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我是許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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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吱呀……”
    房門打開。
    碧兒出現在門裏,冷冷地看了外麵一眼,扭頭進屋。
    洛子君並未在意,跟了進去。
    早已等候多時的少女,依舊麵露微笑,盈盈施禮:“昨日讓洛公子白跑一趟,實在對不住了。”
    洛子君看了她一眼,道:“沒事,是在下叨擾姑娘了。”
    兩人目光交匯。
    屋裏沉默了一下。
    柳初見笑道:“恭喜洛公子,那本《西廂記》賣的非常好,幾乎每日都斷貨,很多人買不到,還跑去與店家吵架呢。”
    洛子君點了點頭,並沒有多說什麽。
    那本書賣的再好,與他也沒有什麽關係了。
    柳初見他似乎不想說話,明亮的眸子,微微暗淡了一下,又笑道:“因為《西廂記》賣的很好,第二本《梁山伯與祝英台》,那邊說願意出一千兩銀子。不過小女子並未答應,小女子心裏的價位,至少是兩千兩。第二本故事,更為淒美動人,其實在小女子的心裏,即便是兩千兩,五千兩,也體現不出它的價值。”
    頓了頓。
    她又道:“洛公子若是願意,今日小女子可以帶公子過去,親自去那邊商議一下價格。”
    洛子君沉默了一下,問道:“提價的希望大嗎?”
    柳初見沉吟了一下,道:“按說以第一本《西廂記》的銷量來說,應該是沒有問題的,不過……不瞞公子,對方有官方背景,其他商家,很難與其競爭,若是對方不同意,那第二本書隻怕其他商家,也不敢隨意印刷……”
    洛子君點了點頭,道:“那就一千兩吧。”
    柳初見臉上露出了一抹愧疚之色,輕聲道:“可惜,小女子幫不了公子,若是以前,我爹爹還……”
    她沒再說下去,苦笑一聲道:“公子決定了嗎?不去商議了?”
    “不去了。”
    洛子君一臉平靜,並無任何可惜之色。
    反正就要走了。
    柳初見又看了他一眼,沒有再多說,過去把桌上的錢袋拿了起來,遞到了他的麵前,輕聲道:“裏麵有五百兩銀子,其中三百兩,是公子上本書賣掉剩下的錢,還有兩百兩……是小女子自己掙的,公子先拿去用。等明日小女子把契約拿來,公子簽了,他們就會給銀子了。”
    洛子君看向她手裏的錢袋,又看向了她那清澈溫婉的眸子,猶豫了一下,伸手接下,道:“多謝初見姑娘。”
    這一次,他並未拒絕。
    一旁的碧兒,終於忍不住紅著眼睛道:“希望洛公子不要拿著我家小姐的銀子,去在別的姑娘身上。”
    柳初見連忙道:“碧兒,別胡說。”
    碧兒噙著眼淚道:“人家沒有胡說,他拿著小姐辛辛苦苦掙來的銀子,去跟水水姑娘和紫薇姑娘好,還給她們寫詩,他……”
    “碧兒!”
