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的威力有多大？
    這一點繡衣衛現在體會很深，如果能重來，他們一定不惜代價把這句話給堵回去。
    唇亡齒寒，物傷其類！
    隨著這句話傳的越來越廣，武者們開始醒悟，有意無意的抱團針對起朝廷的力量，江湖上行成一種潛規則，大家打生打死可以，如果有官方力量在場，一定要先聯手把官方力量搞死再說。
    這幫刁民！明麵上沒人敢和他們作對，但最近報上來的傷亡已經越來越大了。
    朝廷可以說自己沒有針對所有武者的野心，但事實就擺在那裏，一輪又一輪的馬踏江湖後，武道高手已經百不存一，基於事實的推理，沒人覺得有問題。
    當真實情況被人**裸擺在麵前，沒人能無動於衷！
    野草確實不重要，但是，野草收完了會不會收莊稼？
    有些想法一旦出現，就再也不會消失。
    沒人敢賭朝廷的善心，越是家族子弟，傳承脈絡越是清楚，翻一翻家中族譜和族史，看看如今在衰退的高端戰力，這樣的結果如果不是朝廷有意為之，那又會是誰在出手？
    大乾朝廷的公信力受到了極大的質疑，原本被追殺的上天無路的武者生存環境突然變好了，有人在有意無意的給他們提供幫助。
    甚至市麵上開始有意無意的流傳一些過得去的武學，隻要花錢就可以買到。
    那些小勢力終於發現，野草一樣的底層武者或許不是他們敵人，而是他們的羽翼。
    很多地方對江湖武者開始友善自然對朝廷就開始凶險起來，繡衣衛如果沒有可以結陣的人手甚至已經不敢隨意走動。
    三五個出去，可能無緣無故這些人就回不來了。
    想過殺幾個小家族立一下威，結果繡衣衛剛剛把地方圍住，就發現他們被包圍了，有其他勢力默契的出手相助。
    他們聯合了！
    能稱作家族的勢力，多少把控著一地的要害位置，這麽多家族聯合在一起，基本就是在和一城的勢力作對了。
    雖然所有人都蒙著臉，但那些人手裏拿著的麒麟弩便是明證，這種東西一般有官家的武庫裏才會有，需要的時候，官家的東西也能變成自己的。
    殺繡衣衛很危險，但是把繡衣衛殺幹淨卻很安全，這是一次無聲的對抗，最終卻以繡衣衛的退讓而結束。
    因為一段話，整個大乾上下開始動蕩起來，家族聯盟，利益交換，隱蔽武裝，各種私下裏的小手段層出不窮，哪怕是威壓江湖的繡衣衛，如今也有些力不從心了。
    這天下是大乾朝廷的，也是大大小小家族的，當雙方產生矛盾時，東風壓西風，還是西風壓東風還真不好說。
    最明顯的感受，繡衣衛現在連封鎖虎踞山的能力都沒有了，原本被執行的還算到位的禁令徹底名存實亡。
    地方勢力不配合的時候，繡衣衛留在虎踞山附近的力量就開始捉襟見肘了，已經有物資開始源源不斷流進了大山。
    大乾同樣推崇忠義，王朝一統的前提下，習得文武藝，賣與帝王家，給朝廷賣命這是大家的共識，但這有個前提，名正言順。
    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
    那段話掀翻了過往大家認可的名正言順！
    順理成章，原本凶狠的馬踏江湖變的虎頭蛇尾起來，往日裏破山伐廟的繡衣衛似乎一下子丟掉了自己的鋒芒，行事開始畏首畏尾起來。
    藏頭露腳的江湖中人也不再躲避，對時事敏感的大家族已經開始派遣子弟以江湖人的身份在外行走，靠著大把的錢財和還算過的去的禮賢下士迅速拉起一個個勢力。
    點星樓，大江盟，紅蓮會，這些江湖上的後起之秀都有這些大族的影子。
    到了此等境況，朝廷也知道事不可為，果斷宣布結束此次馬踏江湖，並表示鑒於民間對官府的誤會，以後不會再有馬踏江湖，自太祖之時開始的削弱江湖計劃至日竟要徹底中斷。
    生存危機消失，明裏暗裏的反抗力量迅速變小，雙方雖然還有戒備，但也不至於見麵就要喊打喊殺了。
    不止如此，對那些和朝廷作對的武者勢力也不再趕盡殺絕，原本封鎖的道路全部敞開，去留隨意。
    不少人見風聲過去便想要離開，山河湖泊裏的苦寒怎抵得上外麵的花花世界，除了那些家人死在繡衣衛手裏，和大乾不死不休的可憐人，大部分人都選擇了離開。
    朝堂之中有高人啊，連消帶打，兩個月時間，那些原本一流的江湖勢力實力縮水近半，堂皇正大的陽謀，卻也刀刀致命。
    不過，裂縫既然有了，想要彌合就不是一日半日能做到的，有人願意相信朝廷，就有人感同身受，如履薄冰。
    ……
    大乾京城，欽天監觀星台。
    兩名道人盤膝而坐。
    其中一人手上一邊掐算，一邊夜觀天象，原本烏黑的頭發漸漸開始有了一絲灰白，良久，道人停下手上的動作。
    “師弟，如何了？”
    說話的是一名紫衣道人
    “天下武運尚有四成。”
    “不可能，馬踏江湖之前，武運便已不到四成，殺了那麽多武者，這天地怎會又多出幾分氣運。”
    “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莫強求。師兄，莫要強求。”
    紫衣道人搖頭：“修行之人，我命由我不由天，怎可認命，箭已在弦，師弟當真不與我同路？”
    “道不同，不相與謀！”
    紫衣道人麵上青氣一閃而過，又是如此，自家師弟還真是心如鐵石。
    “師弟想清楚，大變在即，師尊曾言，你我道途皆係於這天下武運，錯過此次，此生隻怕再也無緣仙道。”
    青衣道人依然沒有絲毫動心。
    “師兄，算計眾生之人，終將被終生算計，若這天下真不需要我等，大道止步於此又如何。”
    “隨你，記住，你還欠我一次推衍。”紫袍道人拂袖而去。
    這已經不知是兩人第幾次不歡而散了，青衣道人也不以為意，一陣夜風吹來，道人的身體消散在這片天地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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