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沒有一隻敢動。
    即便看到凡人後，他們都下意識睜大了眼睛表現得十分震驚，甚至不少魔修還露出了自己的獠牙。
    可他們從秦至的身上感受到了尊主的氣息。
    那是令他們膽戰心驚，不敢造次的氣息。
    故而，沒有一隻敢對秦至出手。
    哪怕他看起來真的很好吃。
    秦至也頓在原地，不敢動，也在暗暗觀察著那些妖魔鬼怪的舉動。
    確定這些玩意兒不敢動他之後，他才敢抬腳繼續往前走。
    那些魔修見狀，便立馬讓開了一條道，雖然仍舊虎視眈眈地盯著他，也有不少魔修下意識尾隨他，卻沒有一個敢對
    他不敬。
    秦至也並不介意自己被跟著，而是繼續往前走著。
    左看看右看看，像是在逛街一般。
    但逛了許久，他也一樣都沒買，直到魔修尊主出現在麵前。
    秦至看著忽然出現的魔修尊主，麵上也沒什麽表情，繼續朝著前方走去，直到魔修尊主完全擋在他麵前。
    魔修尊主溫聲笑道：“看中了什麽東西？”
    秦至毫不客氣道：“這裏能有什麽好東西？”
    這也是實話。
    就這種地方，能有什麽好東西？
    魔修尊主看著他，寵溺地笑了笑，然後拉著他的手轉身帶著他往前走，說道：“你若是有什麽想要的，可盡管說，便是這裏沒有，本尊也會想盡方法給你弄來。”
    秦至沒說話，任由他拉著自己的手往前走。
    也不是他不反抗，而是他連反抗的能力都沒有。
    握著他手的那隻爪子……是真的很有力。
    他考慮了一下，為了自己的性命著想，為了自己不失去一條胳膊，就算被握一下也沒什麽的。
    魔修尊主見秦至還是不說話，便牽著他的手到了一條河邊。
    這裏煞氣濃重，但這裏的水卻又都是帶著靈氣的。
    真是奇怪。
    秦至正盯著那河水好奇的時候，魔修尊主又忽然開口道：“你是打定主意，無論如何都不願意同本尊說話嗎？”
    好一會兒後，秦至才道：“我不知道要跟你說什麽。”
    他也沒去看魔修尊主。
    反倒是魔修尊主一直盯著他的側臉，溫聲道：“你想說什麽都可以，隻要是你提出的要求，本尊都應允。”
    頓了頓，補充道：“除了放你離開。”
    秦至便側眸對上他的視線。
    被秦至注視著，魔修尊主便十分開心了，期待地看著他。
    哪知秦至卻開口道：“如果我要你把所有被俘虜來的宗門弟子都放了，你也願意？”
    本以為魔修尊主會拒絕，又或是用別的法子讓他改口。
    卻不想，魔修尊主竟是直接點頭：“若是你高興，自然是願意的。”
    秦至便狐疑地看著他。
    魔修尊主又接著說道：“但本尊可提醒你，人……本尊可以放回去，但回去之後發生的任何事情，你都不能算在本尊頭上。”
    他無奈道：“本尊可不負責管他們的生死。”
    秦至本來沒反應過來這是什麽意思，直到回到洞穴，看到仍舊跪在原地的段宏後，隱約明白了……
    大部分的宗門弟子被俘虜後，都會選擇自盡，或是與魔修同歸於盡。
    身為宗門弟子，都清楚被俘虜後是什麽後果。
    不是被折磨得生不如死，便是被當成魔修的食物，要不然……就是為了活命而成為魔修的走狗，幫助他們攻打自己曾經的宗門。
    也有的宗門弟子忍辱負重，等到了被人援救，隻是這樣的幾率很低。
    即便有幸被救回去，多數都活不下去。
    有的是因為在火榮山經曆了太多折磨，心誌已經承受不住，哪怕回到了安全的地方也依舊覺得自己活不下去了。
    但也有的……是被誤解。
    為什麽別人都死了，就你能活著回來？
    為什麽魔修不殺了你，卻殺了別的弟子？
    你是真的運氣好活著回來，還是成為了魔修的走狗？
    當你賭上所有的運氣活著回來後，得到的不是滿身的榮耀，而是無數的質疑……如何不瘋？
    可你又該如何去證明，滿身傷痕又一無所有的自己，的確不是魔修的走狗？
    魔修尊主跟秦至說這些，並不是不想放走那些俘虜。
    那些俘虜對他來說，毫無用處，不過是留在這裏當個樂趣罷了。
    現在秦至留在這裏，這些俘虜身為宗門弟子，能讓秦至多看幾眼，多幾分忌憚，同時也能幫他想一些法子來哄秦至高興。
    可沒有他們也不吃虧。
    魔修尊主不過是想借此提醒秦至……他也回不去了。
    就算他回去了，得到的一樣是質疑。
    的確，有幾個宗門弟子知道他是為了保護他們才來到火榮山的，但若是秦至後麵安然無恙回去了……其他的宗門又怎麽會不質疑？
    你和魔修尊主是什麽關係，為什麽他能為你做到這份上？
    你為什麽能活著回來？
    你為什麽毫發無傷？
    你為什麽能得到魔修尊主這般青睞？
    你們是什麽關係？
    ……
    有時候，害人性命的也不是那些可惡的東西，而是同伴的口誅筆伐。
    秦至也終於反應過來，魔修尊主在那靈霄宗耀帶走他之前，為何願意做到這種程度，說放人就放人，說不為難就不為難。
    原來是故意在人心裏種下懷疑的種子。
    如果秦至死在這裏，或者永遠不回去，那他就是所有人心目中的英雄。
    但他若是回去，哪怕殘了廢了，他都永遠令人懷疑。
    秦至讓段宏起身回去休息。
    段宏顫抖了一下，似乎是接收到了秦至看不到的命令，最後還是起身離開了。
    但在臨走前，又下意識微側眸用餘光看了秦至一眼。
    秦至也不知道他在看什麽，就是覺得……哪裏怪怪的。
    他也沒多想，反正想了也沒用，便坐在床上發呆。
    魔修尊主說完那句話便去處理一些事情。
    雖然臨走前也沒說自己去處理什麽事情，可能讓堂堂魔修尊主這般為難的事情，不用想也知道。
    秦至隻是在想著……接下來他該怎麽做呢？
    還沒想明白，人就不知不覺睡著了。
    但這回，他做了一個夢……
    興許是泡溫泉的效果過去了，他耳邊又傳來那些鬼哭狼嚎的聲音，人也麻木地走在一片黑暗中。
    周圍好像伸出無數的鬼手，要將他拉到深淵裏。
    隻是那些鬼手被他身上的一層金光給擋住了，根本碰不到他。
    再往前走去，黑暗卻是越來越深，秦至忽然頓住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