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請君入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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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兔閱讀【sto.ist】第一時間更新《她在異人世界當獵人》最新章節。
    “有人害我!”客棧前院半人高的雪堆中心汽化,董百事渾身漆黑蹲在其中嚎出聲。
    言菱目瞪口呆看著雪堆後,董百事露出來的臉上每一寸皮膚都比黑煤團還要黑。
    董百事似乎也在狀況外,他懵懵的低頭審視自己的身體。
    剛才體內冒出的火焰,燒毀了董百事的衣物,連同前襟裏放著的懸賞告示、袖袋裏的折扇全都燒的連一絲灰燼都沒留下。
    他覺得自己此刻跟臘月裏賣炭翁賣的劣質炭一樣,黑乎乎髒兮兮看不清本來麵貌。
    董百事的身體還在不時劈啪漫出絲絲火苗,哪怕不著寸縷也感覺不到絲毫冷意。
    言菱解下身上的大氅,朝董百事劈頭蓋臉扔過去。
    大氅罩住董百事的頭,他後知後覺將大氅扒拉下來,狼狽的裹住自己腰間。
    他也沒想到,自己都這把年紀了,還能丟這麽大的臉。
    “我去讓夥計給你送套衣服。”言菱轉身,避開不去看董百事:“再讓夥計給你房裏送些洗澡水。”
    董百事低頭看了看自己,這一身黑灰回房裏洗太麻煩了,兩三桶水不夠謔謔的:“不用送水了。”
    他抓起一團雪,雪團在手掌迅速融化成溫水。
    董百事將大氅往雪堆邊上一搭,尷尬道:“咳,菱丫頭,麻煩你先回避,稍後讓夥計給我送套衣裳。”
    身後傳來簌簌的雪聲,董百事應該準備用雪來清理身體。
    那麽大的火光之下,董百事仍然安然無恙,隻怕他也是具有異能的人,他的異能說不定就與火有關。
    燒成這個鬼樣子,他好像也跟自身異能不太熟的樣子。
    也對,他那麽喜歡撩事,要是異能穩定,昨日也不會坐以待斃被禦家的火蟻把衣服啃出蠢貨二字了。
    客棧前院的馬廄裏,隻剩客棧飼養的騾子和幾匹跑商的馬,禦家的八匹棗紅色駿馬已經離開。
    馬匹與騾子焦躁不安的在馬廄裏踱步,不時噴著氣,顯然是被剛才的火光嚇到了。
    這會兒還算早,大堂內零星坐著幾位吃朝食的客人。
    剛回到大堂,言菱就覺得有點怪怪的,三三兩兩的客人正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臘月的天挺冷的,就算是吃飽了犯困,回籠覺也不是這個睡法。
    阿大阿二正在收拾桌麵,看見言菱從外走進來,似乎有些吃驚。
    清掃大堂的劉小六已經不見了蹤影,言菱向阿大走過去:“你是叫阿大吧?麻煩你去董先生房裏,就是昨天說書的先生房裏,給他找套衣服。他在前院等著呢。”
    阿大擺擺手:“我們不能進客人的房間,給嬤嬤知道了會挨打的。”
    “……”見阿大一臉畏懼,言菱也不好強迫他,隻能妥協:“不然你去找一套你的換洗衣服,借他穿。”
    見阿大還在遲疑,言菱從腰間取出一粒銀錁子塞到他手裏:“這是報酬,麻煩你了。”
    接過銀子,阿大還是有些不情願,不過還是去找衣服去了。
    言菱見阿二目光閃爍盯著自己,衝他一笑:“你叫阿二對嗎?”
    阿二點頭,雙手攥著抹布,畏畏縮縮的站在一邊。
    言菱想了想,又掏出一枚銀錁子塞給阿二,然後伸出食指比了個噓的手勢:“這是我給你的,掌櫃的和薄嬤嬤在嗎?”
