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二十三、以吾之血,塑汝之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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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之內,巫覡受重傷,兩大族長身亡,這樣的損失在九黎部的曆史上是從來沒有過的。
據說被擒獲的刺客交代了幕後的主使,是已投降的幾個烏越部長老和族長。
隨後一場血雨腥風的報複在九黎部控製的區域內快速激烈地展開。
烏越部、虎躍部有相當一部分已經投降的長老和族長被牽連進去,就連徹底屈服的迖越部也被牽連。
對戰敗後藏進大山深處繼續頑抗的烏越部、虎躍部族眾采取了更加殘酷的剿殺政策,很多抵抗的勢力連帶著他們所在的山頭被焚燒一空。
對於已經投降的普通烏越部、虎躍部、連迖越族眾,在宣講了“隻誅首惡、其餘不究”的政策後,並沒有進行殘酷的屠殺。
但族眾們每一天都生活在恐懼和等待中。
在醜北的觀禮和見證下進行了新的選舉。黃夷、畎夷兩部迅速選舉產生了兩位新的大族長,過程雖有點小波瀾,但結果基本在計劃內。
兩位新的大族長迅速投入到了清剿匪患的戰鬥中。
就在外麵如火如荼按計劃進行的時候。姬南在嚴密的護衛下進行了閉關。
在和楊暖暖一戰之時,他在極端情況下運用了噬精真經吸收了楊暖暖體內的大部真元。
化神境大修士的龐大真元入體的當時,他就有些控製不住差點爆體。
在當時險境環伺的情況下,他硬生生地壓著,將大部分真元導入丹田,剩下一部分散布在經脈中。
雖然隻是一小部分,但對於此時的姬南來說,還是一股極其龐大的真元,更別說隻是暫時壓製在丹田內的真元。
要不是當時形勢所迫,他實在不敢運用這個極其邪惡的功法。畢竟,他修習的隻是個殘缺不堪的噬精真經,大多數內容還是當年的宮家老祖推斷出來的,修煉起來隱患極其嚴重。
如果繼續耽誤下去,自己體內長期充盈著數量和質量都如此龐大龐雜的別人的真元,對他身體的損害會是永久的。
這幾天他一直在苦惱著這個問題,翻遍了隨身攜帶的所有書籍,想遍了幾個師父們教授的所有辦法,也谘詢了唐焚和鹹巫等人,都沒有太好的辦法。
本想著撐到回到暮日山,也許慶晟會有辦法,結果千算萬算,沒想到被刺客兩刀砍到胸口,直接導致體內的真元大爆炸般的亂起來。
他現在連喘氣都胸口疼。
刻不容緩,他隻能冒險一試了。
血骨分身術,大光明白骨真經裏最高階的法術之一。
其核心概念是,施法者利用將死未死的活人、僵屍或者骷髏,創造一個或多個與自己相似並且受自己控製的分身。
創造出的分身擁有骨骼的框架,最高階的分身還可以擁有血肉的雛形與生命的能量,因而更接近本體,也擁有更可怕的力量。
分身沒有自己的思維,完全受本體控製,可自行修行。通過這具分身,本體還能看到分身所經曆的一切。
由於融入了本體的生命精華、意識和原來宿主的靈魂碎片,血骨分身可能擁有更強的戰鬥本能,甚至能執行更複雜的命令,具有一定程度的臨時應變能力。
與本體生命本源的共享也意味著分身和本體聯係更緊密。好處是控製更精準,完全可以作為替身使用;壞處是一旦分身被毀,本體遭受的反噬也會更嚴重,不僅僅是精神受損,可能還包括生命本源受損。
曆代的魔道巨擘往往會將製作分身作為終極的保命神通。然後在本尊在遇到必死之劫時,提前將大部分元神轉移到提前煉製好的血骨分身中,實現金蟬脫殼,但實力會大損。
