掉了半身,呆呆地跪在場地中間。
    僅剩的兩個蠻族漢子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的混戰,被血腥殘酷的戰鬥嚇破了膽子,他們退縮到一個角落喘息著抱在一起。
    紅袍人也是氣喘籲籲地站在台階上,一個手捂著嘴“嗬嗬”笑了起來:“早就說你們是一群笨蛋了。這個局我布置了快五十年了,每隔十年我就有意放出風去,引誘幾波笨蛋修士過來,讓你們自相殘殺,然後再用你們的魂魄和精血來喂養我的小寶貝。這回好了,你們這麽多人,遠遠超出了我原先的計劃,我的小寶貝這回一定能吃飽的,嗬嗬。就是可惜了那個鬼將了,那玩意兒好像是我二十年前的那次抓到的,這幾年用的一直挺順手的。”
    一個憤怒的聲音在一個角落響起,口音雖然怪異,但是聲音很清楚:“你這個妖人,你在外麵布置的陣法就是為了困住我們,然後收攏我們的精血和魂魄來喂養這個惡心的玩意兒?”
    姬南回頭一看,見披頭散發的南風扶著牆站了起來。
    “我數一下啊,地上死的大概有六、七個築基,十幾個高階武士,那邊角落裏有個重傷的金丹,這些就夠我的小寶貝吃好久了。你們兩個好像也是金丹,待會把你倆也殺了,我的小寶貝就該吃撐了,所以還得慢慢吃、慢慢吃才行。那邊還有幾個蠻子和乞丐,勉強算是我家寶貝的零食吧。”紅袍人認真掰著手指頭的說著,尖細的聲音在破廟中飄蕩。
    “估計這次吃飽了,我的小寶貝也該長大了。我在這裏陪著它快七十年了,天天想著得給它找吃的,還不敢跑太遠,簡直擔心死了耶。這回好了,它長大了,我就可以帶它回家了。”紅袍人低聲呢喃的說道,眼睛失神的看著窗外。
    “說你是妖人好像不對,應該說你是人妖才對吧。”一個聲音淡淡的說道。
    “你說什麽?你想死嗎?”紅袍人猛地轉頭地看著姬南,發出尖厲的聲音。
    “你看看,我說的沒錯吧,戳中他的痛點了吧,他就是個人妖。”姬南扭頭對著南風說道。
    “是啊,一個大男人還穿著個紅衣服,不知道裏麵內衣是不是也是紅的。還遮著個臉,估計是沒臉見人,更沒臉見爹媽吧。”南風的嘴也是個損人的利嘴。
    跌坐在角落裏的黑袍老道雖然麵如金紙,但是仍然十分捧場地發出“嘿嘿”的笑聲。
    紅袍人的身體顫抖起來,就在眾人以為他要暴怒出手的時候,紅袍人輕輕拍了幾下胸口,慢慢平複了下來,咬著牙說道,“牙尖嘴利的兩個小崽子,等著,待會叫你倆哭著喊祖宗哈。”
    紅袍人兩手猛地上揚,手中已握著一個巴掌大小的陣盤,口中念念有詞,大喊一聲:“起陣。”
    破廟外的幾處堆著雜物垃圾的場地下麵忽然冒出青黃之光,本就困住眾人的半透明的結界上道道黑紅色符文顯現,場地間原本就綠色陰暗的篝火忽然暴漲了幾丈,結界內彌漫出一股紅色黑色相雜的旋風,躺在地上的幾具屍體瞬間幹癟枯萎,半空中匯聚成股的紅色鮮血和黑色魂魄向著怪藤張開的花瓣嘴而去。
    “快打斷他,絕不能讓那個辜血藤再長大了!它成熟了,你們就都完了。”在破舊廳堂的最裏麵,一個老乞丐高聲地喊道。
    “啊呀,這裏還有個瑞獸?”紅袍人狂喜地看著手裏的羅盤,羅盤的表麵發出一些金黃色的光芒,在一角出現一個紋飾。
    “哈哈哈哈哈,吸了你們的血和魂魄,我的小寶貝直接就能晉到仙階,哈哈,上天待我不薄啊,不枉費我苦等了七十年,簡直是大大的驚喜啊。”紅袍人拿著羅盤手舞足蹈地狂笑著。
    “快殺了這個人妖,趁著那個辜血藤還沒有和那個人妖認主,快殺了他。”老乞丐聲嘶力竭地喊道。
    姬南和南風對視一眼,姬南將手中火把朝著紅袍人妖狠狠的扔過去,一伸手長劍已在手中,下一刻人影已經出現在紅袍人的身邊,劍刃上劃出點點青光向著人妖的咽喉刺去。紅袍人妖子手腕一擰,抖了一個劍花,瞬間攪碎身前無數雨滴,碎裂聲響宛如珠落玉盤。
    南風依靠著廊柱,舉起長弓,身體雖然抖得厲害,但是握弓的左手卻十分穩定,一隻隻羽箭連珠般向著場地中間的怪藤射去。怪藤仿佛知道厲害,左右躲閃,中斷了吸收血肉和魂魄的過程。
    紅袍人妖手中那柄狹窄尖細的長劍,是品相極高的利器,全力出劍之時,灌注真元,劍尖吐露青色劍芒,隱約有風雷聲,勢不可當。姬南每一次出劍招式並不繁複,幹脆利落,收放自如,兩人一次次碎步轉移,一次次雷聲大作,兩道劍氣相遇幾乎同時抵消,發出一團團絢爛光彩。
    姬南罵道:“你這人妖,明明劍法上乘,好好的大道長生不去修,非要豢養這種魔物害人,禍害的此處方圓數百裏荒無人煙!你說你該不該死!”
