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月上柳梢頭，人約三更後。
    小船悠悠，駛向閣樓。
    洛子君立在船頭，突然感覺每晚這樣，有些像是去偷情。
    每次都是半夜三更，偷偷摸摸。
    不過，以後應該就不用了。
    小船在閣樓前停下。
    洛子君正在拴著小船時，粉粉氣勢洶洶地走過來道：“洛子君！一而再，再而三，三而四！你到底想要做什麽？我家小姐馬上就要成親了，你到底有什麽企圖？”
    洛子君拴好小船，看向她道：“我想勾引你家小姐，行了吧？”
    說完，沒再理她，從她身邊過去。
    粉粉一僵，轉身怒道：“洛子君，我到時候要對我家姑爺說！看他到時候不打死你！”
    “到時候你要是不說，你就是小狗！”
    洛子君在門口轉頭回了一句，直接進了閣樓。
    粉粉跺腳道：“你等著！”
    洛子君上了頂樓。
    樓上，白白正眼巴巴地等著他，看到他後，連忙迎上來道：“子君哥哥，糖人……”
    旁邊抱著劍的青青，也一臉冷若冰霜，目光灼灼看向他。
    “忘了……”
    “下次，下次一定！”
    洛子君連忙向著房間走去。
    白白在後麵撅起了小嘴，青青則握緊了懷裏的劍，俏麗的臉蛋兒越發冷酷。
    洛子君直接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屋裏燈光昏黃，暖意濃濃。
    穿著一襲白裙的白大小姐，正坐在桌前，看著桌上的一卷錦帛。
    洛子君上前施禮。
    白袂雪抬起頭看向他，又看向了他的雙手，道：“糖人呢？”
    “啊？糖人？”
    洛子君詫異地看向她。
    白袂雪道：“聽白白說，糖人很好吃，你沒給我買嗎？”
    洛子君：“……”
    白白那丫頭，竟然出動了這位大小姐。
    白袂雪見他不說話，輕輕哼了一聲，道：“果然，那二十一條還是太少了。”
    說著，她拿起桌上的錦帛，遞給他道：“我又加了兩條，你再按下手印。”
    洛子君一愣。
    契約都已經簽完了，這還能再添加？
    他沒敢多說，接過錦帛，看向了下麵重新添加的兩條。
    “第二十二條：沒有大小姐的允許，不準在外麵沾花惹草，更不準帶人回府過夜。”
    “第二十三條：有任何好吃的，好玩的，有趣的東西，要先主動孝敬大小姐。”
    洛子君嘴角一抽，忍不住道：“大小姐，三小姐說了，在下可以隨便納妾的。還有，你我兩人的婚姻，本來就隻是一場交易，其他的事情在下可以答應，這種事情，在下覺得不能答應。”
    白袂雪道：“為何不能答應？”
    洛子君道：“在下是個血氣方剛的男子，大小姐不讓我碰，也不讓我碰別人，我覺得不太合理。”
    白袂雪看向桌上的條約，思索了一下，喃喃道：“的確不太合理……”
    洛子君點頭道：“非常不合理。”
    白袂雪又想了一下，抬頭看向他道：“那你把它燒了吧，明日，我再重新寫，讓別人簽，我想找個覺得它合理的贅婿。”
    洛子君：“……”
    屋裏安靜了一下。
    洛子君道：“大小姐，我覺得……你有些霸道。”
    白袂雪道：“那你簽，還是不簽？”
    洛子君沉默了一下，沒再說話，在桌前跪坐下，然後攤開錦帛，重重地按上了自己的手印。
    白袂雪拿起條約，認真地看了一會兒，突然又看向他道：“聽說今日你去見我爹爹娘親了，還對他們說，你曾經在書院對我一見鍾情，還說，你每天都想看到我，想跟我白頭偕老？”
    洛子君道：“忽悠他們的。”
    白袂雪“哼”了一聲，沒再說話。
    洛子君心頭暗道：這丫頭看起來也有些傲嬌和自戀啊。
    白袂雪又想了一下，問道：“《婚姻法》你看了嗎？”
    洛子君道：“還沒。”
    白袂雪道：“上麵有很多需要注意的，你最好看一下。我們是真的拜堂成親，所以上麵的一些禮儀，必須要遵守，不能露出任何破綻。”