魔道中的血骨分身的修煉過程極其殘忍,往往需要“血祭十萬生靈”來完成,抽取他們的鮮血與骨骼,凝練出生命的精華,再注入自己的意誌來塑造分身。
這種方式有傷天和,是徹頭徹尾的邪道,也是正派人士不惜一切代價也要阻止的邪術。
大光明白骨真經裏的血骨分身術要高明很多。
施法者先要找到一具符合要求的軀體,然後剝離自身的一部分血肉與骨骼,混合龐大的法力與自身的一部分靈魂,塑造出一個擁有自己部分生命本源的分身。
這樣的分身與魔道煉製出來的分身相比,更堅韌、更具力量感,還具備一定的再生能力。
姬南默默地從頭又梳理了一遍細節,吞下兩顆丹藥,調穩了心神。
手腕上的藏心鐲一閃,一具高大的僵屍出現的地上。
僵屍渾身黝黑,線條勻稱,肌膚之上呈現金屬光色,有淡淡死氣從肌膚中飄出。
這具屍魔是專仲魔頭煉製,銅頭鐵臂、縱跳如飛,曾在前番的百裏峒大戰裏,擊殺過好幾名九黎部巫師。姬南、貢布他們費了好大力氣才將其擊退,實在是厲害無比。
再次發現它的時候,它和另外一具僵屍直挺挺地躺在專仲老巢的門口,估計是被樊凡擊殺。
樊凡和專仲大戰之後,兩具僵屍被從瓦礫中翻找出來,已經殘缺不全。
一具僵屍被樂陽拿走,另外一具就是眼前這具,也是保存最完整的一具。
姬南拿出朱砂在地上畫了一個繁複的聚靈陣法。
又從懷裏拿出五個玉盒,分別承裝的鐵粉、樹枝、木灰、山石、澤水五行之物。
拿出一個白骨玉碗,開始小心翼翼地調製起血骨鬼液。
他首先看向那截萬年槐樹枝,此物在十萬大山內倒是常見。他指尖逼出一縷極細的本命丹火,小心翼翼地從一端灼燒。槐樹枝並未熊熊燃燒,而是滲出滴滴漆黑如墨、卻又泛著奇異溫潤光澤的樹枝靈液。
此液是滋養與穩固神魂的至寶,此刻卻要成為陰邪鬼液的基底,用以約束那狂暴的死亡之力。靈液滴落在他早已備好的一個白骨玉碗中,散發出令人心神寧靜的幽香。
接著,他拿起一捧木灰,這是雷擊大樹燃燒後的灰燼,內含一絲離火之精。這東西狂暴異常,稍有不慎便會引爆所有材料。姬南雙手結印,口中念誦晦澀咒文,一絲絲抽取其中最為本源的一點先天火息。
這縷火息並非熾熱,反而是一種奇異的“生機之熱”,它落入骨碗之中,與魂木靈液相遇,並未蒸發對方,反而使黑色靈液開始緩慢旋轉,溫度悄然上升,顏色也漸漸變得暗紅。
第三步,是幽冥寒鐵。姬南並指如劍,以自身法力艱難地從太商劍上刮下少許鐵精粉末。粉末呈深灰色,剛一入碗,那暗紅色的液體瞬間翻騰起來,極寒與離火之息猛烈衝突,發出“嗤嗤”的刺耳聲響。
姬南額頭見汗,全力操控著兩者的平衡,讓極寒之力慢慢融入,並非熄滅火焰,而是將其“淬煉”,使混合液體的能量變得更加內斂、精純,顏色也逐漸化為一種沉鬱的暗紫色。
隨後是戍土之核,采自九黎部聖山上一塊山石。他捏碎一小塊土壤,取出最內部一絲先天戊土精氣,它沉重無比,散發著大地般的厚重氣息。
精氣融入暗紫色液體,立刻使其變得粘稠起來,如同流動的熔岩,所有躁動的能量似乎都被這大地之力所鎮壓、收束,不再外溢分毫,為接下來的步驟提供了穩定的載體。
最後,是那滴天一真水,這水取自黑毋峒後麵的五千裏大澤。那大澤幾萬年以來,不知浸泡吸收了多少大妖猛獸的屍骸,裏麵蘊含著極其淳厚的能量和無數的靈魂碎片。
姬南眼神凝重,真水至柔,卻可融萬物。他小心翼翼地將真水引入。真水一入,並未與其他材料混合,而是如同一個透明的罩子,將已經變得粘稠沉重的暗紫色液體整個包裹起來,形成一個不斷微微蠕動的水球。
五行之力在水球內被真水調和、貫通,開始發生玄妙無比的反應,隱約構成了一個微型的循環。
至此,五行基液已成!
