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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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網址:.. 長夜如漆,燒燈繼晝。
慶喜公公捧著奏折進了殿中,見姬溯依舊在批閱奏折,不禁低聲勸道:“聖上,天都快亮了,您就歇了吧,一會兒還要早朝呢……”
姬溯隨手將折子扔在了案上,斜倚在了龍椅上,烏黑的檀木將他的身形襯托得頎長流暢,他一手扶額,閉上了眼睛。
慶喜公公心中總算是鬆了一口氣,願意歇一會兒就好。他沒有勸聖上去床上歇息,這是聖上的老習慣了,到了這個點就不樂意再上床去歇息,尋個地方小憩一會兒,待上完了早朝再回去補覺。
慶喜公公低聲道:“老奴替聖上按一按?鬆乏一下也是好的。”
姬溯從喉中溢出一個音節,算是同意了。慶喜公公忙去一旁淨了手再去服侍,聖上好潔,他可不敢碰了折子就去碰陛下。他見姬溯眼下泛著一點淡淡的青,小心翼翼地道:“聖上,胡太醫那頭又去看過了,隻說小殿下是累著了,再休養幾日也就無大礙了。”
“聖上連著幾日都在兩處奔波,哪怕是天上的真龍,也得有歇息的時候,還請以龍體為重啊……”
姬溯淡淡地道:“倒是把你的心養大了。”
慶喜公公利落地跪了下來,手上還不停,隻不過把地方換成了腿,他一邊替姬溯敲著腿,一邊接著道:“老奴不敢,隻是聖上這般勞累,老奴看著心裏難受,聖上就是將老奴拉去菜市口,老奴也是這麽說。”
“殺你還需要菜市口?”姬溯輕描淡寫地反問道。
“陛下是天下之主,皇宮是陛下居處,老奴這是怕老奴的血汙了宮裏頭的磚兒……”慶喜公公悄悄打量了一眼姬溯,見他神色未動,便放心大膽地接著道:“聖上訓斥了小殿下,醒波說殿下懊悔到了三更上才迷迷糊糊睡過去呢……又氣又傷心的,殿下還小呢。”
姬溯眉目不動,一手微抬,示意不必再說。
慶喜公公哪裏還敢再求情?不過見聖上依然有些鬆動,心道聖上總算是沒徹底惡了小殿下。
照他說,小殿下這樣就很好,雖說是紈絝了些,可難道皇家還供不起了嗎?小殿下是心軟,可心軟也有心軟的好處,那幾位逆王倒是心硬,先帝也心硬如鐵,可好好一個家裏,弄得父不父,兄弟不兄弟的,難道就是好?
如今小殿下在朝堂上是不能為聖上分憂,可滿堂的朝臣難道是擺著好看的嗎?難道事事都要親力親為不成?
聖上至今無子,可也不是非要選小殿下的,宗親王府剛出生了幾個孫兒,挑一個過繼來也照樣是皇家血脈,叫小殿下就這麽快活逍遙過一世,日後嗣子繼位,難道還敢去刁難擺明了無心權位的皇叔?也不怕堵不住天下悠悠之口!不管是願不願,隻要小殿下不謀反篡位,嗣子也隻能把小殿下供起來,難道不好?
不過這話他是不敢說出口的,腹誹兩句罷了。
另一側,居於甘泉別苑的姬未湫睡得正香,他又不急著出去嘍,他哥說的經書回頭再抄,胡太醫不是說了他至少要休養一兩個月嗎?他就算是抄好了解了門禁,那也是換個地方繼續休養,急什麽?他現在是病人,天大地大除了死者為大緊接著就是病人最大,該吃吃該睡睡!
醒波見姬未湫已經睡熟,便在香爐中點了一些助眠的香料,隨即輕手輕腳地出去了。他來甘泉別苑,一是為了服侍殿下,二是為了接手甘泉別苑。
甘泉別苑可不是什麽簡單的地方,侍人背後關係錯綜複雜,牽一發動全身,又要供養這一處豪奢別苑,每年不知要花費多少銀錢,中間又有管事侍人層層抽剝,聖上是天下之主,無所謂這些,殿下卻不行。
哪怕聖上發了話,日後甘泉別苑一應用度依舊走的是皇家私庫,但到底是殿下產業,總不能放任自流,如今聖上寵愛殿下,又有太後娘娘坐鎮,自然無妨,但誰能說得上日後如何呢?所以還是要認真些。
醒波隔著屏風看了一眼姬未湫的身影——殿下這張口張得容易,苦的卻是他。
他忙碌到了天色大亮才勉強將別苑中侍人關係整理了出來,先不調動,摸清了這裏的水再說。他略略吃過一些,又聽裏頭殿下哼了一聲,便知道殿下要醒了,他喚人來打水,挑了簾子進去後便見殿下睡眼惺忪,他擰了帕子給殿下擦了臉與手腳,殿下這才徹底醒了過來。
姬未湫本來有些不好意思,但一想自己是病人也就坦然了。醒波笑道:“殿下,早膳有雞絲粳米粥,水晶蝦餃,三絲虎皮卷,您用一些?”