    洛子君道：“在下回去就看。”
    白袂雪又道：“還有，這兩日就不要出門了。若是遇到有人詢問，不管認識還是不認識，你都知道該怎麽說嗎？”
    洛子君神色一凜，道：“知道。”
    隨即又忍不住問道：“府裏有奸細？”
    白袂雪沉默了一下，道：“我也不知道，但還是小心一些為好。這段時日……你要小心。”
    洛子君心頭一緊，答應了一聲。
    看來，那位玉京的太子，還未放棄。
    雖然對方明麵上不好做什麽，但背地裏，可不好說。
    洛子君見夜已深，對方似乎該交代的也已經交代了，便告辭退下。
    “哼！”
    待他出了門後，三個小丫頭一起別過臉不看他，又一起哼了一聲。
    待他走出幾步後，白白忍不住追上來撅起小嘴道：“子君哥哥，下次你要是再忘記，人家就真的不理你了，哼！”
    洛子君道：“下次一定記住。”
    粉粉則在後麵冷哼一聲道：“沒有下次了！我家小姐馬上就要成親了，不可能再來偷偷跟你見麵了！洛子君，你好自為之！”
    洛子君沒理她，心頭想著事情，下了樓。
    回到君子居。
    他又在床上思考了一會兒，方神魂出竅，繼續修煉神魂。
    翌日。
    他沒有出門，在家練拳。
    轉眼間，已經來了初六，成親的前一天。
    這時，白府裏已經張燈結彩，到處貼滿了喜字，掛滿了喜聯，一派喜氣洋洋的氣氛。
    府裏的丫鬟嬤嬤們，也是滿臉喜色。
    晌午時。
    洛子君剛吃了午飯，紙鳶就拿來了剛做好的大紅喜袍和禮冠，讓他趕緊試試，若是不合適，還能再改。
    洛子君回到房間，在兩個小丫頭的伺候下，試了一下，發現都還不錯。
    小環滿臉癡迷地道：“公子穿上喜袍，更英俊了呢。”
    紙鳶也在一旁笑道：“可不是嘛。”
    這時，兩個小丫頭都知曉了，自家公子要入贅的對象，是大小姐。
    知道這個消息時，兩人都很驚訝。
    睡覺時，小環悄悄對紙鳶說：“肯定是因為白白和青青，公子早就對她們垂涎已久了呢，才不會讓她們陪嫁給別人。”
    紙鳶道：“我覺得更有可能是青青，她那裏好大，公子每次都偷看……”
    試完喜袍後。
    洛子君正準備去後院練拳，畫兒突然過來道：“賈府的探春小姐來了，說幫公子做的狐裘已經做好了，問她方便過來拜訪嗎？”
    洛子君一聽，連忙道：“方便，快請。”
    畫兒立刻離開。
    片刻後，白青桐陪著賈探春一起，來到了君子居。
    賈探春的身後跟著兩名丫鬟。
    一個是翠墨，一個是懷裏抱著狐裘，身段纖細，模樣極為俏麗的晴雯。
    洛子君連忙施禮。
    賈探春笑道：“洛公子明日就要成親，原本今日我們不該來的，不過晴雯已經把狐裘做好，怕耽擱公子的事情，所以就連忙送來了。”
    洛子君連忙道謝。
    晴雯抱著狐裘，來到他的麵前，笑著道歉：“公子上次去府中求人家，也不說是給女子做的，害得人家誤會，所以才拒絕公子的，希望公子不要放在心上才是。”
    洛子君道：“不敢，不敢。”
    晴雯展開了手裏的狐裘，道：“這件狐裘本來是給探春小姐做的，就快做好了，奴婢隻是把前麵和腋下裁改了一下，聽公子的描述，應該是沒有問題的。公子可以先拿去讓她試一下，若是前麵還是小了，再給奴婢拿過去，奴婢再改一下。”
    洛子君再次道謝，接在手裏，大概比量了一下，覺得大小應該是沒有問題的，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賈探春道：“探春小姐，在下奪人所愛，實在不好意思。”
    賈探春笑道：“沒事，我還有其他的衣裳。洛公子若是實在不好意思，可以多幫我算一下命就是了。”
    洛子君又看了她一眼，見她眸中帶著期待，頓了頓，隻得小心迭起了狐裘，看向她道：“探春小姐的命，是好命。”
