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父心裏是有不安的，他其實確實走過後悔，這些年為了那些無中生有的事兒，他敗光了他們之間的夫妻感情，當他意識到想要彌補時已經來不及了。

    他永遠記得，他盛裝打扮回去參加兒子婚禮，她看到他時眼裏的冷意，沒有失望，沒有恨，也沒有歇斯底裏，隻有無盡的空洞，仿佛他就是陌生人。

    這幾年他其實一直想回去，他想要彌補自己的錯誤，可是又怕她們不接受，他怕兒子又冰冷的告訴他，“你該走了。”

    他不知道被那樣狼狽趕出來後，他該去到哪裏？

    這次他媽給他打電話他是有些高興的，他終於有理由回去了，當天回來他就寫了證明，其實他早可以回去的，如今隻是等一個簽名就夠了。

    “可是他這邊還沒收拾好，比簽名更先到的是離婚申請書。”

    他看著上麵的字突然就覺得腦子裏一片空白，她終於還是要和他離婚了嗎？

    她不願再等他了？

    沈老太太的電話是晚上打來的，此時他已經坐在辦公室裏發了一天的呆了，電話鈴聲才喚回他的思緒，許久接起電話，幹澀聲音傳來，“媽。”

    老太太歎了口氣，“離婚申請你看到了吧？”

    “媽，能不能？”

    “如果你真的覺得對不起她，那就簽了字吧！二十多年了，你耽誤了她二十多年，再不和你離婚她會活不下去的。”

    她真的想辦法了，甚至試探著想在給她一些時間，看她能不能再重新給她兒子一次機會？

    可是不行呀！她不能再那樣自私了。

    他聲音突然就有些哽咽，“媽，我離了婚，就什麽都沒有了。”

    “可你當初那麽決絕的時候就該想到這一天的呀！當年你眼睜睜的看著她在你麵前自殺，你多狠心呀！毅然決然的離開半句關心也無，你可想過，你的兒子，那六歲的孩子也眼睜睜看到了一切。

    從前你問我沈律這孩子怎麽就不著急結婚呢？我想你該知道原因的，看到自己父親那樣冷漠的對待自己母親，他怎麽可能還會渴望婚姻？

    所以，我其實做好了他不結婚的準備，可是又心疼他內心孤獨，我們都陪不了他一輩子，我隻擔心他以後一個人怎麽辦？還好，還好他遇見了婉檸，他也把你作為丈夫父親沒有做到的都做到了極致，他真的被教的很好，也還好他身上沒有半點你的影子。

    作為父親，你能為他做的也不多了，別讓孩子更厭惡你。”

    “那，我還能回家嗎？”

    “家裏的房子財產我都給了你阿律媽媽，至於你，這些年你的工資不是多數給了別人嗎？我想你的家也不在這裏吧？”

    “媽，不是這樣的，我隻是看她可憐……”

    “哼！沈軍升，你能到她可憐，卻看不到你自己妻子可憐，你真是沒救了。”

    他還想說什麽，沈奶奶又開了口，“不如趁著離了婚，你去看看她吧！看看那個被你心心念念放在心上的女人，她到底哪裏能比得上你的妻子？

    沈軍升，你去吧！這一次沒有人攔著你了。”

    “媽，我沒有……”

    電話已經被掛斷，他不知道自己對劉惠是個什麽樣的感情，但絕對不是她們說的那樣，起初他隻是看她是好兄弟的妻子，她帶著孩子沉浸在丈夫離世，他和阿硯是好兄弟，他怎會做視不管？

    可，他不明白，箏雲為什麽非要誤會他們，還要去針對劉惠，他實在看不慣才對她心生失望。

    後來他看她像個潑婦，隻覺得她陌生，所以她要回去他也由著她，他總想著時間久了她就會明白，可是接下來幾年，她每次過來都要疑神疑鬼的去查他的書房，甚至知道他給劉惠寄錢又會發瘋。

    最後一次激烈爭吵後她真的再也不來了，當時他隻覺得這樣也好，夫妻兩人見麵就爭執，彼此分開冷靜冷靜也好。

    也不知道是哪一年開始，就連過年他也收不到家裏來信，更沒有半分箏雲消息，意識到不對時他想回去的，可是國家需要他就又耽誤了下來。

    這一耽誤就是這麽多年，他知道他錯的離譜。

    他知道他沒臉求得箏雲原諒，可還是無恥的打通了她的電話，許久電話接通，他卻局促的一句話也說不出。

    電話那邊似乎也猜到了是誰，她沒有說話，隻是那樣平靜的等著，像是這麽多年的習慣等待一樣，“箏雲。”

    他的聲音到底帶了幾分歲月痕跡，隻是沒了從前的那份冰冷，可她聽著扔覺厭惡。

    她沒有說話，他知道的，她並不想搭理他，許久才道“這些年是我對不起你，我知道我們之間有誤會，有疙瘩，可，真的就到了非要離婚的程度嗎？”

    又是許久的沉默，沉默到他都以為她不會回答了，才聽到她道“沈軍升，說實話看到兒子結婚那樣幸福，我也在想，是不是等你退休以後，我們還能放下芥蒂，老兩口就這樣互相扶持著去看看不一樣的風景，從前的不愉快都不存在，隻當重新開始我們的人生。”

    “箏雲……”

    她打斷他，“可是不行呢！當時這個想法生出來我愣了很久，我在想我怎麽會有這樣的想法，我怎麽還會對你有期望？既然人生要重新開始，為什麽那個人一定要是你？

    沈軍升，我一想到你，就隻有痛苦，這輩子我不可能放下芥蒂了，就算是死我也不想和你埋在一起。”

    就像婉檸說的那樣，一想到死了還要看到這個人就覺得厭惡。

    電話那邊是男人壓抑的哭聲，他隻低低說著“對不起，對不起……”

    “你沒有對不起我，你隻是不愛我而已，當初是我固執沒有成全你們，如今給你自由不知道算不算晚，不過嘛！你和劉惠真愛能敵萬難，我會祝福你們的。”

    “不，不是……”

    “沈軍升，簽字吧！”

    她以為有一天說出這些話會需要全部的力氣，可今天她說了隻覺得渾身輕鬆，是她自己把自己困在這段婚姻裏了，她或許早該放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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