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富貴就覺得，花了二十大幾塊錢，買了一堆鐵疙瘩太不劃算。
    琢磨了一路也沒琢磨明白，羅易買那些東西是幹什麽的。
    “啥幹啥幹啥的，以後我的事兒少打聽，撒愣回去。”
    “哎，好嘞姐夫……”
    羅易回到大杠山下，把采購東西嘩啦一股腦倒在地上。
    “這鋼管質量差了點，但也夠用。”
    “鋼鑽要是電動的就好了……”
    擺弄了一會那些東西，羅易就將腦子裏的圖樣畫了下來。
    雜貨鋪買的鉛筆橡皮和小算草本，就成了他的繪圖工具，雖然簡陋了些，卻也不耽誤。
    很快，一枚單打一撅把子圖樣躍然紙上。
    這年代獵戶的獵槍多半自製，就比如老劉頭手裏的長撅把子。
    但村民能自製的，也就隻能是那種笨拙的長撅把子或土炮。
    羅易先把十二號鋼管用鋼鋸按圖樣尺寸截斷，砸扁，用鉗子纏繞在另一根鋼管上。
    這樣一來，槍管製成。
    再將兩張鋼片用鑿斧裁成規格長方形，其中一個固定在槍管上。
    另一個則固定在第一個鋼片上。
    鋼管固定後，再將兩根彈簧卡在鋼管和鋼片前端，另半截鋼管砸扁，做成扳機。
    剩下的鋼管截成指節長短，其中一頭用斧鑿開數道口，尖嘴管鉗子將其每隔一個鉗掉，剩下的聚攏在一起。
    自製子彈殼完成。
    現在就剩下裏麵的填充物了。
    這年代想要買子彈填充物手續很麻煩，羅易打算這些也自製。
    去後山挖硝石砸成粉末，硫磺石這山裏沒有，但羅易在縣裏買了雄黃，可以做替代品。
    木炭很好得到，山裏砍些手腕粗細的木頭，點個火堆子，將那些木頭燜在火裏。
    火候差不多的時候，再用水澆滅，趁著餘熱再埋進土裏半個來小時就可以得到上好的木炭。
    羅易將木頭剛燜進火堆裏，正打算吃口飯，趙燕來了。
    “羅易，聽我弟說你今天去縣裏了？”
    趙燕聽趙富貴說這事的時候，根本就不相信。
    以前別說讓他去縣裏了，哪怕是進一趟萬吉村，都像是能要了他命一樣。
    村民們眼中的羅易，就像個隻能生活在暗洞裏的老鼠一樣，根本不敢見光。
    可趙燕卻知道，羅易並不是那種膽小如鼠的人。
    十年前遇到羅易，就隻是覺得他從關南逃荒而來十分可憐。
    但第二年，趙燕一個人跑去山裏給母親上墳時遇到野豬，是羅易從樹林裏衝出來給打跑的。
    不但如此，還幫她給母親的墳上填土拔草。
    並且每一年在母親忌日時，羅易都會跑去陪她給母親上墳。
    這讓趙燕心裏無比感動……
    “嗯，燕子，快坐……”
    看到趙燕一張臉紅撲撲的，就知道她是小跑著來的，八成是怕被老趙婆看到。
    “雖說王會計叫人收拾了，可他家市裏有親戚，指不定哪天就出來了，你不幹啥就別到處瞎跑了。”
    趙燕還是擔心羅易被王會計家報複。
    “他出來了再說。”
    羅易拿了塊木墩給趙燕，又道：“那啥，你喝水不？”
    上一世的時候，趙燕經常偷摸跑過來給他送吃的，每一次都是匆匆忙忙。
    那時候羅易並不知道，每次她回去之後，都要被老趙婆打罵一頓。
    此時，看著趙燕麵含羞色，眼噙擔憂的樣子，就讓羅易心緒無比複雜。
    “不喝……這是我給你納的鞋墊子……”
    趙燕紅著臉，從懷裏掏出一雙鞋墊遞給羅易。
    “啊呀你縫這玩意幹啥，怪累的，挺好看……那啥，這我今天上縣城買的……”
    羅易也有些拘謹地拿出一對紅色的頭綾子。
    這年代的東北女孩子都喜歡梳兩個麻花辮，有條件的會在辮梢上紮兩個綢子做的頭綾子。
    沒條件的則是一根皮筋。
