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別枝想了想，如果厲鬼到時候發現，這個按摩店那麽多好看的皮囊，怕不是要胡來。
    她還是不去了。
    以前厲鬼不在，她可以不用想這麽多，但現在厲鬼每天寸步不離的，她做事情還是得鬼顧忌一點。
    萬一厲鬼發瘋殺人，她就不好解釋了。
    這個世界無數個不為人知的角落裏，鬼都在肆無忌憚地殺人，但大部分人是不知道的。
    這個世界的秩序，至少不能崩塌在她的手裏。
    沈別枝搖了搖頭。
    “我困了，你讓那個小鬆陪你去吧，我想睡會。”
    這時候，阿姨終於做好了飯送了上來。
    沈母無所謂道：“行吧，我出去隨便逛逛，你累了就休息。”
    沈別枝一邊吃麵，一邊點點頭。
    沈母離開了，房間裏終於清靜了下來。
    口袋裏早就按捺不住的厲鬼，終於出來了。
    它變成小人的樣子，有些討好地站在她的桌麵，用胳膊比了個完美的桃心。
    似乎知道它這次鬧得太過分了，媳婦已經不願意哄它了。
    隻能灰溜溜地給自己找台階下。
    沈別枝繼續吃麵，厲鬼就一直保持著愛心的姿勢，小步小步地靠近。
    終於到了她的碗邊上。
    厲鬼很小，堪堪和她的碗平齊。
    沈別枝心裏閃過一個想法，她知道厲鬼最怕什麽。
    第一個是她不理它，第二個就是吃人類的食物。
    她夾起一根麵條，對著厲鬼道：“你要是把這個吃了，我就原諒你。”
    厲鬼抿了抿唇，先是看了看沈別枝露出可憐兮兮的表情。
    可惜他黑乎乎的一團，沈別枝也看不清他的麵容，隻能看見它垂下來的眼尾和嘴角。
    不過，沈別枝想起它剛才作天作地的樣子，記仇的表示不能商量。
    “其實你不吃也沒有關係，畢竟你是鬼，我還能強迫你不成，算了算了你還是出去，我吃完就要睡覺了。”
    沈別枝都這樣說了。
    她猜厲鬼這次一定會吃，連裝可憐都省了。
    果然，她的話音還沒有落下，厲鬼就張開黑乎乎的嘴，叼住了麵條的一端。
    接著，就跟吃砒霜似的，艱難地把麵包一點一點地往嘴裏送。
    看它吃得艱難，沈別枝頓時眉開眼笑。
    不知道為什麽，看到厲鬼吃癟她就很開心。
    難不成，她是太愛它了，所以一點都不心疼……
    沈別枝這樣安慰自己。
    這應該是小情侶之間的情趣。
    厲鬼總算把這個麵條整個吃了下去，雖然沒有見它咬斷，也不知道吃到哪裏去了。
    沈別枝把縮小版的厲鬼拿到手心，按了按它癟癟的肚子，還捏開了它的嘴往裏看。
    她真的很好奇。
    厲鬼的麵條吃到哪裏去了？
    “你吃到哪裏去了？讓我打開肚子看看。”
    反正厲鬼是黑霧凝聚而成的，自然是可以隨意拆開的，就像是芭比娃娃一樣。
    可惜，厲鬼控訴地看著她，用兩隻胳膊抱住她往自己嘴裏戳的食指。
    沈別枝最終沒能得逞，於是放棄了。
    “行吧，我也不是很想知道，反正你連話都不會說，不欺負你了，去把門反鎖上。”
    為了防止她睡覺的時候有人打擾，還是把門反鎖了。
    沈別枝很快就吃完了麵條，洗漱過後就躺到了床上。
    厲鬼現在已經被她調教好了。
    說去把門關上，乖乖地就去了，回來後自動躺在她的枕頭上，一點多餘的動作都沒有。
    沈別枝閉上眼睛。
    “睡覺，有人找我就把我叫醒。”
    厲鬼乖巧地點點頭。
    沈別枝忽然睜開眼睛，看著近在咫尺的厲鬼，想起它的另一個名字。
    “卡爾……”
    厲鬼一動不動，過了半晌歪了歪頭，似乎不明白她在說什麽。
    厲鬼沒有記憶，所以才會這麽幼稚和赤城，如果有了卡爾的記憶，怎麽可能還會這麽對待她。
    沈別枝有些遺憾。
    如果厲鬼不是厲鬼，而是卡爾，她大概率不會接受。
    “你如果想起了一切，就不再是你了。”
    就像哥哥和約克。
    約克即使有哥哥的記憶，也不是她的哥哥。
    而以後的卡爾即使有厲鬼的記憶，也已經不是厲鬼了。
    厲鬼不知道媳婦在想什麽，但知道她現在的心情低落。
    厲鬼抬起手，輕輕地按在沈別枝的腦門上。
    一句話直接出現在了她的腦海。
    ‘我不是卡爾，我就是我。’
    沈別枝最終重新閉上了眼睛。
    算了，以後的事情誰能預測，也許世界從明天開始就毀滅了。
    她什麽都做不了，隻能把握現在的時光。
    她還活著，厲鬼還在她的麵前，厲鬼就隻是厲鬼。
    沈別枝的額頭一片冰涼，緩緩地沉入了夢鄉。
    第二天，她就帶著厲鬼去三亞玩了一圈，同時還給苗倫和山木訂了票，不過沒有安排和她們一起。
    沈別枝和厲鬼過了三天的二人世界。
    站在落地窗前，窗外就是碧海藍天，沈別枝感受著陽光灑在臉上的溫暖。
    久違的，她真切地感受到了這個世界的美好。
    一時間，電影院和陰謀都離她遠去。
    但這個世界，從來就沒有平息過，她看到的景象是真的，此刻的寧靜也是真的。
    但還有另一個地方，裏麵的紛爭和恐怖，也是真實存在的。
    而且，那個真實恐怖的世界，正在一步步地靠近這個平靜的世界。
    按照這樣下去，沈別枝不知道需要多久時間，平靜的世界會被掀翻，露出本來的瘡痍。
    人們會像另一個世界一樣，在睡夢中被殺死，血脈相連的親人第二天醒來就換了一個人。
    大家輕易地出生，又輕易地死去。
    和神靈之家一樣，世界變得黑暗和痛苦。
    如果真的到了那個時候，她又該怎麽辦……
    不，她也許活不到那個時候。
    鬼自古就已經存在，這麽多年，這個謎底真的是她能解開的嗎？
    忽然，沈別枝的手機響了。
    是聞又川打來的電話，沈別枝最後看了看窗外明媚的景色，最終拉上了窗簾。
    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太過虛幻，這樣的景色看一眼就夠了。
    繼續沉溺也沒有什麽意思。
    這通電話，她已經等了許久。
    果然，更加真實的東西，才能點燃她的思維。
    沈別枝按下接聽鍵。
    “你已經從電影裏出來了？”
    讓她意外的是，聞又川竟然道：“不，電影雖然結束了，但我在火車上。”
    沈別枝眯了眯眼睛。
    “火車？”
    對麵傳來堅定的聲音。
    “對，就是你想的那趟火車，我需要你也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