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8章 阻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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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乾.”
    尋山司的房間中,李銳手中古卷被窗外微風吹得嘩啦啦翻動,可心思卻不在書上,已經飄去了不遠處的皇宮之中。
    被一個天象盯上,可不是什麽好事。
    更不用說那個天象乃是個皇子。
    聖皇的兒子很多,可踏入天象的現在不過兩人,五皇子朱乾便是其中之一。
    即便他犯下大錯,也足以原諒。
    大虞皇室能鎮壓天下,除了強悍的底蘊之外,皇帝本人的實力亦是極強。
    曆代皇帝,可能有殘暴的,激進的,從來都沒有昏庸的。
    聽說雖然沒給他恢複魏王的名頭,但也已經回到了皇宮之中。
    如今被聖皇命去修史。
    看似是冷落,但官場裏的明眼人都曉得,這是用心良苦的為重新啟用做鋪墊。
    畢竟朱乾可是殺了清微宗的天才常玄,縱使常玄的師父已經叛逃去了北極魔宗,虞國朝廷也要顧及顏麵。
    ‘紫陽老道泄密?’
    ‘不太可能。’
    李銳暗暗思索。
    他總覺得,那位五皇子派人去雲州查他,並非如表麵看上去的這般簡單。
    得知此事之後。
    他也已傳信回了雲州。
    都在他的老家了,當然不能讓朱乾太順。
    就在李銳思考時。
    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李老哥,你可要幫幫老弟我呀。”
    一抬頭。
    就看到聶思明走了進來,跟著聶思明一起的,還有寧中天和譚虎。
    李銳微微一笑:“都是自家兄弟,說便是。”
    聶思明哈哈大笑:“還是李老哥敞亮。”
    “最近江州又一魔修持一白幡屠了好幾個村子,懷疑是魔修在煉製萬魂幡,以凡人煉邪器,此事聖皇最是厭惡,故命我等去緝拿。”
    “我帶著中天和虎子去追殺,結果被他以符籙之術逃脫,這才想著找李老哥去治一治那家夥。”
    李銳沉吟一聲。
    “通玄,符籙,那確實是有些麻煩。”
    這一點,那個名叫季磊的北極魔宗修士就是最好的證明。
    修仙者的手段雖然殺力沒有武夫強悍,但要是單論保命的本事,那肯定是強出一大截。
    符道還需符道製。
    “事關生靈,當急辦。”
    說罷。
    李銳就站起身,當即帶著聶思明幾人走出尋山司。
    一邊走。
    聶思明還一邊說:“看吧,我就說老哥最仁義,必定不會坐視不管。”
    他對著寧中天幾人說著。
    李銳笑了笑:“仁義說不少,就是自己吃過苦,能幫就幫一點。”
    他不是聖人。
    當然不可能做出某位蜀中劍客寧可荒廢修為,也要斬盡天下魔修的事,但既然本就是份內之事,又能阻止萬千生靈遭受劫難,他也不會置之不理。
    尋山司設立四房,一般是無需外出。
    可若是前線需要,也是有義務要去的。
    就比如今日。
    李銳也不用聶思明手下祭出法寶,自己就拋出法寶小船,而後帶著眾人朝著江州而去。
    飛行法寶跨越萬裏。
    當天,就從京城來到了江州。
    青青柳樹蔭,潺潺溪水流。
    望著一片青翠生機的景象。
    李銳不禁一讚。
    “好地方。”
    他還是第一次來江州這一江南之地。
    不過是虞國首富之處,光是那不知幾萬頃的良田就足以叫雲州人看了直流口水。
    更不用說水路發達,自江州北上京城,隻需三日!
    商貿之事甚至還勝過京城。
    聶思明早就來過,對江州熟悉得很,順利的進了江州城,徑直就找上了江淮鎮的總兵。
    京畿中樞,乃是尋山司負責緝拿天下做惡之修仙者。
    但到了地方。
    一般則是由各地軍鎮負責,隻有碰見當地軍鎮無法解決之事,才會由尋山司出手。
    江淮鎮的總兵是個魁梧壯實的中年漢子。
    一身寬大的袍子竟都有些鼓囊緊繃。
    “李大人,聶將軍。”
    名叫範問的江淮鎮總兵豪爽的哈哈抱拳,態度極好,他甚至都沒說魔修的事情,就直接領著李銳一行人去了自家府邸。
    坐下酒都喝了三杯。
    範問這才道出:“咱家當年就是跟著周將軍剿殺海妖,周將軍的本事,我是一萬個佩服。”
    李銳這才恍然。
    範問口中的周將軍,自然便是如今三鎮提督,周定海。
    他們都曾在周定海手下做事,範問可不就天然的親近。
    幾人一邊喝,一邊聊。
    大多數時候都是範問說著周定海當年在江南平定海亂的壯舉。
    來了江南。
    才曉得周定海的名氣。
    一路上,他們可是已經聽了不下百餘人稱讚周定海的功績。
    說完了周定海。
    範問又是對李銳好一番誇讚。
    誰叫李銳在清微宗的壯舉,說一句名震天下都不為過。
    李銳望著熱情的範問,心中感慨。
    他也是活到了走到哪兒都有朋友的年紀。
    酒過不知幾巡。
    李銳這才步入正題:“範將軍,不知你可曉得那白幡魔修之事?”
