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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方翰民和賴青元一直以來都是二車間的兩個另類,但他們完全不是一類人,方翰民喜歡看書,性格孤僻,還有點清高,同事們給他起了個秀才的綽號。
賴青元則是個十足的混蛋,不僅欺淩同事,也讓領導頭疼,班組長順著他,即使車間領導對他也是避之不及。就是這樣一個不學無術的二流子,竟然瞧不起方翰民的臨時工身份,時常將方翰民作為取笑逗樂的對象,平時在班組,方翰民跟他幾乎沒有任何交集。
包括方翰民在內的所有人都聽得出來,賴青元提出這樣的問題,純粹是無理取鬧,方翰民當然不會搭理他。
要是一般人受到如此冷落,就知趣地閉嘴了,但賴青元這種人哪有自知之明?他才不顧臉麵呢,“你不是管這件事的人嗎?怎麽不能回答我的問題?”
“我隻管技術方麵的事,你問的不是技術問題,與我無關。”對待賴青元這樣的人,方翰民不願多說一個字。
“我問的事跟誰有關?”
“不知道,班長和車間領導都在這裏,你應該問他們。”
看見賴青元在胡攪蠻纏,老楊接了過去,“青元,哪個崗位放假,哪個崗位不放假,是車間決定的,跟小方無關。”
“哦,那你就跟大家解釋一下吧,為啥其他工段放假了,我們卻要留下來幹活?”賴青元並未把車間主任太當回事。
老楊解釋了一番,“‘酰化’崗位工藝改造施工,需要暫時停產幾天,大家知道咱們車間各崗位之間屬於環環相扣,在‘酰化’崗位停產期間,其他工段就斷了上下遊原料的銜接,他們又沒有技改任務,就隻能讓其他工段放假了。”
“說了半天,是因為‘酰化’崗位工藝改造,才讓其他工段得到放假的機會,而‘酰化’崗位的人還要留下來幹活。秀才,你這樣做,不是吃裏扒外嗎?”
這種話都說得出來,賴青元簡直是個人渣!方翰民被徹底激怒了,他霍地站起身來,“你”
老楊趕忙滅火,“翰民,你坐下。青元,你過分了!所有事情都是車間做的決定,你不要亂說!”
賴青元扭過頭去,不接受老楊的批評。
現場出現短暫的尷尬,老楊宣布散會,“按照剛才的分組,大家回去分頭準備,在看了焦鐵輝小組給大家做的施工示範以後,希望各組盡快工作,爭取用最短時間完成設備管路調整。”
當天上午,焦鐵輝帶著第一小組的幾名職工率先開展設備調整施工,方翰民則拿著一張草圖,對照設備和管路在一旁講解,“大家看清楚了,雖然你們第一次幹這種工作,其實這裏麵並沒有多大難度,比如圖上畫的編號為0201號管道,對應的是設備上的這根管道,把它撤下來,加個九十度的拐彎,改變一下方向,跟那邊那根管道連接起來就可以了。焦師傅他們正在施工的地方,就是我說的連接點。”
“以前確實沒幹過這種事,不過聽你這麽一講,再看看小焦他們的示範,覺得這活確實沒有什麽難度。”徐師傅比焦鐵輝大幾歲,他不僅聽的認真,看的也很認真。
“老徐,你可別眼高手低呀!現在看著覺得很簡單,等會兒輪到自己親手動手幹的時候,你就發懵了。”賴青元在一旁潑冷水。
“沒有那麽嚴重,徐師傅,還有其他各組的同事們,大家放心大膽地幹,有什麽不明白的地方,我可以隨時到各組進行現場指導。”方翰民跟賴青元爭鋒相對,他努力打消同事們的顧慮。
在組長帶領下,職工們回到各自的小組,開始按要求進行設備管道的調整施工。方翰民跟“酰化”崗位的班長老趙在六個小組之間巡回檢查,哪個小組在施工過程中遇到不明白的問題,方翰民及時給予解答,哪個小組需要幫忙,老趙馬上伸手相助。
看見方翰民手拿圖紙來回轉悠,分在第三組的賴青元心裏特別不舒服,“你們看看,這小子還真把自己當回事兒了,大家都在忙碌,就連班長老趙都在幫忙幹活,隻有他成了真正的脫產職工,他不會以為自己是車間領導吧?”
見沒有人接茬,賴青元繼續饒舌道:“方翰民隻是個臨時工,這小子鹹魚翻身,現在一下子成了甩手幹部,真不知道他用什麽手段把領導哄的團團轉。”
三組的小組長徐師傅實在聽不下去了,“青元,咱們幹自己的工作,幹嘛管領導的事?”
“不是我想管領導的事,我是看不慣那個臨時工的做派,你看他拿著幾張圖紙,什麽事也不幹,我就是煩他!”
“你這心態就不對,人家跟你井水不犯河水,礙你什麽事了?你平白無故煩人家,不是欺負人嗎?再說,秀才現在主持‘酰化’崗位工藝改造,這對咱們班組甚至全車間都有好處,整個二車間職工都應該感謝他,你可倒好,反而跟他過不去,真不明白你是怎麽想的!”