    柳初見的臉色,第一次變得嚴厲起來。
    碧兒的眼淚頓時滾落下來,然後扭過了身子,看向了別處,肩膀微微聳動著。
    柳初見臉上露出了一抹尷尬,低頭道:“希望洛公子別放在心上。”
    洛子君沉默了一下,並未解釋,從袖中拿出了新的稿件,放在了旁邊的桌上,道:“這本書,初見姑娘可以自己決定價格。無論賣多少銀子,姑娘自己拿著便是,這是在下送給姑娘的。”
    說完,他沒有再逗留,告辭離去。
    走到門口時。
    他突然又停下了腳步,轉過頭,看向屋裏的溫婉少女,沉默了數息,道:“初見姑娘,謝謝你。”
    說完,他快步離開。
    柳初見在房間裏怔了怔,目光看向了桌上的稿件。
    碧兒轉過身來,哭著道:“小姐,你看了嗎?那家夥連解釋都懶得跟您解釋,他根本就沒有把你放在心上,嗚……”
    青樓外。
    洛子君站在街道上,又回頭最後看了一眼,隨即,快步離開。
    沐浴著晨日的朝陽,他的背影漸漸遠去。
    當三樓的某個房間,窗戶突然打開時,他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繁華的街道上。
    洛子君回到家。
    這幾日,他都沒有再出門。
    在成親的前一天。
    傍晚時分,他沐浴著微醺的夕陽,來到了保安堂。
    幾日未見。
    蘇清靈看到他突然這個時候出現,怔了一下,然後低下頭,撥弄著算盤,不動聲色地把高聳的雙峰,放在了櫃台上。
    蘇大方正在搖椅上打著瞌睡,見他進來後,徹底閉上了眼睛,還適時的打起了呼嚕。
    “師父,師姐。”
    洛子君看著兩人,臉上露出了一抹微笑,道:“明日……”
    不知為何,他突然有些哽咽。
    頓了頓。
    他臉上依舊保持著微笑,接著道:“明日我成親,請你們去喝喜酒。”
    此話一出,店鋪裏突然安靜下來。
    撥弄算盤的聲音,停了下來;搖椅的吱呀聲,也停了下來。
    呼嚕聲,也停了下來。
    門口不知誰掛的風鈴,叮叮鈴鈴的聲音,仿佛也一起停了下來。
    蘇大方睜開了眼睛,一臉愕然地看著他。
    蘇清靈依舊低著頭,蔥白纖長的手指,不知何時,已停在了算盤上,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
    沉默半晌。
    洛子君側過身子,看向了搖椅上的師父,笑道:“姐姐想讓我早些成親,剛好,我也遇到了我喜歡的女孩,所以……雖然的確有些急,不過,我覺得挺好。成親了,我應該就可以更加專心的讀書了。”
    蘇大方張了張嘴,沒有說話,目光看向了他的身後。
    洛子君沉默了一下,從懷裏掏出了兩張銀票,過去放在了櫃台上,輕聲道:“師姐,錢還你。以後,我可能不會再……”
    他沒有再說下去。
    “天快黑了,我該回家了。師父,師姐,明日記得去喝喜酒。當然,紅包可不能少,要多包點哦。”
    說完,他揮揮手,出了門,快步離開。
    夕陽西下。
    他低頭快步走在繁忙的街道上,不知為何,視線突然有些模糊。
    保安堂內,依舊寂靜無聲。
    隻有門外簷下的風鈴,在金色的夕陽與微醺的晚風中,叮叮鈴鈴地響著。
    蘇大方閉上了眼睛,不忍看向櫃台。
    櫃台後的少女,低著頭站在那裏,呆呆地怔了許久,方輕聲道:“爺爺,我想回家了。”
    夜幕很快落下。
    一輪圓月,升上半空。
    吃完晚飯後。
    洛嬌容臉上笑容斂去,鄭重其事地道:“子君,明日你就要成親了,有件事,姐姐要告訴你。”
    說著,她起身走向了房間,道:“你過來。”
    洛子君心頭疑惑,跟了過去。
    李正山過去幫他們關上了門,並未跟進去。
    有些事情,還是讓他們姐弟自己解決吧。
    洛嬌容在房間裏點亮了油燈,然後爬到床底,從裏麵拖出一隻長方形的木盒。
    木盒上落滿了灰塵,用一把鐵鎖鎖著。
    顯然年代久遠。
    洛嬌容撫摸著木盒,臉上神情複雜,仿佛回憶起了什麽。
    洛子君見此,心頭愈發疑惑。
    “姐姐,這裏麵是什麽?”
