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拜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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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楚秋發問。
韓東流已經解釋道:“所謂皇族武院,便是接受皇家供養,專門教導皇室子弟習武的地方。如今的三座江湖,像這種宗門已經沒有多少,但也並非完全絕跡。”
楚秋若有所思,頷首道:“就比如大空寺。”
身為大離一流宗門,‘大空寺與皇室之間自然是密切相關,搞不好就得做這種‘皇室武院。
隨後,楚秋將那部‘青元養身功放到一旁,緩緩道:“能與大玄朝的皇室扯上關係,說明這個門派也絕非泛泛之輩,就算不如‘岐龍山那種武極之巔,也不會沒有半點名氣。
大離就算用一百餘年去封鎖消息,恐怕也難以徹底杜絕江湖上的口口相傳吧。”
“按照常理來說,確是如此。”
韓東流點了點頭,接著卻道:“可大玄朝與如今這三座天下都有所不同。”
楚秋看向了他:“哪裏不同?”
韓東流說道:“據傳聞,大玄皇室生來便有‘天人血脈,對那武夫關隘如履平地,傳說甚至還有生而九品的妖孽。
在大玄皇室鼎盛之時,可叫江湖俯首,人世無敵。若無‘岐龍山這武極之巔的出現,恐怕大玄朝的兩極,永遠都是朝堂論魁。
但即便如此,岐龍山也被稱之為‘江湖皇權,並非指它是大玄江湖魁首,而是放眼天下,隻有岐龍山能夠與那‘生而知之的大玄皇室抗衡,才會有此美譽。”
說罷,他略有感慨地歎了口氣:“所以,大玄皇室的‘武院,未必能有什麽名氣,看這部傳承也能窺知一二。專門精研養生功的宗門,也就隻有大玄皇室這種底蘊,才供得起他們。”
經過這一番解釋,楚秋大概也知道了‘太微山的成分。
說穿了,就與自己印象裏的某些‘方士‘奇人差不多。
專門給皇帝煉製‘長生仙丹,花費又大,又不見得有什麽效果,搞不好還能把人給吃死了。
但‘太微山的養生功,卻是真有效果,而且也一定是‘效用不俗,才會被大玄皇室所青睞。
這種宗門,就算真的有些名氣,一應消息也早就被大離給毀了。
不過好在這是一個清晰的方向。
楚秋甚至懷疑,‘玄淨老道搞不好就真是前朝太微山之人。
隨著自己如今的實力越高,每每回想到玄淨老道的一言一行,就總有種琢磨不透的感覺。
而且,能專以養生功法揚名的宗門,但凡練出些真本事的,從百餘年前的大玄朝活到今日的大離朝,那也算不上離譜。
有了這一點線索,楚秋心中‘鬱結倒也消散了不少,緩緩道:“這話有點道理,不過我倒有個新的疑問。”
“樓主但說無妨。”
韓東流笑著道:“今日我來,就是為你解惑,有什麽問題,隻要我清楚細節,一定知無不言。”
這事有了著落,他的心情也不錯。
“你先前說,大玄皇室血脈生來就有‘天人之資,武夫關隘如履平地,岐龍山亦是能與皇室抗衡的天下兩極。”楚秋說到這裏,端起茶杯沾了沾唇,笑問道:“那這大玄,怎會被大離給滅了呢?”
韓東流瞬間笑不出來了。
他難得露出一絲窘迫之色。
許是剛剛誇下海口,沒成想這打臉來得如此之快。
“這個問題,我的確回答不了。”
不過他性子坦蕩,也不會搪塞敷衍,直接說道:“普天之下,或許除了大離皇室,也就隻有那些久不出世的‘一品,‘二品才會知道大玄朝究竟因何而亡。”
接著他又苦笑道:“非要我說些什麽,那大概就是當年大玄朝的覆滅,背後很可能有妖蠻的影子。”
“妖蠻麽?”
