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馬不停。
    出了官道仍舊是一片平原綠洲，不同的是進代國前所處的平原能看見遠處的小鎮和人家，可現在，一眼望去，除了稀疏的車馬和趕路人外，遠處好似看不到邊一般。
    綠草英英，日月相伴，隻有不停的往南，再往南。
    一時間令人有一種行駛在夢境中的感覺。
    七日後的清晨，待過了最後一片平原後，周邊丘陵樹木開始多了起來。
    月長霽出發前，來到遠離人群的一棵下，三兩下便輕盈蹬了上去。
    她坐在密葉枝間，看著朝她飛來的黑鴉，伸出小臂接引。
    玄岐落在她手臂上後，又小跳到她麵前的樹枝上。
    月長霽輕柔地順著它斑斕的羽毛撫摸，“玄岐，這一路辛苦你了。”
    玄岐喉間輕動，“啊啊”兩聲，隨後擺了擺鳥頭。
    一人一鳥實在難得有如此和諧的時候，不過月長霽還是道：
    “我不知道學宮裏麵什麽情況，隻怕不能帶著你了，你回去吧，回去告訴劉伯遠叔阿姐，我很好讓他們不要掛心。”
    “啊，啊——”玄岐先是語氣不容置喙的幾聲，隨後雙翅做叉腰狀，鳥眼直直瞪著月長霽。
    它不同意。
    意思是劉伯遠叔不放心她沒有親人陪伴身邊，必須把玄岐帶著。
    “可你這麽大，萬一有進學宮什麽檢查，或者學宮裏有什麽結界陣法之類的，你可沒辦法飛了。”她照實說出了自己的擔憂。
    這也不是沒可能的，想想都知道那樣的地方大大不同於他們所經過的城池山河。
    為了防止有人偷偷進入之類的，一定會弄出很厲害的防禦手段。
    玄岐也不知聽進去沒有，雙翅開始在她麵前擺動，鳥爪在樹枝上一跳一跳的。
    月長霽愁人道：“我也想帶著你啊，可是……”
    她話沒說完，就見玄岐“砰”的一下，整個鳥身縮小了十倍，變成了一隻不足巴掌大的黑色小肥鳥，一手可握。
    “你你你……”月長霽直接驚得結巴了。
    她不是被寒氣給凍傻了吧？還是我沒睡醒？怎麽還能看見玄岐變身了？！
    你什麽你！玄岐雙翅叉腰。
    盡管它現在又圓又小，也不妨礙靈活的動作，一下衝向月長霽麵龐，像曾經無數次那樣撞她。
    “咚”的一聲，月長霽從樹上跌下。
    她揉了揉腦門子，放下心來。
    嗯，沒做夢，是真的。
    玄岐飛落到她肩膀上，輕盈得不行，它吱吱呀哇哇又叫了好久，意思就是反正不論如何，它得跟著月長霽一起去學宮。
    絕不和她分開！
    月長霽亦是欣喜不已，玄岐能變小，這樣一來就方便多了，她甚至可以將它藏到行李裏。
    玄岐正挺著肥肥的胸膛，神色傲嬌，卻被一雙手瞬間抓住。
    “玄岐，你真好……”月長霽將它輕輕握在手中往臉上貼貼。
    好一會，玄岐受不了了，“嘭”得又變大，一鳥翅膀拍在月長霽頭上。
    你這臭丫頭，像憋死本鳥是不是。
    它雖是一副很生氣的模樣，邊追著月長霽跑邊啊啊叫，可麵上卻掩飾不住的傲嬌和喜愛。
    回到隊伍裏。
    蕭丞駿依舊圍著蕭丞衍轉個不停，關煜獨自在一邊無聊地提著石子。
    見月長霽拿著跟長長的木棍回來，關煜變臉似的跑到她身邊，“你去哪了？”
    “處理一些事情，幫許統領弄了個拐棍。”月長霽沒細說。
    關煜也無所謂，他本就不是想打聽她的行蹤，他有些興奮道：“剛才周統領說要教我們一些防身的招式。”
    月長霽皺眉，“怎麽突然的要教？而且這都隻有幾天路程就要到學宮了，現在教會不會遲了一點？”
    她能想到，應該是主要為了教蕭丞雪兄妹的。
    蕭丞衍應該學過些功夫，不過應該隻是皮毛，更不用說蕭丞雪了。
    這是突然發生什麽事了？還是發現什麽危險了？
    關煜見她神情變得緊張，連忙道：
    “沒什麽事，你別擔心，就是雪兒昨晚一直纏著周統領想學，這才說教大家的，你寒氣發作不在所以不知道。”
    月長霽點了點頭，若有所思。
    等回到馬車，啟程前周武又將此事說了一遍後，一行人繼續趕路。
    月長霽去到許征所在的那輛車廂，蕭丞雪見狀也跟了過去。
    許征經過這幾日的修養已經好了許多，已經能活動了，月長霽將拐棍遞給他。
    “這你做的？”許征驚奇的看著這被削得光滑的木棍，尺寸正合適他的身高，十分完美。
    月長霽點點頭。
    “謝謝你小丫頭。”許征真心感謝道。
    不止為這貼心的“禮物”，也為她之前當機立斷冒著被感染的風險救他。
    蕭丞雪進來後，月長霽問她：“為什麽找周統領學功夫？”
    蕭丞雪撅著小嘴，“當然是為了防小人。”
    許征一臉懵。
    “蕭丞駿？”月長霽問。
    “對！”蕭丞雪看向後方馬車的方向，眼中充滿厭惡之色，“我就是覺得這個人不對勁，皇兄相信他，我可不信。我要做點準備，以免那家夥哪天對我們出手！”
    月長霽笑了，她拍了拍蕭丞雪的胳膊，“我教你。”
    這話一出，蕭丞雪的雙眸肉眼可見的變亮。
    她欣喜道：“真的嗎，太好了！”
    隨後似又想起什麽，囁喏道：“我也能學嗎？”
    見她眼神奇異，月長霽知道她在想什麽。
    自己隻是個尋常人，也能學月長霽的那些……超出常理外的本事嗎？
    月長霽嘴角含笑：“別擔心，保證是你能學會的。”
    她又問：“防守，殺人，想學嗎？”
    蕭丞雪心髒怦怦跳，“想！”
    許征：我聽見了什麽？
    月丫頭居然要教公主怎麽殺人？
    從決定後，每天子時前的一個時辰，月長霽都會將蕭丞雪關煜帶到林中深處，教他們一些秘密招式，算是緊急訓練了。
    蕭丞駿發現了，卻不敢跟過去。
    他好幾次拐彎抹角問過關煜跟蕭丞雪她們晚上避著人去林子裏做什麽。
    關煜隻敷衍說公主想學打獵。
    於是，幾個孩子白日休整時，便跟著周武練舞，晚上睡覺前關煜蕭丞雪又跟著月長霽學子如何快速出招，一擊斃命。
    盡管隻有七八日的時間，兩人仍覺得進步飛快。
    尤其是蕭丞雪，越學越興奮，哪怕手心被模仿武器的樹枝磨破，她也不在意，隻覺心裏有一種從未有過的滿足感將她填滿。
    終於，第八日，所有人和馬車停下了。
    月長霽幾人被堵在後麵，她們直接站上馬車頂，向遠出眺望。
    隻見百十裏外好似出現了一座高聳入雲的塔樓，在一片朦朧繚繞的水霧中莊嚴屹立。
    不僅如此，幾人隱約間好似聽到了水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