    一聽到白幡。
    範問的酒意瞬間消散,他一拍大腿,惡狠狠的說著:“李老哥,你是不知,那人前些日子又行惡事,殺了上百平民,若不是我帶人趕到,恐怕又要被那廝滅了一個村子。”
    說起那個魔修,範問就是氣得牙癢癢。
    李銳沉吟一聲:“我倒是懂些符籙之術,或可幫上一幫。”
    範問咧著大嘴:
    “李大人無需自謙,你的符道本是我信得過,此次定要叫那廝血債血償,以告慰那些亡靈!”
    黃昏。
    東海一處海岸沙灘上,偶爾可以看到扛著漁網的漁民一臉興奮的說著今天的收獲,在潔白的沙灘上留下幾行腳印。
    “這個人真是古怪。”
    一個漁民望了眼不遠處,嘀咕了兩聲。
    另外一個年紀更長的則是低聲嗬斥:“曉得什麽叫禍從口出不,沒聽老人說過,僧侶道士最是惹不得,說也不行。”
    年輕漁民想要反駁。
    卻在對方凶狠的眼神下屈服。
    兩人加快腳步朝著不遠處的小漁村走去。
    不怪年輕漁民如此說。
    因為小漁村的孩子都曉得,那個道士垂釣不用鉤。
    一陣海風吹來。
    海水嘩啦啦的作響,打濕了玄魚的衣角,但他對此沒有絲毫反應,整個人就似化作石頭,一動不動。
    一直到了深夜。
    才有一個鷹鉤鼻男人緩緩自海灘外的紅樹林中走了過來。
    “李銳來江州城了。”
    那鷹鉤鼻男人說著,手裏握著一麵白幡。
    若是聶思明、範問在場,定能認出,此人便是他們要追殺的魔修。
    “嗯。”
    玄魚道人點了點頭:“按照之前的計劃,去吧。”
    “好。”
    兩人的交流極其簡短。
    僅僅三言兩語,鷹鉤鼻魔修就頭也不回的轉身又離去。
    自始至終。
    玄魚都沒有回過頭看那魔修一眼。
    他眸子裏閃過一抹厭惡。
    ‘若是還在清微宗,我第一個便必殺你。’
    玄魚念頭一起。
    眼神很快就變成了愕然。
    他.早已不是清微宗的玄魚道人。
    離開清微宗這麽多年,他卻也從未放棄過垂釣,隻要無事,便回來這裏釣魚。
    已經是幾百年的習慣,想改也改不了。
    玄魚輕歎,緩緩站起身。
    收起手中魚竿。
    似個海邊老漁夫一般踽踽獨行。
    ‘朱乾.李銳’
    他眼中閃過一道殺意。
    朱乾乃殺徒之仇,要報,隻可惜朱乾如今已是天象境,而且幾乎都呆在皇城之中,他根本沒有下手的機會。
    既然殺不了朱乾。
    那就隻好殺李銳了。
    若是那夜李銳死在長青峰,他或許便已經得了去往修仙界的名額,又何須如現在這般,幫著北極仙宗做些醃臢事。
    既然從前未殺死,那就現在殺。
    不錯。
    虞國好幾起大亂,都是他在背後故意為之。
    既為了完成北極仙宗的任務,其實也存了引出李銳的心思。
    他當然已經曉得李銳去了京城,而且還成了尋山司的官員。
    一直都在等待機會。
    如今機會終於來了。
    李銳雖隻是個三品官,但身份極其特殊,乃是袁定庭獨子之師、問仙樓的客卿、尋山司張首輔看重之人,甚至連聖皇都對李銳青眼有加。
    虞國想要找出同時牽涉聖皇、張首輔、袁定庭和顧長生的人,可實在不多。
    若他能殺死李銳,定是一件大功。
    而且那夜之後。
    李銳也成了他的一塊心病。
    不殺李銳,他實在是念頭不通達。
    對於天象境,念頭不通乃是大事。
    既然如此,他當然是私事、公事一起被辦了。
    玄魚道人一臉冷漠的走著。
    腦海中浮現出李銳的身影。
    ‘要怪就怪命不好,偏偏是你阻了我的道,隻能請你去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