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源，封景煜。”
    進了門，顧夏煙淺笑著給兩人介紹，但並未說他們各自的身份。
    封景煜對沈源早已了解，而沈源對他，或許壓根不在乎吧。
    “今天阿源回國，還沒地方住，我去機場接他，順便帶他來家裏坐坐，敘個舊。”顧夏煙又說。
    “你好，久仰，這些年照顧煙煙辛苦你了。”
    沈源主動伸手來和封景煜握手，臉上笑容仿佛他才是這個家的主人，仿佛封景煜隻是替他照顧。
    封景煜和他握了手，兩人手勁都不小，但最終還是封景煜更勝一籌。
    “不客氣，畢竟是煙煙選了我，我當然要對她負責。”他說。
    沈源臉色一僵，鬆開了手。
    “吃飯吧。”顧夏煙像是沒察覺到兩人間的劍拔弩張，笑著往餐桌邊走，連腳步都輕快許多。
    “本來阿源說要在外麵吃，但我想了想，你今晚做了一桌都還沒動，不如咱們回來一起吃。”她臉色愉悅。
    長餐桌兩端各擺一副刀叉碗盤，中間是精致燭台，顯然這是雙人燭光晚餐的布置。
    顧夏煙卻自然地將燭台拿走，又放了一副碗筷過來。
    刺目的舉動，讓封景煜早已沉寂如灰的心底又被狠狠紮了一下。
    眼看沈源和顧夏煙都坐了下來，他也沉默地坐過去，拿起了筷子。
    飯菜都已經冷了，但味道還很好，足以嚐出才做好時究竟有多美味。
    沈源吃了兩口，讚歎地看著封景煜：“手藝真好啊，看來這三年來煙煙被你照顧著，肯定很幸福吧？”
    封景煜瞥他一眼，眼底冷冽。
    “幸不幸福她心裏自然有數，不需要你來揣測。”
    沈源被堵得說不出話，一臉無奈，笑著看向顧夏煙：“要是換成我，肯定沒辦法這樣事無巨細照顧你，比保姆還貼心。”
    封景煜臉色瞬間一沉。
    顧夏煙也微皺眉心：“怎麽能和保姆比？”
    “抱歉，我不是那個意思，在國外太久不說中文了，有點用詞不當，隻是想說他很會照顧人。”
    沈源笑著，隨意搪塞過去，換了個話題：“煙煙，你知道我在國外這麽多年，最想吃什麽嗎？”
    顧夏煙揚眉。
    “最饞你做的鮮蝦麵，那個獨特的味道，簡直可以說日思夜想。”沈源一臉懷念。
    “工作忙到胃疼的時候，或者夜裏失眠睡不著的時候，都在想……要是能有你做的這麽一碗熱騰騰的麵，該有多好。”
    他惆悵歎口氣：“要是你當年跟我出了國……”
    “就在國外給你做保姆了？”封景煜打斷他。
    沈源尷尬地住了口，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對他的厭惡：“我當然不是那個意思。”
    當年顧夏煙要接手國內家族生意，不可能跟沈源出國。
    更不可能照顧人。
    餐桌上兩人愈發敵對，顧夏煙卻根本沒看封景煜的表情。
    她彎著眼睛笑了：“不早說？想吃我做的麵，那我現在去給你做，剛好景煜買了蝦。”
    她直接起身，去了廚房。
    餐桌前，隻剩下兩人。
    她離開後沈源笑笑，毫不遮掩眼底得意：“特意為我學的這一手，以前我就愛吃，你也覺得很好吃吧？”
    封景煜拿起手機看，沒回答他的問題。
    但他也隻是隨意點著屏幕，根本不知道自己在看什麽。
    和他在一起三年，哪怕他生病，顧夏煙都沒為他下過廚房，從來都沒給他做過任何飯。
    他甚至都不知道，她還會做鮮蝦麵。