姬南沒有絲毫停頓,他知道必須一鼓作氣。他猛地咬破舌尖,噴出一口本命精血,血液殷紅中帶著一絲金色,蘊含著龐大的生命能量。精血灑落在水球之上,立刻被天一真水吸收,滲入內部。
“嗤——!”
仿佛冷水滴入滾油,整個水球瞬間沸騰!精血中的生命能量與五行基液中蘊含的死亡、幽冥之力發生了劇烈的衝突。暗紫色的粘稠液體瘋狂翻滾,試圖吞噬那鮮紅的生命精華,而生命精華也在頑強地抵抗並試圖淨化對方。
姬南臉色一白,但眼神銳利如鷹。他雙手快如閃電,打出無數道控法訣印,強大的神念死死壓製著即將爆炸的能量混合物。
這不是簡單的調和,而是強製性的融合與煉化,是以自身意誌為主導,將生命與死亡這兩種對立的力量強行糅合在一起!
在他的強力壓製和精妙操控下,沸騰的液球漸漸平息。
生命能量並未被消滅,也未壓倒死亡之力,而是在五行之物的調和與姬南的意誌下,達成了一種詭異而危險的平衡。
最終,液球穩定下來。體積縮小了大半,隻剩下鴿卵大小的一團液體。
它不再是任何單一的顏色,整體呈現出一種暗紅近黑的色調,內部仿佛有幹涸的血液在流動,又隱約能看到細微的白骨碎屑沉沉浮浮。
它不再散發任何氣息,所有的能量都被極致的內斂封鎖其中,表麵光滑如鏡,卻給人一種能吞噬一切光線的詭異感覺。
一股陰冷、死寂、卻又詭異的蘊含著一絲生命悸動的氣息隱隱傳出。
血骨鬼液,成了!
姬南長長籲出一口氣,身體微微晃動,幾乎脫力。他看著白骨玉碗中那滴散發著不祥光芒的鬼液,眼中充滿了疲憊,但更多的,是極致的興奮與期待。
姬南吞下一顆丹藥,調息片刻,待法力稍複,眼神便再度銳利起來。他將那具僵屍鋪在朱砂陣法中。
然後將手執符筆,沉心靜念,一遍又一遍默誦《大光明白骨真經》。
書寫符籙,極為耗神,也最為關鍵。
這屍魔身上皮膚骨骼呈現金屬色,這是典型的銅皮鐵骨,骨骼強度遠超同階修士,正是煉製分身的絕佳載體。
姬南沒有絲毫猶豫,指尖引動那滴煉製好的血骨鬼液,緩緩滴落在骸骨頭頂的百會穴位置。
“滋——”
鬼液觸骨,並未滑落,而是如同擁有生命般,迅速滲透進去。霎時間,原本金屬色的皮膚骨骼,從頭頂開始,迅速蔓延開無數道暗紅色的細密紋路,如同人體血脈,卻又詭異萬分。
紋路所過之處,僵屍發出輕微的“哢嚓”聲,似乎在適應這突如其來的強大能量,進行著本質上的強化與改造。
姬南手中印訣再變,低喝一聲:“燃!”
他再次逼出三滴本命精血,分別射入僵屍的眉心、胸口膻中、以及丹田氣海三處要害。精血融入,那些暗紅色的紋路驟然亮起,仿佛真正有血液在其中流淌!