賴青元不以為然,“你們這些人,跟二車間領導一樣,都被方翰民迷惑了,別看他現在神氣十足地指揮工藝改造,最後結果怎麽樣,還是未知數呢。”
跟這樣的人說話,簡直是浪費唾沫,徐師傅不再接茬,任由賴青元發泄。
也許方翰民自己都不明白,他什麽時候,在哪個地方得罪了賴青元,讓這個無賴處處跟他作對。
其實,方翰民跟賴青元無論在工作中還是八小時以外,都沒有任何交集,他倆分屬不同的小組,平時方翰民上夜班,賴青元上白班,崗位輪轉後,方翰民上白班,賴青元上夜班,兩人最多在交接班時能照個麵,一般情況下根本見不著,所以,方翰民絕不可能損害到賴青元的利益。
事實上,賴青元跟方翰民的矛盾,真跟利益無關。
社會上確有那麽一種人,自己人品不好,三觀不正,卻容不下那些性格怪癖,特立獨行的人,賴青元就是其中的典型代表。
雖然方翰民跟賴青元之間沒有任何利益衝突,但方翰民性格孤僻,拒人千裏,第一次見到方翰民,賴青元就對他沒有好印象,以後一直看他不順眼。
以前方翰民默默無聞,平時賴青元又見不到他,也就沒把他放在眼裏,前段時間因為方翰民試驗成功了“酰化”崗位的新工藝,暫時得到了領導賞識,現在又接受車間領導委托,主持整個“酰化”工段的工藝改造,一下子成了脫產職工,賴青元感到憤憤不平,恨不得把方翰民從紅星製藥廠趕出去。
方翰民確實很冤枉,自從進入二車間當臨時工以來,他專注於本職工作,與世無爭,跟同事們友好相處,在他記憶中,跟賴青元從未發生過不愉快。方翰民來自農村,自己又是臨時工身份,除了年輕,長相還算帥氣,論綜合條件,跟班組的其他同事相比,他甚至覺得自己低人一等。
賴青元欺負這樣一個身份卑微的人,隻能說明他的虛弱。
因為焦鐵輝對這項施工已經駕輕就熟,他帶領的第一小組隻用了四天時間,就率先完成了設備管路調整任務,經方翰民現場驗收,判定為合格,組裏的幾名職工自然很高興,“秀才,哦,你不喜歡這個稱呼,小方,我們這組的任務已經完成了,你是不是也可以給我們放幾天假?”
方翰民苦笑一下,“你們拿我當什麽了?對不起,我沒有給你們放假的權利。”
“那怎麽辦?活都幹完了,還讓我們幹什麽?”
“按照車間領導的意思,即使提前完成任務,也要照常上班,哪怕上班後無事可幹。另外,焦師傅要被抽調出來,跟我一道去各小組檢查施工質量,督促施工進度。”
當天下午,方翰民跟焦鐵輝去各小組巡查,雖然預料到各組施工進度不會一樣,但沒想到第三小組差的這麽多,他在現場轉了兩圈,不無憂慮地提醒道:“徐師傅,你們組的進度太慢了,要是按照這個進度,一個星期之內,你們完不成任務呀!”
老徐漲紅著臉,像有話要說,但又沒說出來。
“施工進度慢,是不是因為不懂施工方法?我不是說了嘛,有不懂的地方,你們隨時可以問我,但自開工以來,也沒見你們找我呀!”方翰民顯然不滿意。
“秀才,你可以檢查一下我們已經完成的部分,看看施工質量怎麽樣,如果不懂施工方法,前麵的活我們也幹不了啊!”
“剛才我看了,已經完成的部分,你們幹得不錯,質量合格,但為啥進度這麽慢呢?”
老徐憋了半天,有話說不出口,方翰民覺得他一定有難言之隱,“徐師傅,有什麽困難,你就說出來嘛,不要憋在心裏。”
這時,站在不遠處的賴青元說話了,“老徐不好說,我說吧,昨天和前天,因為家裏有事,我兩天沒上班,組裏人手少,我們這組施工進度慢,就這麽回事兒。”
賴青元不僅把原因解釋的很清楚,話也說的很輕鬆,全然沒有一點緊迫感和愧疚感,好像他拖延施工進度是一件很自然的事。
方翰民微微點頭,“哦,原來是這麽回事兒。正好班長趙師傅這幾天在另一小組幫忙,你們這裏人手不夠,他也幫不上你們,看來第三小組進度緩慢是可以理解的。不過賴師傅,你兩天沒上班,跟誰請假了?”
雖然方翰民知道對方討厭他,處處跟他作對,按理說他對賴青元應該避之不及,但身份卑微,自覺低人一等的方翰民,並不意味著他就一定是個膽小怕事的人,現在又有前世穿越者的強大氣場,他更不認為賴青元的老虎屁股摸不得。
不過,對於方翰民提到的問題,賴青元棄之以鼻,“秀才,你都要把我氣樂了,我向誰請假,跟你有一分錢關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