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出巡順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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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出巡,自然不可能隨意地挑一個風和日麗的下午,簡單地裹上一件最常穿的衣裳,低調地帶上個隨從,便從容地出宮而去。
    事實上,朝臣反對皇帝出宮的理由中,不乏興師動眾這一項。
    就像這次皇帝出巡順天府一樣。
    哪怕龍椅上這位通情達理,勤儉持家,出巡時,同樣也是拖家帶口,靡費不少。
    金吾衛、紅盔衛等一幹儀仗可以省卻,但錦衣衛、內衛、近侍必然要侍奉近前。
    又有京營練勇參將洛思恭,親率神機營戰兵二營一千五百人,以策安全。
    當然,也少不得隨行的文武官員們。
    順天巡撫胡執禮、順天府尹王之垣為導,六部新上任的王錫爵、汪宗伊、許國、陳經邦、河洛文等人隨駕,再加上皇帝欽點的一幹中書舍人等近臣緊隨其後。
    一行近三千人,擁著皇帝,浩浩蕩蕩出了京城。
    ……
    “郭廷梧抄家下獄固然挑不出錯處,但越過部司直接動用錦衣衛,恐怕也是種禍有道。”
    許國給與徐階恰好在隊伍中相鄰,前者跨騎著馬,湊到徐階邊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
    皇帝是白天去的順天府。
    家是下午抄的。
    人是傍晚被帶去的北鎮撫司。
    貪汙瀆職、恣遊局騙、逞威不法的罪名是晚上坐實的。
    案子罪證確鑿,朝臣也沒多餘的話講。
    但總是讓北鎮撫司辦案,難免不讓人犯嘀咕。
    尤其許國這個新進的刑部侍郎,見主管衙門被特務機構越權,心中很難沒有意見。
    徐階坐在車輿上半眯著眼睛,隨口答道:“錦衣衛辦案,難道不是祖宗成法麽?”
    可憐七十七的老人家,隻因為深諳置辦田產、收養子女之道,就被皇帝以參知的理由,在這大冬天帶出來巡府。
    固然賜了車輿,讓徐階行路時不至於乏累,但沒有車廂,也實在不擋風。
    以至於老人家頭上包著一層,身上裹著一層,就露了個五官出來。
    許國聞言,不由搖頭反駁:“當初嘉靖時,太常寺參奏大興縣知縣,案子由三法司辦理。”
    “世宗派了兩名錦衣衛校尉,令其聽記審案內容以奏報。”
    “時任刑部尚書喻茂堅,便以‘錦衣衛緝訪者也可施於民間,不可加於部院,非製也’為由,將錦衣衛逐出了刑部。”
    “徐少事說的祖宗成法,有失偏頗。”
    稍有官場常識的都知道,祖宗成法不具有現實意義。
    許國也能找到支持自家說法的祖宗成法。
    徐階瞥了許國一眼:“所以喻茂堅致仕了,之後鎮撫司校尉押犯人到部,同樣於庭上站立旁聽。”
    他頓了頓:“這事還是我在內閣時辦的,許侍郎顯然是刑部的年冊還未看完。”
    許國一滯,悻悻無言,隻得裝作沒聽見一般,轉頭四下張望。
    正巧這時,前方的隊伍停了下來。
    兩名內侍從隊列前方跑了過來。
    許國見狀,便知皇帝有召,當即翻身下馬。
    徐階也撐著車輿扶手,坐了起來。
    果不其然。
    其中一名內侍躬身一禮:“徐少師、許侍郎,陛下要去田間視察,命隊伍在此地候著,我等引兩位去田間上隨駕。”
    徐階與許國對視一眼,一同點了點頭。
    兩人內侍攙著徐階,領著落後半步的許國,順著官道,便轉入了一段鄉道。
    順天府下轄二十四個州縣,此次出巡自然沒有全走一遍的道理。
    像相距三百餘裏的大城縣這種,便不會強求。
    以及情況差不多的州縣,挑一二個看過便足以,譬如通州府下轄的四個縣,便隻巡其二。
    至於今日,便隻來得及巡距京九十裏的大興縣了——一隊的貴人、老人,自然是要多慢就有多慢,與走得快些的步行沒什麽區別,從早到晚五個時辰,才入了大興縣境內。
    大興好歹也是地道的京畿大縣,鄉道說不上平坦,卻也說不上崎嶇。
    兩人走了一刻鍾,便看到一片良田與田間一幹隨駕的大小官吏。
    以及,蹲在田坎上,儀態不佳的皇帝。
    兩人對視一眼,一前一後走上前去。
    “正統元年,英宗皇帝奏準,每糧一石共納銀三錢四分,本縣便開始折銀既納金花銀。”
    “除去拋荒地、水占地、不宜耕種之地,以及用於牧馬、餋贍公廨、營房、道路、河渠等用途的土地,如今實際上征收的土地共有一萬八千一百一十七頃十一畝有餘,征收銀兩兩萬三千三百一十一兩。”
    許國偏了偏頭,視線越過了人高馬大的王錫爵,才見到是大興知縣魏允貞,正站在皇帝身後躬身回道。
    田坎逼仄,實在難站開這麽多人,許國隻好站在外圍。
    隻見皇帝緩緩站起來,繼續問道:“如今折銀怎麽折?”
    朱翊鈞看著眼前多年未見的田園風光,不免有些失神。
    大興縣是京畿大縣,順天府十萬頃田,大興就占一萬八。
    所以皇帝今次出巡的第一站,便是大興縣。
    魏允貞則是萬曆五年的進士,分配為北直隸的基層縣令。
    大興知縣魏允貞準備了好幾日,對皇帝這些問題對答如流:“回稟陛下,如今每糧一石並夏稅減為納銀四錢二毫三絲四忽一微五纖。”
    朱翊鈞點了點頭:“每畝收多少糧?”
    許國脫口而出:“秋稅上田每畝二鬥三升六合四勺,中田每畝收一鬥九升二合一勺,下田每畝收一鬥六升三合四勺,均五畝八分科糧一石。”
    “另有每石重複征收夏稅,折銀二分五厘。”
    石、鬥、升、合、勺,都是十進製。
    秋糧夏稅,便是如今的田賦正稅。
    朱翊鈞看著眼前的數百畝良田,抬手往指了指:“這片農田屬上田還是中田,亦或者下田?”
    魏允貞思索半晌,才回話:“陛下,此地二百七十畝,當是下田。”
    他當然不至於將黃冊數字都記在心裏,誰也沒那個本事。
    不過,皇帝出巡的路線,總是偏離不了太遠。
    朱翊鈞對這位大興知縣的業務能力,倒是挑不出錯來。
    他想了想,頷首吩咐道:“去將此地佃戶喚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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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編輯和運營都知道,我最近基本四五點才睡著,早上八點就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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