    洛嬌容沒有回答,輕輕歎了一口氣,從床頭摸出了一把鑰匙,緩緩地打開了木盒上的鐵鎖。
    “哢……”
    木盒徐徐打開,裏麵出現了一條銀白色的東西。
    洛嬌容目光複雜地看著它,頓了頓,小心翼翼地伸出雙手,把它拿了出來,放在了地上。然後,緩緩展開。
    洛子君凝目看去。
    這東西展開後,像是一張小小的被子。
    但在燈光下,它突然泛起了光澤,上麵布滿了漂亮而妖異的紋,竟有些像是……
    “這是一張蛇皮。”
    洛嬌容抬頭看向他,語氣複雜地道。
    洛子君一愣:“蛇皮?”
    洛嬌容點了點頭,目光慈愛地看著他,緩緩地道:“子君,其實,你不是爹爹和娘親親生的,你是我們撿來的。當初正值冬日,大雪紛飛,已是晚上,爹爹和娘親帶著我從親戚那裏回來,走到一條河邊時,我們聽到了嬰兒的哭泣聲,過去一看,就是你。”
    “當時的你,全身赤裸,沒有穿衣服,但被這張蛇皮緊緊包裹著,我們見你可愛,就把你抱了回來……”
    洛子君僵了僵。
    一瞬間,他的腦中似乎突然捕捉到了什麽,但又一閃即逝。
    洛嬌容又從木盒裏拿起了一塊血色的玉佩,以及一塊如手掌般大小的銅鏡,還有一張泛黃的紙。
    “子君,這些東西,都被這張蛇皮包裹著,放在你的懷裏。這張紙上寫著你的原名,和你的生辰八字。”
    洛嬌容緩緩展開了那張泛黃的紙,道:“你的原名叫……許宣,很好聽的名字。”
    “……”
    洛子君心頭一震,目瞪口呆。
    我……我叫許宣?
    他清楚地記得,白蛇傳的故事中,最初的男主,就叫許宣。
    他再次回憶起了腦海中的那道聲音。
    當時他迷迷糊糊,以為是做夢,那位月宮之主到底說的是許仙,還是許宣,他已經記不清了。
    但,這張銀白色的蛇皮……
    白蛇……許宣……
    “難道……難道我才是那個與白蛇纏綿後,又背叛白蛇,害得白蛇身死道消的許大官人?”
    洛子君有些傻眼。
    我來這裏阻止我自己的愛情?我來破壞我自己的姻緣?
    “子君,你別多想。因為你明日就要成親了,姐姐才告訴你這件事,在姐姐和姐夫心裏,你永遠都是……”
    “姐姐!”
    洛子君突然打斷了她的話,然後把她手裏的東西都拿了過來,道:“我出去一趟!”
    打開門,出了房間。
    他看了那條白蛇一眼,沒有理睬,立刻出了門。
    李正山追到門口道:“子君,你去哪裏?”
    “去朋友家一趟,姐夫不用擔心,我待會兒就回來!”
    洛子君匆匆離開。
    身世對他來說,並不重要。
    爹爹娘親,姐姐姐夫,養育了他,養育之恩,大於生育之恩,他自然不會忘記。
    但身上的蛇皮,他真正的名字,讓他不得不警惕起來。
    夜晚的街道,行人稀少。
    他一路疾走,穿街走巷,很快來到了城北,進入了一條小巷。
    “咚咚咚!”
    停在一戶人家的大門前,他立刻抬手敲門。
    “咚咚咚!”
    他不停地敲著,嘴裏喘息著,心亂如麻。
    片刻後,大門打開。
    許子吟穿著一襲紅衣,帶著丫鬟仆人,手持一根紅纓槍,滿臉冷酷地看向他,待看清他的模樣後,微微怔了一下,冷聲開口道:“深更半夜,你來幹嘛?”