姬未湫連連點頭,連起床的速度都快了不少,還在披著披風呢,眼睛一轉就道:“去香雪海用!”
香雪海是別苑中的一處小樓,四周遍植白梅,甘泉別苑受溫泉地脈影響,有幾處地方氣候格外玄異,故而才入秋,香雪海中的梅花就已經開了。
醒波笑眯眯地說:“香雪海香氣清冽,確實是好,隻不過這時候梅花開得還不盛,殿下,不如我們去泊雲境如何?那兒臨著地脈,霧氣蒸騰,委實是美不勝收。”
姬未湫隨口應了一聲‘好’,正欲向外走去,不想醒波抬起一手,示意他扶著,他頓覺沒必要,可一想昨日差點被水給淹死,險些害了幾十條人命,今日要是再出什麽幺蛾子,其他人不提,醒波絕對死,他可舍不得醒波!
想到這裏他也不敢不謹慎,乖乖地伸手扶著了往外走了。
侍人們聽說昨日之事,正想著如何勸姬未湫不要去那冷氣直冒的香雪海,見醒波三言兩語就叫姬未湫改了主意,直鬆了一口氣。
姬未湫昨天晚上被溫泉泡得昏昏欲睡,居然戰勝了食欲,今天醒過來就餓得鬼叫了,聽到醒波說有肉吃,那是恨不得直接飛過去。所幸泊雲境並不遠,很快就到了,姬未湫到地方就忍不住給了醒波一個讚賞的眼神,這裏確實是好,溫度要比其他地方高一點,他坐在四麵透風的花廳裏頭,脫了披風也不覺得涼。
早飯送上來後他才直呼受騙了。
醒波說的菜那確實都有,隻不過醬牛肉切得比蟬翼還薄,一共就三片。蝦餃也是三個,拇指大小,不客氣的說姬未湫一口就能吃完。此外還有幾道葷菜,都是少少的,主打一個讓他嚐點味兒就行了。
姬未湫有氣難伸,醒波和和氣氣地幫他盛了一碗雞絲粥,然後將幾種肉片都擱在了粥裏頭,姬未湫哀怨地接了過來嚐了一口,不想那肉片沾著舌頭就化了,隻留滿口鮮香與濃稠的米香一並直衝天靈蓋,姬未湫沒忍住連吃了好幾口,胃裏有了東西,他才放緩了速度。
家人們,誰懂啊!他可是五天……六天沒正兒八經吃過東西了啊!他道:“醒波。”
醒波停下了布菜:“殿下?”
姬未湫道:“下回我要是再昏迷,記得給我按照這碗粥給我灌下去,別再喂米湯了……我就是沒病也要餓出病來了!”
醒波直好笑,但他又不能與姬未湫說當時的凶險,隻道:“殿下,莫要咒自己。”
姬未湫撇了撇嘴,沒說話。等吃完了早飯,姬未湫又跟著醒波在園子裏散了會兒步,這才回了寢居歇著。就這麽玩了三五日,醒波終於忍不住問道:“殿下,聖上吩咐的《金剛經》……”
此時姬未湫正倚在藤塌上曬太陽,一把扇子半開,掩住了他大半張臉,聞言他嘴唇動了動,將扇子頂開了些許,悠悠散散地道:“急什麽?你家殿下還在休養呢!再者心結難解,鬱氣難消,沒那心情。”
醒波暗道也就是殿下敢這麽說話,他剛想說他悄悄先抄起來,殿下意思意思抄上幾遍就是,忽地有一道冷淡的聲音道:“心結難解,鬱氣難消?”
姬未湫豁得一下坐了起來,見他哥立在不遠處,決定率先問罪:“皇兄,這裏的侍人也太不懂事了,您來了也不通告一聲!”
雖然看似是問罪侍人,實則是怪罪他哥怎麽跟做賊一樣。
姬溯似笑非笑地說:“那就杖斃。”
姬未湫很想雙手舉過頭頂表示投降,但是沒辦法,姬溯不懂。他幹脆不接這話茬子,掀開了薄被下榻,端端正正給他哥行了個禮:“臣弟參見皇兄。”
姬溯自他身邊走過,在那藤塌上落座,他緩緩地道:“我訓斥你,你心結難消,鬱結在心?可是不服?”
姬未湫此前才叫他給訓過,也不太敢老虎頭上拔毛,不敢自己起,聞言老老實實地說:“不敢欺瞞皇兄,是有些不服。”
“何處不服?”
姬未湫,憤憤地說:“臣弟如何能肖似先帝?”
姬溯眸光陡然一利,他定定地看著姬未湫,試圖從他臉上看出點什麽,姬未湫也抬首看著他。這一趟確實傷了元氣,姬未湫的麵色蒼白,在日光下顯出冷玉一般的光澤,偏偏那雙眼睛灼灼然然,像是一團烈火一般。
姬溯心道:……確實不肖先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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