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秦至並不如他們想的那般，回到客房就倒頭就睡，而是在關了房門後，看著坐在床邊的白色虛影，忐忑地站立在原地不動。
    謝如真看著他，忽然笑了，“怎麽一副做了虧心事的模樣？”
    秦至動了動唇瓣，想說話，卻又什麽都沒說出來。
    忽然，謝如真的虛影逐漸實體化，他朝著秦至伸手，溫柔道：“過來……”
    秦至先是一怔，而後眼底迸射出驚喜，想也不想就立馬撲了過去。
    他想喊的，可是隻是抱著人，喉嚨便哽咽得發不出任何聲音。
    謝如真抱著他哄了好一會兒，隨後忍不住笑了。
    秦至：……？？？
    他一臉鬱悶地看著眼前的男人，問道：“你笑什麽？”
    謝如真摸摸他的臉，問道：“那你在難過什麽呢？”
    秦至更加鬱悶了，“我那麽難過，你就在這裏笑啊？”
    “不是，”謝如真溫聲道，“我知道你在為我難過，但是我就是好開心，因為……被你這麽心疼著，真是一件讓人心情愉悅的事情。”
    秦至還是很鬱悶。
    他還是覺得心疼，可見對方已經完全不在意以前的事情，他又覺得自己這心疼挺多餘了。
    像是在故意逼著謝如真想起那些不愉快的事情。
    幾千年過去了，謝如真也說不清楚自己在想起當年那些事情的時候是什麽感受。
    難過似乎擔心了，傷心也不剩多少了，失落也許有一點，迷茫也占了些位置……可時間太久了，久到他甚至已經想不起來爹娘是什麽模樣。
    腦海裏，隻剩下一個模糊的輪廓。
    這幾千年，他見過太多的腥風血雨，也淌過無數屍山血海。
    這世間的分離太多。
    他失去了至親，後來又送走了師兄弟們，最後連師尊也走了。
    之後看著別人失去了至親、愛人和朋友。
    甚至有過很長一段時間，他整個人都處於麻木的狀態，分不清楚悲喜，也無力再去共情。
    慢慢的，這種麻木開始回溫，他好像特別能安慰人，隻是溫柔笑一笑就能治愈很多人。
    可他其實早就忘記了痛苦是什麽滋味。
    他甚至一度認為，在入魔又被師尊救回來的時候，他或許就已經死掉了，如今活下來的，就隻剩下這具軀殼。
    臉頰忽然被一雙手捧著，謝如真回過神時，對上了秦至那雙亮晶晶的眸子，才發現自己之前在發呆。
    他問道：“怎麽了？”
    秦至與他對視著，有些氣鼓鼓地問道：“我跟你說了那麽久的話，你是不是一句都沒聽到？”
    謝如真一愣，又聽他問道：“你在想什麽？”
    謝如真笑了笑，忽然間意識到……好像以前的自己並不那麽喜歡笑，隻是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笑容和溫柔成了他的標榜。
    笑意逐漸淡去，可他的聲音卻始終溫柔，“在想……我以前好像不是這個樣子的。”
    秦至一愣，謝如真便伸手，握住了對方捧著自己臉頰的手，而後將手挪下來放在自己腿上，再湊過去吻住了秦至的唇。
    秦至傻愣著瞪大了眼睛，耳朵紅得好似能滴血。
    已經不是第一次這般曖昧地接吻了，但每次謝如真這麽主動的時候，秦至還是會害羞。
    而且，現在沒了渡靈當借口，他便免不了生出別的心思，一些……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心思。
    雖然這房間被設了陣法，外麵的人聽不到這房內的動靜，可清風和鬆月還守在外頭，謝如真不敢太囂張。
    唇瓣緊貼時，謝如真睜開了眼睛，見秦至還一臉震驚地睜著眼睛瞪著，忽然就失笑出聲。
    無論如何都繼續不下去了。
    唇瓣分離時，謝如真有些無奈道：“以前都懂得閉上眼睛，怎麽現在反而不會了？”
    秦至臉頰通紅得更加厲害，不敢與對方直視，垂眸時仿佛能聽到自己那擂鼓一般的心跳聲。
    他偷偷喘息了一會兒，才鼓起勇氣道：“我……我們……這算是什麽？”
    說到最後，聲音小了下來。
    “嗯？”謝如真問道，“那你覺得算什麽？”
    “我先問你的！”秦至不滿喊道。
    可想了想，這架勢像是在逼別人給他一個名分似的。
    但他自己都沒想明白，他想要的到底是什麽。
    還有……他對謝如真，到底是崇拜多一點？還是感激多一點？
    還是別的什麽東西呢？
    “嗯，”謝如真點頭，也思考了好一會兒，才肯定道，“是你先問我的。”
    秦至：……
    接著，謝如真又看著他道：“可我想知道，你想要的是什麽。”
    他說：“你說過，你最大的夢想是守著爹娘和妹妹好好過日子，便是當初想要拜入我門下，也是為了日後能照顧好家人，你還想……娶個勤勞孝順的好姑娘過日子。”
    “……”
    “所以，”謝如真看著他溫聲道，“阿至，你現在想要的是什麽呢？”
    秦至張了張嘴，可腦子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好。
    最後隻能垂眸，有些垂頭喪氣地說道：“我不知道……”
    好一會兒後，他又喪氣道：“我之前……我想拜你為師，我想當你唯一的徒弟。”
    謝如真就道：“那我就讓你當我唯一的徒弟。”
    秦至偷偷瞄他，“但是我……我又不是很想當你徒弟了。”
    謝如真點頭，“那我就不收你當我徒弟了。”
    “……”想了想，秦至猶豫著說道，“可是，我還是想當你徒弟，跟你在一起，我……我想陪在你身邊，我還想住在玉含宮，我想跟著你學法術，我想光明正大地站在你身邊。”
    謝如真看了他好一會兒，就道：“好，我都可以答應你。”
    秦至很是糾結，他其實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想要什麽。
    好半晌後，他又道：“我可不可以不當你的徒弟，但是又讓你教我修煉，然後我還住在玉含宮，然後……”
    謝如真始終溫柔看著他。
    但秦至忽然就覺得自己好渣好變態好沒品，隻好喪氣道：“算了，我自己聽著都覺得這要求不像個好人，我……我沒想好。”
    謝如真就笑了，他說：“都可以，你想怎麽樣我都答應你。”
    可他又道：“但你最好先想清楚，你想要的到底是什麽。”
    想著想著，不知不覺就躺到了床上。
    秦至嚇了一跳，趕忙轉頭看旁邊，看到謝如真也躺在旁邊後，慌亂的心才安穩下來。
    謝如真看著他，“嗯？”
    秦至就小心翼翼挪過去，貼著對方的身體，側身躺著看他，小聲道：“謝如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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