    攥著手機的指節用力到發白，封景煜努力壓著心底苦澀。
    愛與不愛，分外明顯。
    見他不說話，沈源似乎懂了什麽，又笑一聲：“她煮的麵湯才是一絕，也不知道秘方是什麽，我從來都沒喝過那麽好喝的湯。”
    “不知道她有沒有把這秘方傳給你？”
    說著他起身，伸手打開桌上電壓力煲的蓋子，去盛裏麵的湯。
    因為一直沒開過蓋子，所以裏麵的湯還是滾燙的。
    看著沈源的得意模樣，封景煜起身：“我來吧，畢竟你是客人。”
    他大步走上前，動作略顯粗暴地拿起湯勺，一勺湯澆進湯盅時力道過猛，熱湯四濺，剛好灑到沈源手上！
    “啊！”
    他猝不及防，被燙得驚呼出聲，卻順勢抬手又將湯盅往前一掀，裏麵剩下的湯就潑到了封景煜手上。
    封景煜也嘶了口冷氣，手背瞬間紅了。
    “怎麽了？”
    廚房裏，聽到動靜的顧夏煙小跑過來，一見沈源被燙紅的手就露出心疼表情。
    “怎麽這麽不小心？來衝涼水，我幫你拿燙傷膏。”
    她急匆匆去客廳裏拿醫藥箱，而後來到沈源麵前，親手幫他將手上燙紅的地方塗上藥膏。
    封景煜重新坐下來，將餐巾紙按在手背隱隱作痛的地方，陰沉著臉，看著兩人。
    他手上被燙傷的麵積更大，剛才就站在沈源旁邊，顧夏煙稍稍歪一下頭，就能看見。
    但自始至終，她一直沒有轉頭。
    連一眼，都沒看他。
    “疼嗎？”
    一邊塗藥，顧夏煙一邊問。
    “你幫我塗藥，怎麽會疼？”沈源輕笑著，不忘在看顧夏煙之餘，挑釁地掃了封景煜一眼。
    “就像上學的時候，那次我運動會受傷，你就是這樣過來幫我上藥的，周圍好多人都看著，我都不好意思了，但你一點都不在乎他們的目光。”
    “本來就是受傷的事最重要嘛，管別人幹嘛。”顧夏煙看他一眼，燈光下，封景煜仿佛看到她泛紅的側臉。
    兩人過去的回憶裏都是美好，或許在顧夏煙心裏，那些年少時青澀的曖昧，比成熟後和封景煜的戀愛浪漫一百倍。
    封景煜越看，越覺得沒意思。
    失望到極點後，心底隻剩下麻木。
    他起身：“我吃好了。”
    之後不顧顧夏煙投來的驚異目光，往樓上走去，直接回了臥室。
    他打開衣櫃，掃視著裏麵的衣服。
    大多東西都沒有帶走的必要，尤其是那些和顧夏煙有關的。
    回家以後所有東西都可以買新的，隻帶最重要的那些就好。
    而且，還有一件必須要在離開前處理的事。
    他拿出手機，將電話打給在本地的好友陳傑。
    “陳總，幫我個忙。”封景煜開門見山，“我在山別苑那套房子，能幫我盡快賣出去嗎？比市場價低些也沒關係。”
    “啊？這麽急？你急著用錢？”電話那頭陳傑很驚訝。
    “房子是全款買的，還不到五年，所以過戶稅我來付，能在下個月7號之前出手嗎？”封景煜將情況介紹完，苦笑一聲，“的確很急，麻煩你了。”
    “這，為什麽啊？你急著用錢不能問你女朋友借？這房子不是你倆的婚房嗎？”
    陳傑完全不能理解！
    “你拚了命的才買下這房子，怎麽能這麽輕易就賣了？想換更好的？你女朋友同意了？”
    封景煜頓了頓，看向臥室裏兩人的合照。
    照片上他笑得很開心，顧夏煙臉上卻隻有淡淡的笑意。
    沉默幾秒，他回答：“她當然已經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