楚秋眯了眯眼。
自打他離開大離邊境,其實就再也沒見過一個蠻人。
但妖物對他而言,卻是‘老熟人了。
這些年,不算喂養二驢經手的妖物血肉,光是他拿來研究特性的血肉,背後牽涉的妖物之多,早就是能叫外人頭皮發麻的數目。
“樓主應該聽說過妖蠻大澤。”這時韓東流也是點頭道:“當年的大玄,如今的大離,便是距離妖蠻大澤最近的王朝。大玄與大離,始終都在被妖蠻滋擾,但二者有一個最大的區別。”
韓東流望著楚秋:“大玄能讓妖蠻永世無法踏出大澤半步,可大離隻能以國力與之斡旋。所以,大玄國滅,大離立國一事,背後或許與那些有智‘蠻人脫不了幹係。”
他的這一番分析,其實在三座天下也久有流傳。
畢竟大離立國百餘年,雖然依舊鎮壓四方,但比起大玄朝來說,還是差了太多。
所以,坊間總有些傳聞,當年大離滅大玄,可能是接受了妖蠻大澤的幫助。
“聽聞當年大玄國滅之時,‘岐龍山根本沒有任何反抗的跡象。”
楚秋淡笑道:“如果跟妖蠻有關,這座武極之巔,沒有道理束手等死吧。”
韓東流輕歎一聲,“往事已矣,大玄朝覆滅百餘年,背後究竟有什麽秘密,那就不是你我能夠知曉的了。”
他雖是大虞江湖五品第三,風頭無兩的宗師。
但也有很多事情不是他能知道的。
楚秋也沒再詢問大離之前的前朝舊事,笑著頷首道:“韓宗師,今日之事對我意義重大,你能找到確切的消息,我欠你一份不小的人情。”
韓東流這連日奔波,為的其實就是這一句話。
聞言便也露出了笑容,“樓主放心,這人情,你很快就能還上了。”
他的語氣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慨,盡管得到了‘風雨樓主的人情,也沒有太多緩和。
楚秋看了他一眼,“你還是想去?”
韓東流沉默半晌,隨後道:“此事到了這個地步,總要入宮一探。”
見他態度堅定,楚秋沒再多說。
隻是點頭道:“五品我不摻和,四品那邊,或許能幫你一點忙。”
韓東流眼神微動。
他沒有質疑的意思,起身拱手,鄭重道:“那就拜托了。”
……
殿上早朝。
大虞百官列在殿內兩側,場麵靜如死寂。
站在最首位的吳相眉眼低垂,好像要在台階下看出點什麽奧秘。
照夜司主簫鐵衣幹脆閉著雙眼,似乎已經睡著了。
如此詭異的氣氛,根本沒人敢那個做‘出頭鳥。
“若是無事,那就都散了吧。”
便在此時。
殿上傳來虛弱的聲音。
端坐在那裏的身影好似模糊不清,拄著臉頰,已經有些倦意。
聽得這話,台階下方的宦官正要開口。
就見位於百官之首的吳霄漢忽然向旁邊移出一步,垂首行禮,輕聲道:“臣啟奏。”
見是這位吳相,宦官立馬抿住雙唇,生怕露了半點聲音。
而同樣站在第一列的簫鐵衣也在這時抬起雙眸,瞥了‘吳相一眼,隨後便將目光收了回去。
端坐於殿上的身影微微坐直,淡聲道:“準了。”
吳霄漢再度躬身,隨後望向殿上:“近來京城武夫為亂,已成多事之秋,臣懇請陛下,準許‘靖海王回朝,穩定大局。”
誰都沒有想到,這位吳相一開口,就是一道驚雷!
請靖海王回朝……
文武百官支支吾吾,一言不發。
就連那位看不清麵容的‘大虞皇帝,也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片刻之後,上方傳來意味不明的嗓音:“京中不是還有照夜司麽?”
聽到照夜司這三個字,吳相麵無表情,淡淡道:“照夜司能夠管得住江湖武夫,卻堵不住悠悠眾口。
靖海王乃國之柱石,宣他回朝,可使京中不再起亂。
如此一來,蕭司主也能多分出些心神,去應付不日將要進京的‘四品神通。”
話到了此處。
一些官員露出意味深長的眼神。
他們意識到,吳相這一番話,居然是衝著簫鐵衣來的。
有人偷偷打量簫鐵衣,發現他麵無表情,好像沒聽到這句話一般。
按著往日,他可能會與吳相‘聊上幾句,此刻竟是一言不發,站在那裏有如雕塑。
二人之間的細微變化,也沒有逃過眾人的感知。
不少官員心底咯噔一聲。
暗道這兩位該不會是私下中達成了某些協議吧?
