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斥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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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混賬!”
    伴隨著聖人的一聲怒喝,他手旁的茶盞也被他掀翻在地摔得稀碎。
    “聖上息怒!”
    誰也沒想到方才還無異的聖人會驟然暴怒,一時間,殿內人駭得跪了一地。
    聖人指著永寧怒斥,“不知尊長的東西!賢王乃你兄長,你怎可直呼其名?六娘亦是你親妹,你欺辱於她不但不知悔改,反而還誣陷她。
    朕平日隻知你德行比不得你大姐姐端正,卻不想是如此頑劣,皇後平日便是這般教導你的嗎!”
    這話不僅斥責永寧性情頑劣、目無尊長,亦是在責怪皇後教女不嚴。
    這下皇後對她這個幺女實在是恨,暗罵道:不爭氣的蠢貨!
    卻隻得跪地低首,“大家息怒,是妾身的不是。後宮事務繁多,未及時教導永寧,讓她犯下此等大錯,是妾身的過失,還請大家責罰。”
    聖人肅然,“公主的教導不可輕視,以免丟了天家顏麵。皇後既事忙,無暇顧及兒女,那這段時日,後宮之事便交於貴妃處理。”
    此話一出,皇後不可置信地抬頭,“大家,貴妃她向來病弱,如此怕不適宜養病,還請大家三思!”
    “淮王妃剛誕下一子,貴妃也因著病情有所好轉,身子比往日好上許多,日常處理事務並無不妥,此事就這麽定了,無需再言。”
    聖人又看向被嚇傻低哭的永寧。
    “至於你,禁足安福殿,非召不得出,好好在殿中反省。”
    直到走出宮門柳姒還是不明白。
    明明這事確實就如皇後所說,本質上就是姊妹間的矛盾。
    柳姒本意隻是想讓永寧被罰,卻沒想到聖人直接將皇後的六宮之權暫時交於貴妃。
    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也不知明日早朝上,又會有多少朝臣勸諫聖人收回成命。
    賢王與柳姒同了一程路,因此兄妹二人同行出宮。
    賢王見柳姒一路上都在沉思,問道:“六妹在想什麽?”
    柳姒被人打斷思緒,笑了笑,“沒什麽,就是還有點害怕。”
    這話說的實在是假,賢王暗地裏一直在觀察柳姒,她眼中分明無半點懼怕。
    連在他懷裏哭泣時,都是裝的。
    要不是他離得近看清她一閃而過的偷笑,他險些都被騙了。
    帶著試探,“六妹方才,是故意的?”
    “嗯?什麽故意的?”柳姒反問。
    看來她演的還是不夠好,輕易就被賢王給看透了。
    賢王:“無事。”
    這次輪到柳姒問了,“那三哥方才,是故意的嗎?”
    賢王微笑:“什麽故意的?”
    下一刻,兩人對視一笑,眼底都帶著了然。
    看來賢王是故意隱去了緣覺庵的那段話,因為他知道,永寧是絕對不會在聖人麵前提起緣覺庵的。
    “緣覺庵”三個字不止是永寧心頭的一根刺,更是聖人心中禁忌。
    貿然提起,這後果隻怕比禁足安福殿,還要恐怖。
    所以永寧寧願默認是自己性情頑劣,也絕口不提。
    -
    夏季裏總是雨水充沛。
    大雨落在地上,打得綠植沙沙作響。涼風飄蕩,遊離在昏暗的屋子裏,四周寂靜的隻有風雨聲。
    分明是最適合安睡的環境,柳姒卻翻來覆去地睡不著。
    若是從前,這種天氣很是好眠,可如今隻會讓她記起一些不悅的事兒,令人心煩。
    想到謝晏,她心有不甘。
    人已經被她囚在府上,卻是被他一句怒言就給震得退縮,實是丟臉。
    如今落到她手上,自是想做什麽便可做什麽,何須看他臉色?
    索性睡不著,她下床穿了個鞋就出門去了。
    夜已深,她沒驚動平意。
    走到謝晏屋門前,悄悄地推門進去,屋裏沒有點燈,漆黑一片,想必那人已經睡下。
    憑著記憶中的位置,摸黑走到床邊,輕輕掀開被子鑽了進去,抱住那團溫熱的軀體。
    天黑路滑,就算打了把傘也淋濕了一些,是以柳姒身上冰涼。
    謝晏兀地驚醒,入手是冰冷滑膩的觸感,他驚了一跳,坐起身來。
    看著床上的黑影,試探地喚道:“柳姒?”
    聽他叫自己名字,柳姒往裏擠了擠,指使他,“你往裏邊躺點兒,我要掉下去了。”
    見她對於半夜爬上陌生男子床榻上這件事毫無羞恥之心,反而還讓人給她挪些位置。
    謝晏皺眉輕斥,“下去!”
    柳姒厚著臉皮笑,“今夜落雨天涼難以入睡,兩人抱著暖和些。”
    懶得與她多說,謝晏抓著她的手臂就要把她扯下去,卻聽得她譏諷。
    “怎麽?謝郎君睡不著是又想品香嗎?”
    此話一出,謝晏頓時停了動作。
    柳姒將他按回床上,覺得手下的身子正在發抖,應是又氣得不輕。
    下一秒謝晏的聲音出現在耳邊。
    “柳姒,你真是無恥至極!”
    被罵柳姒也不在意,謝晏一個隻知讀聖賢書的人,哪裏會什麽市井中那些肮髒不堪的罵詞。
    反正他再動怒,翻來覆去也就那兩句。她甚至勾唇抬腕順了順他的胸脯,嘴裏調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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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郎君可別氣,免得氣壞了身子。”
    說完又讓謝晏往裏挪挪,看他依舊沒動作,她就從他身上爬過去,睡在裏側。
    可能是又覺得心中憋悶,柳姒報複般地將謝晏手臂抬起,睡在他臂彎裏,腿壓在他身上。
    做完這些她方才滿意,頭枕在他的胸膛上,也不管他僵硬的身體,閉眼說道:“快睡吧。”
    這個姿勢,若是不知情的人見著,還以為是謝晏主動將她攬在懷中,異常親密。
    謝晏和柳姒用的熏香是同一味,可柳姒聞著他身上的味道卻覺得不太一樣,更好聞些。
    鼻尖全是屬於他的氣息,本是睡不著的她,慢慢地竟在他懷中睡去。
    等柳姒睡熟以後,謝晏想將她推開,奈何她纏得太緊,怎樣都推不開,怕太用力把人吵醒又生事端,他妥協般放棄了。
    在此之前,謝晏從未與他人同床而臥,也從未遇見像她這般大膽無恥的人。
    身旁的人睡得香,他卻睜著眼睡不著了。
    前日他才將她怒斥驅趕,沒想到今夜她又來了。其實那日他不止氣柳姒的冒犯之舉,也氣他自己。
    他太了解自己了,他明白若隻是那種香,並不足以令他情動。
    哪怕隻那一瞬。
    正是因為自己太過輕易的就有了如此不堪的穀欠望,所以他才會那般憤怒。
    從小父親便教導他,要做一個端方君子,可他卻因為一個女子的親近失了方寸。
    實不可原諒。
    這般想著,竟是一夜無眠。
    而他身側的柳姒緩緩睜開眼,感受著他的情緒,心中歎了口氣。
    世事無常,她也沒想過會變成這樣,究竟是為什麽呢?
    或許……
    是因為一條帕子吧……
    若是那時她沒有聽見那句話,一切都不會是現在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