    “薄嬤嬤不在。”阿二小聲說:“掌櫃的不舒服,嬤嬤一早就出去了,估計去請大夫了。”
    “哦,你能告訴我掌櫃的住哪嗎?我住的這兩日,掌櫃的還蠻照顧我的,我想去看看她。”言菱又將一顆銀錁子塞到阿二手中。
    “跟我來。”阿二被銀錁子弄得有點發昏,他還沒賺過這麽多銀子呢。
    阿二當即帶著言菱來到大堂櫃台屏風後,指著唯一的一扇門:“掌櫃的和嬤嬤都住這間房,門是開著的,你去吧。”
    言菱輕輕敲了敲門,沒有人回應。
    她推開門,發現屋內黑漆漆的,沒有一絲光,與客棧外天光大亮的世界不一樣,仿佛仍然在黑夜裏。
    這個房間正好位於天字五號房的下麵,屋內布局應該也差不多是三進。
    待眼睛適應了黑暗,言菱發現這間房一進的會客室牆上布滿了大大小小的物件。
    與天字五號房牆上僅掛著兩幅山水畫不同,這間房的牆上沒有字畫,掛著最大的物件是一件男子的成衣,第一眼看過去,還以為牆上吊著個男子。
    成衣兩側的牆上則掛滿了各式東西:玉佩,佩劍,腰帶,靴子,甚至還有帽子……
    誰家牆上會掛這些?這些東西掛在牆上並不和諧,看上去不像是在裝飾房間,更像是在展示戰利品。
    言菱盯著牆上一隻靴子出神,那是一隻普通的冬靴。
    靴頭有些眼熟,與昨天官差從柴房搬走的那人落地的靴子,款式十分相似。
    冬靴無非就是那幾種款式,隻是柴房那人的靴子內側上繡著“誠”字。
    言菱忍不住走過去,手撫了上去,摸到凸起的繡字,言菱吃驚的後退一步。
    她身後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人。
    言菱撞到了這個人,熟悉的脂粉味道襲來,這味道是冬娘。
    黑暗裏,冬娘秀美的臉隱隱泛著青色,她溫溫柔柔地問言菱:“好看嗎?”
    言菱想要退開,卻被冬娘牢牢鉗住手臂,她的力氣大的嚇人。
    冬娘幾乎貼著言菱的臉,又問了一遍:“好看嗎?”
    “好看。”言菱努力讓自己的表情正常些:“掌櫃的,聽夥計們說你病了,我來看看你。”
    言菱不動聲色的用控術抵擋冬娘鉗製的雙手,好在冬娘也鬆開了手,言菱馬上與冬娘拉開幾步的距離。
    “叫掌櫃的多生疏,叫我冬娘。”冬娘好整以暇的坐到會客凳上,姿態悠閑仿佛在逗弄獵物般慵懶:“多謝菱娘子好意,我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你我投緣,我就不計較你不請自入了。瞧瞧我這一屋子的寶貝,可是我費勁心血收集的。若我碰到那些不請自來的人,準叫他們都沒好下場。”
    “我剛剛敲過門了,可能你沒聽到。”言菱坐到冬娘對麵,為了轉移冬娘注意力指著附近牆麵上,那裏掛著估摸有二三十個大小不一的圓球:“冬娘,這個好特別,是做什麽用的?”
    冬娘也不點燈,瞟了一眼那一大串圓球,漫不經心道:“喔,那是京都流行的香熏球,我挺喜歡的,就留下了。”
    言菱實在找不到話題聊,正欲告辭,冬娘卻突然抓住她一隻手:“昨個不小心弄傷了你的手,快讓我瞧瞧好了沒。”
    這黑漆八拱的房間裏,能看見她傷口還出了奇了,她暗道不好,冬娘要出什麽幺蛾子。
    冬娘兩手的力氣太大了,言菱掙脫不了,急得滿頭大汗。
    砰,屋子的房門被人踹開,冬娘火速鬆開手退回暗處,出聲嗬斥道:“怎麽回事?”