    有的甚至會隨便扯兩塊破布條子紮頭發。
    趙燕的兩條麻花辮又粗又長，陽光下還油光閃閃的很是好看。
    隻是她紮頭發用的則是兩根褪了色的舊布條子。
    “你哪來的錢？羅易，咱窮是窮，可不能幹那些事兒呀。”
    趙燕眼中閃過一絲喜色，隨後又是被濃濃的擔憂襲滿。
    “不偷不搶不摸不誆，憑我自己出力來的錢，放心吧，這錢幹淨著呢。”
    “可是……”
    羅易指啥賺的錢？
    “燕子，你別瞎尋思了，我這嘎達啥事兒沒有……你那啥，擱家好好照顧自己，等過段時間……”
    羅易剛想說，過段時間他把房子蓋起來，就去趙家提親。
    但話剛說了一半，就看到趙富貴和二蛋幾個小年輕，呼啦啦跑了過來。
    “你幾個癟犢子笑話我一道了，一會兒見了我姐夫，叫你們知道厲害。”
    “富貴，我看你這二天成能吹牛逼了……”
    “每回彈琉琉都輸掉褲子，打鳥你又不是俺們對手，現在又找個臭盲流子當幫手，你也就這點出息。”
    “放你狗屁，不信你問二蛋，我姐夫成厲害了……”
    幾個小年輕邊走邊說，到羅易窩棚前，趙富貴三步並兩步就衝過來。
    “姐夫，俺們要進山打鳥，你露兩手給這幫癟犢子看看，叫他們輸掉眼珠子！”
    話落，這才看到趙燕在。
    “哎？姐，你咋擱這呢？”
    “呃……我，我去剜婆婆丁……”
    見一群村裏小年輕來了，趙燕的臉騰地一下子紅了。
    慌亂地將羅易給的紅色頭綾子藏在袖子裏，拿起小鎬頭和蛇皮袋子，從窩棚後麵繞著就跑了。
    羅易還來不及再說什麽，就被幾個小年輕呼啦啦給圍了起來。
    “富貴說你彈弓打鳥老厲害了，敢不敢比比？”
    “對，今天要是你贏了，咱們以後就都跟著你混，你叫咱幹啥，咱就幹啥。”
    “要是你輸了，今天俺們幾個就扒了富貴滴褲衩掛他家大門上……”
    “哈哈哈……”
    看著這幫閑出屁來的小年輕，羅易眼露惱火之色。
    “瞅把你們閑的，跑我這沒屁擱楞啥嗓子眼是不？都滾滾滾！”
    “哎姐夫姐夫，你就跟他們比，把這幫癟犢子比下去，叫他們成天笑話我。”
    “你一天咋這麽閑呢！”
    羅易揚起手就要給這小犢子一個大後腦巴。
    “哎哎姐夫，你先別動手呀，這幾個小崽子……”
    趙富貴攏起一隻手，湊到羅易耳邊低語幾句。
    聽完之後，羅易半眯起眼睛，瞟了那幾個小年輕一眼。
    他馬上要賣一批毛皮，換了錢就準備在牛大壯後院蓋房子，到時候還真需要些小工。
    二蛋這幾個小年輕家裏條件算是村裏不錯的，個個吃的肥賊扁胖，有的是力氣。
    “行吧，你們說咋比？”
    “咱就上山打鳥，誰打的多，就算誰贏。”
    “嗬，打鳥算啥本事，咱今天打個四條腿的。”
    “啥？”
    二蛋這些人平時也就能打個鳥，四條腿的，哪怕是隻野兔他們都弄不著。
    進山打四條腿的，在他們眼裏那可是專門獵戶幹的事。
    “你可說準了！”鐵柱看了一眼趙富貴，說道：“你要是打不著四條腿的，俺們幾個就把你這破狗窩給點了看亮。”
    “鐵柱你個癟犢子不吱聲拉倒，一吱聲就不放好屁……”
    趙富貴可不敢這麽賭。
    “行，就按你說的，我要打不到四條腿的，這裏隨便你們點著玩。”
    約定之後，羅易先去把燜好的炭挖出來，搗碎，跟雄黃和硝石攪拌均勻。
    快速裝了幾個彈殼子，又帶了些空彈殼和混合的粉沫。
    將幾樣工具裝進背筐，一群人呼啦啦就進了山。
    剛進樹林裏沒走多遠，麵前突然出現的一個動物，就把二蛋等人嚇尿了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