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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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眠從皇宮回到雲陽侯府的佩蘭院緊繃的情緒才稍稍放鬆。
    她將熟睡的沅沅放到床上,解開小衣裳,仔仔細細檢查了全身有沒有摔到碰到。
    還好小家夥細嫩的肌膚上沒有磕碰的傷痕,溫眠緩緩舒了一口氣。
    溫眠替小家夥換了身舒適幹淨的衣裳,便吩咐秀青備好熱水,她想沐浴。
    貼身的小衣被冷汗浸濕,很不舒服。她的手臂和左腿也越來越疼,她需要調理一番。
    溫眠從妝奩盒的下層拿出兩個瓷瓶。她打開其中一個瓷瓶倒入幾滴香露到浴桶裏。
    將衣裳脫下,踏進浴桶裏。舒適的水溫讓溫眠輕歎一聲,她閉上眼睛隻想緩解身心上的疲倦。
    原以為進宮尋求姨母相助能夠打消嫡母想將她再嫁的念頭,不想姨母也勸她再嫁,甚至要幫她找合適的人家。
    而她又無意撞見了皇家的選秀,也不知會不會給姨母帶來麻煩。這一樁樁的事,讓她心中愁思更甚。
    若是夫君還在便好了,夫君還活著的話,她興許這輩子都不會踏足京城,更不會如此無力的被裹挾著往前走。
    水溫漸涼,溫眠紅著雙眼從浴桶裏出來,拭幹了水,身上散發著一股淡淡的桃香,原本左腿嬌嫩瑩白的肌膚上青紫一大片,看著駭人。
    溫眠隨意披了件玉白色的中衣,便打開另一個瓷瓶到處藥油塗抹在青紫處。
    忍著疼痛,暗暗用手勁揉散瘀腫。
    這藥香味,使得溫眠又想到了夫君。夫君身子不好,久病成醫,也教了她不少藥理,她為了照顧好夫君還跟著老大夫學了一段時間。從蘇州到京城長途跋涉她的箱籠裏備了有止疼化瘀的藥,這個習慣還是跟夫君學的。
    溫眠塗好了藥,便穿上繡玉蘭素緞衣裙。香露的桃香掩蓋了藥香,溫眠並不想讓府裏人知道她用了藥。否則定會詢問宮裏發生的事。
    陛下那駭人聽聞的選秀,想必宮裏不會外傳。免得節外生枝,她小心些為好。
    溫眠從浴房出來,秀青便過來道:“姑娘,太太派人過來請你去一趟正院。”
    一時間好幾個念頭在溫眠心頭盤旋,她微微頷首,“好,我立刻就去。你盯著些沅沅,若是醒了便讓奶娘喂她一次。”
    秀青:“放心吧姑娘,奴婢會照顧好沅沅小姐的。”
    從佩蘭院走出去,日頭開始西移,一路的綠蔭和回廊倒也不是很熱。在靠近正院時,身後忽然傳來一道急切的男聲。
    “阿眠表妹!前麵可是阿眠表妹?”
    溫眠頓住腳步,回頭看去。
    隻見一個身穿寶藍色綢緞直裰的年輕男子往她這邊走過來。
    溫眠看著他的樣貌,記得在祖母壽宴上出現過,似乎是太太娘家的侄子。
    徐遠玨走得急,生怕錯過了溫眠表妹。
    徐遠玨走近後朝溫眠露出個靦腆的笑容,“冒昧喊住表妹失禮了。”
    “不知表哥有何事?”溫眠疑惑問道。她跟太太娘家的人並無來往。
    徐遠玨從懷裏拿出一個錦盒朝溫眠遞過去,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表妹歸家有些日子了,多年未見,這,這是我給表妹備的見麵禮,還望表妹收下。”
    溫眠有些詫異,她沒有去接那個錦盒。
    徐遠玨見溫眠遲遲未動,他忙道:“眠表妹,你忘了我們小時候還一道玩過呢?”