    賈探春不禁笑道：“送公子衣服，那就是好命，當初沒送衣服，所以就是壞命了，對不對？”
    洛子君道：“探春小姐那首詩，看著有些淒涼，其實並非是壞命。”
    他猶豫了一下，道：“有的地方是是非之地，離開後，反而會有更好的生活。探春小姐是聰明人，在下說的，應該都能明白。”
    賈探春聽完，麵露沉思之色，聽著他這番話，再聯想到那幅畫和那首詩，似乎突然明白了什麽。
    “洛公子是說，我以後會離開這裏，去往別處？”
    洛子君道：“在下不敢確定什麽，隻能給探春小姐這些提示。”
    賈探春臉色變幻了一會兒，喃喃道：“這裏……的確是是非之地……”
    這裏，自然指得是她現在待著的賈府。
    上次她那位人麵獸心的大伯說的話，她一直都記在心裏。
    “那黛玉，雲兒她們，都是壞命嗎？”
    賈探春突然又忍不住問道。
    洛子君沒敢回答，道：“在下暫時也不知道。”
    賈探春沒再多問。
    這時，旁邊的晴雯突然脆聲道：“洛公子，看在奴婢熬夜給您做衣服的份上，可以也給奴婢算一下命嗎？”
    洛子君的目光看向了她，還未說話，晴雯便笑道：“奴婢不算姻緣，公子就幫奴婢算一下，奴婢會活到幾歲？會長命百歲嗎？”
    賈探春笑道：“你要是少頂些人，估計是可以的。”
    晴雯也笑道：“那就不痛快了，人若是不痛快，活再久也是白活。”
    洛子君猶豫了一下，把懷裏的狐裘，交給了旁邊的小環和紙鳶，然後道：“晴雯姑娘，有些話，我需要單獨跟你說，跟我進屋裏一趟，方便嗎？”
    晴雯一聽，連忙道：“嗯。”
    院裏這麽多人，她自然也沒有什麽好避諱的。
    洛子君帶著她進了屋裏，這才低聲道：“姑娘平時說話太過尖銳，會得罪太多人。世道好時，倒是無所謂，世道若是不好了，可能就會有人趁機發難。不過姑娘就是這樣的性格，也改不了，我隻想跟姑娘說一句，如果某一天，受了天大的委屈，不可任性絕食，活著比什麽都重要。還有……”
    “如果某一天，賈府待不下去了，就立刻離開，去哪裏都可以，一定要活著。如果實在沒有地方去，那就……來找我。”
    這丫頭被人陷害，被王夫人讓下人拖出府，一個人重病躺在冰冷的牆角下，喊了一夜的“娘”，淒慘死去的那一幕，他希望不再發生。
    所以，他沒有拐彎抹角，直接說了出來。
    晴雯見他說的情真意切，又聽他說以後讓她來找他，頓時紅了臉蛋兒，低頭道：“嗯，奴婢記下了，多謝公子。”
    兩人孤男寡女，沒敢在屋裏多待，說完後，便走了出去。
    賈探春故意調笑道：“洛公子好偏心，見晴雯長得俏，就單獨對她說悄悄話，而且還不收銀子呢。”
    晴雯此刻一心在想著這位洛公子剛剛說的話，也沒有反駁。
    洛子君道：“探春小姐不知道嗎？在下是臉盲，分不清美醜。”
    眾人都笑了起來。
    賈探春突然忍不住問道：“對了，洛公子這件狐裘，是要送給誰呢？”
    這件事幾人都很好奇。
    到底是誰，胸前有那麽壯觀？
    白青桐一開始想到的是青青，但感覺還是不對。
    看起來應該是府外的人。
    洛子君道：“一個朋友。”
    賈探春見他不願意回答，笑了笑，也沒再多問。
    又聊了一會兒，她便帶著晴雯翠墨告辭。
    白青桐也帶著丫鬟離開。
    小院裏重新恢複了安靜。
    洛子君從小環手裏拿過了狐裘，又仔細看了看，便迫不及待想要去送給師姐。
    他對小環和紙鳶悄聲道：“我待會兒出去，今晚就不回來了，不要跟任何人說起。若是有人來找，就說我在屋裏讀書，暫時不見客人。”
    小環一聽，連忙道：“公子，你明日就要成親了，今晚怎麽能不回來呢？”
    紙鳶也道：“公子，這樣不合適的。”
    洛子君道：“沒事，我明早早些回來就是了。”
    說完，他便把狐裘收進了儲物袋中，立刻出了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