最近因為江湖武魁一事,京中動蕩橫生,朝堂上也不怎麽安寧。
陛下的身體愈發差了,就連對朝事都沒有多少耐心,整日癡迷武道,這早已不是什麽秘密。
許多官員呈遞的奏折,甚至都是直接送到吳相府上。
漸漸地,吳相已經有了幾分獨掌朝綱的勢頭。
若非還有‘槍魁簫鐵衣與他鬥上一鬥,這局勢將會如何,許多人都不敢琢磨。
現如今,就連簫鐵衣都沒有站出來反對……
朝上百官立即開始絞盡腦汁,思考‘靖海王回朝到底能帶來什麽變化。
吳相又為何要把自己的老對手請回來?
就在這時,殿上那道身影似乎動了動,渾身有骨骼摩擦的細微聲響,‘劈裏啪啦的傳了出來。
緊接著,便是問道:“蕭卿,你作何看法?”
聽到這句話,簫鐵衣終於抬起目光望了過去。
那張兩頰無肉,神華枯竭的臉映入眼簾,他沒有任何反應,淡淡道:“臣,同意。”
嘩啦!
有人被驚得站不住腳,在殿內掀起一陣喧嘩。
但隨著簫鐵衣目光掃過,這些聲浪很快就被壓了下去。
隨即,他斜跨半步,拱手重複道:“臣,同意宣‘靖海王回朝。”
那已有幾分‘鬼相的大虞皇帝沉默半晌,便也點頭道:“可。”
然後便是輕咳了幾聲,袍袖一揮。
台階下的宦官立馬尖聲道:“退朝!”
……
離宮路上。
吳霄漢孤身一人行走,沒有與‘同僚交談的意思。
他不開口,自然無人敢湊上來找不痛快。
當宮門近在眼前時,吳霄漢卻是突然站了下來,望著那道身著獨特玄色官袍的身影。
接著便邁步走了過去。
“蕭司主。”
“吳相。”
兩人客氣地打了聲招呼後,便是對望無言。
往來百官見此一幕,也不敢多看,急忙低頭離去。
等到四下無人之時,簫鐵衣聲音冷硬:“你我心知肚明,靖海王回不來,今日這一番試探,有些過於明顯了。”
“你怕了?”
吳霄漢輕笑一聲,“那就退出。”
簫鐵衣深深看了吳霄漢一眼:“照夜司隻為守護皇權,其餘之事,與我無關。”
聽得這話,吳霄漢那明亮雙眼忽然閃過冷色,厲聲道:“既然如此,那你就應當清楚,陛下一死,隻有靖海王能夠接住這大虞江山!”
“大虞有太子。”簫鐵衣依舊是那副如同鐵上刻痕一般的嗓音:“就算太子沒了,還有其他皇子。
陛下有二十多位子女,你想找一位國本,不是難事。”
“然後就像大離一樣,權臣攝政,養出一個傀儡皇帝?”
吳霄漢收起氣勢,“大虞還沒糜爛到那種地步,何況兄死弟及,也是應該之事。”
兩人眼神對望,互相不落下風。
一者為當朝重臣,一者卻是大虞‘槍魁。
討論的話題,竟也與‘改天換日有關。
簫鐵衣沉默片刻,突然問道:“裴煜那個蠢貨,是你在為他撐腰?”
“老夫與他沒有關係。”吳霄漢淡淡道:“身為靖海王世子,宮裏的消息瞞得了世人,你當能瞞得了他?”
簫鐵衣聞言,微微頷首道:“無關最好,最近江湖上,魔門餘孽死灰複燃,裴煜與此事有些牽扯,你若也牽連進去,韓東流怕是會為難了。”
吳霄漢麵色不改,搖頭說道:“此事與東流無關,應是你我來做決斷。”
簫鐵衣不置可否,仍然道:“就算聖上開了口,靖海王一樣回不來,你就不要白費心機了。”
說罷,便是轉身離去。
吳霄漢思考著他這句話,隨後望向了那道背影,開口問道:“簫鐵衣,你是四品武夫,是不是看到了些老夫無法看到的東西?”
簫鐵衣沒有轉身,也沒有回答。
那道黑色背影漸漸遠去,一意孤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