    洛子君拱手道:“許姑娘,在下找許兄有些事,請讓他出來一下。”
    許子吟冷冷地道:“他已經睡了,有事明天再來。”
    說罷,就要關門。
    洛子君立刻伸手把門抵著,道:“在下找許兄真有急事,隻是問幾句話,還請姑娘通融一下。”
    許子吟柳眉一挑,寒聲道:“手拿開。”
    洛子君不僅沒有把手拿開,還把腿伸了進去,喘息著道:“還請姑娘通融一下,在下隻問幾句話,問完就走。”
    許子吟正要發怒,院裏突然傳來了一名婦人的聲音:“子吟,誰啊?”
    洛子君連忙看著裏麵道:“伯母,在下是許仙的同窗好友,找他有些事,希望伯母可以讓他出來一下。”
    那婦人一聽,猶豫了一下,對身後的丫鬟吩咐道:“去,把仙兒喊過來。”
    許子吟沉著俏臉,沒再說話。
    不多時,許仙匆匆趕來,正要伸手開門,被他妹妹瞪了一眼後,頓時脖子一縮,不敢再開門,隻得對著外麵拱手道:“洛兄,有事明日再說,今日太晚了,在下就不出去了。”
    一邊說著話時,他還一邊對著外麵用力眨著眼睛,一副焦急害怕的模樣。
    他還以為這位洛哥今晚突然想起了那日對他的承諾,專門過來喊他去青樓的。
    洛子君心頭比他還急,連忙問道:“許兄,在下問你一件事,希望你能如實回答。”
    許仙見他神色不對,疑惑道:“洛兄請問。”
    洛子君直接用力把門推開,看著他的眼睛道:“許兄從小到大,都叫許仙嗎?還是,曾經有過別的名字?”
    許仙聞言愣了一下,道:“在下一直都叫許仙,並未有過其他名字。洛兄,你怎麽會突然問起這事兒?”
    洛子君施展讀心術,並未發現他說謊。
    正在沉默著時,旁邊的許子吟突然轉頭看著自家兄長,冷冷地道:“你可不止一個名字。”
    許仙怔了一下,似乎這才想起了什麽,臉頰頓時臊紅起來。
    不過他也沒有隱瞞,拱手道:“洛兄,我剛剛才想起來,其實我的原名不叫許仙,叫……”
    “叫什麽?”
    洛子君連忙問道。
    許仙紅著臉,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低聲道:“叫……狗蛋,張狗蛋。我是被領養的,許仙這個名字,是我爹爹後來幫我取的。”
    “……”
    洛子君這下是徹底傻眼了。
    “洛兄,你……”
    “沒事了,多謝。”
    洛子君沒再逗留,拱了拱手,轉身離開。
    此刻他的腦中嗡嗡作響,仿佛有幾千隻幾萬隻蚊子,在他腦中振翅盤旋。
    他有些頭暈目眩。
    “我是許仙……我竟是許仙……我才是騎蛇的許仙……”
    “許仙是張狗蛋,我洛子君才是真正的許仙……”
    “我來這裏,是要破壞我與白蛇的姻緣,阻止我自己的好事……我要騙白蛇,我還要騙我自己……”
    “我踏馬甚至還想誘騙我自己每天去逛青樓,甚至還詛咒我自己早點太監!”
    “我……我是傻逼。”
    夜風吹來,涼意如水,仿佛吹進了他的骨頭裏。
    他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他突然加快了腳步,向著家裏奔跑而去。
    成親?
    我他麽還成個雞兒的親!
    許仙一旦與白蛇成親,那就代表著任務失敗。
    如果任務失敗的話……
    雖然當初腦海中那道聲音,並沒說任務失敗的後果,但仔細想想,任務失敗,能有好的後果嗎?
    或者突然原地消失,可能會直接在這個世界死亡;或者就是立刻回到那個世界,繼續在絕望中等死。
    當然,也有可能是另外一個後果,那就是永遠留在這裏。
    不過,無論是哪個後果,他都不敢冒險。
    所以,他現在絕不能成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