與此同時,姬南雙目緊閉,眉心識海之中,修煉大光明神魂真經已有小成的龐大的神念洶湧而出,硬生生分裂出十分之一的本源神魂。這種撕裂靈魂般的劇痛,讓他渾身猛地一顫,臉色瞬間慘白如紙,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滾落。
但他咬牙死死忍住,引導著這縷承載著他部分記憶、意誌和生命印記的神魂碎片,沿著精血開辟的路徑,緩緩注入骸骨眉心。
“以吾之血,塑汝之軀!”
“以吾之魂,鑄汝之靈!”
“五行輪轉,陰陽逆生!”
“血骨為憑,分身……成!”
姬南口中念出最後一段古老的祭煉法訣,雙手猛地合十!
轟!
一股強大的能量波動猛地從僵屍體內爆發開來!能量碰撞在地上的朱砂陣法後,被牢牢地束縛在陣法內,又反回來作用到僵屍體內。
暗紅色的光芒大盛,將整個洞府映照得一片詭譎。
那具僵屍開始劇烈震顫,骨骼發出令人牙酸的“咯吱”聲,破損的軀體在重組、在生長。原本空洞的眼眶中,猛地燃起兩簇幽深如血的靈魂之火!
暗紅色的血脈紋路在其體表徹底成型,甚至能看到絲絲能量如血液般在其中流動。骨骼的顏色也從金屬色逐漸向著一種溫潤如白玉,卻又內蘊血絲的詭異質感轉變。
更加驚人的是,在骨骼表麵,開始有肉芽瘋狂蠕動、滋生!這是血骨鬼液中的生命精氣與離火之息在發揮作用,以其本體精血為引,以僵屍遺骸為基,重新構築血肉!
這個過程看似迅速,實則緩慢而痛苦。新生的血肉呈暗紅色,堅韌無比,卻散發著濃鬱的死氣與磅礴的生命力這兩種矛盾的氣息。
不知過了多久,能量的風暴漸漸平息。
姬南麵前,那具僵屍已然大變樣。
它或者說,他)依舊躺在陣法之中,但體表已經覆蓋上了一層薄薄的、暗紅色的堅韌皮膜,隱約可見下方的肌肉、骨骼輪廓。
五官尚未完全清晰,但眼眶中的血色魂火冰冷地燃燒著,鎖定了姬南。
一種血脈相連、神魂相係的感覺浮現在姬南心間。他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這具分身體內那磅礴的力量,以及那絕對服從的意誌。
分身緩緩抬起一隻手,五指攥緊。空氣發出一聲音爆!
強大的力量感,遠超他之前的預估!
姬南蒼白的臉上終於露出一絲滿意的笑容。雖然損耗了大量精血和神魂,實力暫時跌落,但一切都是值得的!
這具血骨分身不僅擁有接近神滿後期的強悍體魄,還承接了他體內那原本龐大紛亂真元的大部,更因融入了五行之物和他的本源,潛力無窮,未來甚至能自行修煉提升。
他心念微動。
那血骨分身眼中的魂火跳動了一下,隨即緩緩站起身。動作起初有些僵硬,但很快變得流暢自然。
它走到姬南身邊,如同最忠誠的護衛,靜靜地站立,周身散發著令人心悸的陰冷與死亡氣息,卻又詭異地蘊含著一絲生機。
姬南看著與自己等高、氣息同源的分身,眼中閃過一抹炙熱。
“從此,你便是我之化身,我之血骨。”
“我以姬南之身承繼昭禮宮天傷殿,將來亦要回返鎬京城,子承父業。”
“我以周南之名任九黎部巫覡,替大周朝永守東南十萬大山。此二名,你已皆不可用。”
“我修習大光明三大真經。你以白骨為基、以神魂為靈、以噬精為體,造就血骨分身。今後……”
他伸出手,輕輕按在分身的胸膛上,感受著那冰冷與微弱心跳並存的觸感。
“你就以明南為名吧,替我行走天下……”
洞府之內,一真一假兩個“姬南”相對而立,氣息交融,仿佛一體雙生,彌漫著一種成功後的寂靜與新的野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