    溫眠輕輕地搖頭。不管她記不記得,她都不能收他的禮。
    正當她要開口回絕時,前方又走來了一人,那人正是溫眠的大哥,雲陽侯府世子溫樟。
    溫眠朝他福了一禮,喚道:“大哥。”
    溫樟對她點了點頭。他大步走過去將徐遠玨手上的錦盒拿了過來,“不管阿眠記不記得。遠玨你這個禮都送錯了。”
    徐遠玨驚道:“樟表哥,你……”
    溫樟長相俊朗,身穿墨綠色圓領袍,氣質沉穩。他掂了掂那錦盒對徐遠玨告誡道:“遠玨,這府裏可不止你阿眠一個表妹。你要送禮可不能厚此薄彼,要不然其他表妹可就要尋你說理了。”
    溫樟不滿徐遠玨的冒失,雖是親戚,可單單給阿眠送所謂的見麵禮,一個不好就會被傳成私相授受。阿眠還是寡婦之身,若是風言風語流傳出去說是阿眠勾搭未成婚的少爺,讓她如何自處?以母親的性子定會苛責於阿眠。
    溫樟拉住徐遠玨手臂,“遠玨表弟不是一直想跟我下棋嗎?走吧,我正有空。”
    說完,便要將徐遠玨帶走。
    徐遠玨欲言又止,頻頻回望溫眠,最後也隻好誰頭喪氣的跟著溫樟離開。
    溫眠抿了抿唇,雖然有些突然,她有些感謝大哥幫她解決這個燙手山芋。
    待溫眠到了正院,便有丫鬟笑著將她迎進屋裏。
    正堂裏擺滿了一台台的物什,有不少綢緞,有名貴的食材、藥材,最上麵還有一層用紅綢段蓋著。
    雲陽侯夫人徐氏打量著眼前的庶女,在她行禮後親自過去扶她起來。
    徐氏笑著指著滿堂的禮品道:“也不知道你在宮發生了什麽。這些東西都是兩宮太後賞賜給你的。”
    徐氏身邊的林媽媽也堆著笑,走過去為溫眠介紹:“三姑娘你看,這些蜀錦、燕窩、人參可都是好東西。”說著又揭開了那蓋著的紅綢緞,“這些東珠顆顆圓潤色澤光亮不愧是宮裏東西。”
    “兩宮太後娘娘慈愛,許是憐我不易,特以賜恩。”溫眠自然不會將宮中發生的事情告訴嫡母。不過兩宮太後娘娘都給了恩賜,讓她有些意外。
    徐氏心想溫眠這性子也不像能討得太後娘娘歡心的。應是看在欣太嬪份上給的。
    徐氏朝那些禮品看了一眼,說道:“既然是賞賜給你的,這些你都領回院子去吧。”
    溫眠未動,她對徐氏道:“太太,我看那些蜀錦顏色鮮豔,我孀居在家不適合這些鮮嫩的顏色。妹妹們正當齡,比我更適合這些緞子。而祖母身子一直在溫養,這些燕窩人參這些滋補之物給祖母更好一些。那些珍珠也可跟妹妹們分一分,我隻需留些給沅沅做些小物什便可了。”
    徐氏意想不到溫眠會說出此番話,原以為她流落在外沒什麽見識,也沒見過什麽好東西,對於這些賞賜肯定會死死護著。
    徐氏笑了笑,“你有這份心很不錯。不過人參燕窩府裏都有,你身子單薄也需滋補。而那些東珠少有,你可拿去做些頭麵飾物,雖是守寡也不用太素淨。至於蜀錦,有兩匹顏色確實鮮亮,我一直想給你四妹妹尋何事的料子做新衣裳,這回承你的情。其餘的你都帶回去吧,我讓林媽媽再找幾匹適合你的料子也讓繡娘給你和沅沅做幾身新衣裳。”
    溫眠低頭行禮,“謝謝太太。”
    等溫眠離開後,林媽媽對徐氏道:“這三姑娘還是懂進退的。”
    徐氏神情淡淡,“這宮裏賞賜的東西,要都給她扣了下來,那我們雲陽侯府還要不要臉麵了。”
    林媽媽忙賠笑,“是是是,太太您可是最寬和的人了。”
    ——
    仁壽宮殿內,沈南玥伺候沈太後用晚膳,她見沈太後隻用了一小碗蓮子羹湯,勸道:“姑母,您再吃點吧。”
    沈太後擺了擺手,“讓人撤了吧,沒什麽胃口。”
    沈南玥見勸不動,隻好讓宮人去備些糕點,等過一會再用。
    沈太後喝了一口茶,想到陛下白日那場鬧劇隻覺得心堵,她對沈南玥說:“好在你沉得住氣,沒有跟魏元瑩那樣莽撞。”
    對於姑母的誇讚,沈南玥默默不語。當時她不是不想,隻是沒有尋好機會。不過也幸好,才沒有在他麵前失了顏麵。
    沈南玥輕聲問道:“姑母,聽聞那個被射中的女子是個寡婦,還有個孩子?”
    關於溫眠的身份,早就被查到呈到沈太後跟前了。
    沈太後點了點頭,“好在沒有任陛下胡來,否則不知道多少言官禦史要上折子了。”
    說起這個,沈太後不由又想到那個小娃娃,她對沈南玥說:“那女子的懷裏的孩子跟貓兒一般大,眼睛圓溜溜的,看著很討喜。”也不知何緣故,她對孩子的印象尤其深。
    沈南玥有些驚詫,她難得見姑母誇一個陌生的孩子。
    不過沈太後很快說起了別的事,“你哥哥快從南邊回來了。我聽聞陛下有意給瑞王尋老師教讀書啟蒙,很可能人選便是你哥哥。”
    這個消息讓沈南玥開心了起來,她激動道:“快一年沒見到哥哥了。若是哥哥當選,那能在宮中常見到哥哥了。”
    沈太後也笑了笑,“你可別先露出去。你哥哥深受陛下器重是好事,隻不過寧壽宮那位心裏會不痛快。”
    沈南玥小心地點頭:“是,姑母。”
    “不過等你哥哥回來,你母親會馬上為他選妻子了吧。都二十五了總算能夠娶妻生子了。”
    齊國公府世子沈南則,風神秀慧謙謙君子,本朝最年輕的狀元郎入了翰林院,前途不可限量。是齊國公府的驕傲,也是沈太後的驕傲。
    待他議親時,京城不少勳貴人家早就盯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