    “掌櫃的,我們攔不住,這個客官說要找言小姐。”阿大阿二攔不住董百事,任他闖進了屋內。
    阿大阿二知道掌櫃的和薄嬤嬤都不是好性子的人,誰敢闖進房間事後都逃不了一頓毒打。
    兩人站在門口,進也不是退也不是,隻低頭聽著冬娘叱罵。
    “哎呀掌櫃的,別怪小夥計嘛,怪我怪我。”董百事身穿夥計服,嬉皮笑臉的拽住言菱的袖子,一臉無辜:“這個小娘子說好了待會聽我說書呢,可是愣是一兩銀子沒付,我這不是心急,就來找她了。”
    董百事故意擺出一張諂媚的臉,點頭哈腰的對言菱說:“小娘子,說書內容我都想好了,就等你給銀子呢,你怎麽這個時候跑來找掌櫃的敘舊。”
    “唔,我的錯,我馬上去給你拿銀子。”能掙脫冬娘,言菱鬆了口氣。
    她跟冬娘告辭,董百事故意粗魯的拉扯著言菱走出房間。
    “我跟你去拿銀子。”董百事故意高聲道。
    言菱有些渾渾噩噩的走進自己住的夥計房,前腳進了屋,後腳董百事就把門關上。
    他將耳朵附在門後,確定沒人偷聽,才開口:“你太冒險了,你都不知道魘的特性,你就敢冒然上門,不要命了你。”
    “我低估魘了,是我的錯。”言菱回過神來,剛才在那間房裏,冬娘握住她手的瞬間,一股巨大的壓力從四麵八方撲麵而來。
    那股壓力不是要把她碾碎,它是想把言菱折疊,把她反反複複的折疊,從一個人折疊成半人,從半人再折疊,再折疊,直到把她折成塵埃。
    董百事見言菱麵色慘白,於心不忍。畢竟言家大小姐才二九年華,跟自己這個活了一百多年的老人相比,缺乏經驗也正常。
    “你的衣領有幾個言字?”對付魘,恐怕至少也要五言以上的言家人使用控術才能對付。
    就算控住了它,怎麽關起來也是個問題。魘會幻術,意誌不堅的人很容易被它控製。
    “我沒有言字。”言菱坦誠相待,言家隻有通過十八歲的族學考試,才會領到屬於自己的青色衣服,而衣領上有幾個言子篆,取決於她的異能有多強大。
    她的異能,從來不太穩定,控術勉勉強強,預知等同於沒有,爆術更是還沒沾到皮毛,更何況十八歲的族學考試她壓根沒去。
    “那就難辦了。”董百事將魘的特點告訴言菱:“魘生活在人的影子裏,被魘附身的人,影子與常人方向相反。”
    “魘可以通過影子和幻術控製附身之人的言行舉止,被魘附身久了,就會成為魘的傀儡,被魘的意識影響行為舉止。”
    “隻有正午的烈日能殺死它,否則,就隻能抓住它。比如用言家的控術,控住藏在附身之人影子裏的魘,將它逼進瓷瓶中,用泥封住瓶口,才能抓住它。”
    “怎麽才能知道誰的影子裏藏著魘?”
    “我們每個人的影子,雖然形狀大小不一,但同一位置顏色大差不差。被附身的人,影子裏有塊顏色異常深的位置,就是魘的本源。”
    “我昨夜給言家發了信號,我父親若看到,應該會派幾隻眼睛來尋我,屆時我們可以一起抓魘。”言家的青衣護衛多擅預知,因為又要身兼護衛之職,一般來說控術也都不錯。
    “但願來得及。”
    那種熟悉的感覺又來了,言菱忍不住張嘴:“總不會援軍還沒來,我們就被抓住吧?”
    “砰。”
    夥計房的門被人無情踹開,阿大阿二和其他四名夥計麵無表情的衝進房間內,將言菱和董百事團團圍住。
    “奇怪,你們怎麽沒昏睡?”薄嬤嬤佝僂著身子,緩緩踏入房內,滿臉興味地看著言菱:“在聊什麽呢,說給嬤嬤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