    紅袍人妖回罵道,“原來是個隱藏的高手,小瞧你了。一會將你魂魄點了天燈,讓你哭嚎一個月方能解恨。”紅袍人妖怒喝一聲,雙手持劍,重重斬下,一團青光暴起,砍得姬南連人帶劍都給崩出去數丈,一路倒滑,腳下雨水四濺,好不容易站定身形。
    紅袍人妖猛地回頭,看見一隻羽箭正中辜血藤的花瓣上,怪藤發出“嘶嘶”的哀鳴聲。
    “豎子,敢傷害我的寶貝,我要把你剁成肉醬。”紅袍人妖尖叫一聲猛地就要撲向南風。
    邊上一道拂塵無聲無息拂來,黑袍老道獨臂持拂塵向他攻來,姬南深吸一口氣,跳到黑袍老道身邊,兩人合力對戰紅袍人妖。
    其實這個紅袍人妖的戰力比照宮家老祖差了很多,姬南隻是不願顯露真實本事罷了。
    南風眼見兩人圍攻紅袍人妖也比較吃力,又見他心疼怪藤,立馬改變戰術,專門用羽箭攻擊怪藤的花瓣,讓怪藤傷痕累累,又不致命,怪藤隻能左右躲閃,攻擊不到南風,根部又離不開枯井,隻能不停的向紅袍人發出“嘶嘶”的哀鳴聲,叫得紅袍人妖暴跳如雷、心煩意亂,不一會兒身上就被姬南劃傷。
    紅袍人妖惱羞成怒,再不掩藏,揮手扔出一塊青磚模樣法寶,青磚在空中轉眼變成一塊巨石,向著黑袍老道狠狠砸去。黑袍老道將拂塵幻化成一朵白雲模樣,死死抵住巨石的砸下,本人則端坐於地,口中念念有詞,苦苦支撐,本就失血蠟黃的臉上顯得更加蒼白。
    紅袍人妖的修為境界要高出姬南等人不少,但是目前以一敵三很是吃虧,紅袍人妖持劍向姬南猛攻想要盡快解決一個。姬南雖然左支右絀,險象環生,但是半步不退,打算耗死紅衣人妖。
    後麵忽然發出一聲淒厲“嘶嘶”聲,原來是南風一箭射中了怪藤花瓣正中,怪藤張開好像嘴巴一樣的花蕊,疼得拚命搖擺,枝葉狠狠地碰到附近的建築上,掃的磚瓦亂飛。
    紅衣人妖心疼得仿佛心頭滴血一般,狠命一劍劈開姬南,縱起身就要去與南風拚命。姬南等待的就是他心神恍惚的這一刹那,心神微動,右手手腕上金光一閃,金黃纏繞的“捆仙索”線繩眨眼之間便成一條長約三四米的金屬金絲和堅韌蛟筋纏繞的長繩,從上而下,朝著紅袍人妖捆綁而來。
    紅袍人妖連忙揮動長劍,幾道青色劍光,朝著長繩切割而去。青色劍光犀利無比,但麵對著這條繩子,卻沒什麽用處,根本就無法將其切割而斷。
    姬南也連連攢刺,不給紅袍人躲閃的機會。
    紅袍人妖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被繩子給捆綁了起來,他拚盡全力想要掙脫開,但隨著他的掙脫,那條繩子卻是越來越緊。
    一切安靜了下來,半空中的巨石變回一個青磚跌落在地上,黑袍道人又噴出一口鮮血,神色萎靡地斜靠在地上。重傷的怪藤失去庇護,全身縮回枯井內,縮成一團瑟瑟發抖。眼見大勢已定,南風眼睛一翻,又昏了過去。場間隻剩被捆成一團的紅袍人妖和柱劍與地、氣喘籲籲的姬南。早前場地間站著的錦衣漢子和披甲鬼將早就被撞飛到不知哪裏。
    紅袍人妖最先體會到了姬南身上散發出的氣息,發出“嘿嘿”怪笑,說道:“原來是個不人不鬼不妖的雜種啊,隱藏得不錯。”
    劇鬥之後的姬南渾身汗透,半身是血,失去了手腕上金黃“捆仙索”線繩的遮掩,姬南身上的妖氣、鬼氣、煞氣和血腥氣再也遮掩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