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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春丫頭,你麵前的這位爺爺人稱懷璧先生,常有人載酒問字。能得他一句誇讚,可見是對你這名字很欣賞。”
薄青山也替莫驚春介紹了一回,莫驚春瞧著眼前的老人,這下真的驚訝了:“懷璧先生?您就是...”
“哦?怎麽,你認得老夫?”
“是...爹娘說過,我的名字便是向懷璧先生求來的。”
莫驚春懵懂道。
這還真是機緣巧合了,遇見了當年為自己起名的先生。
“哦?”
郭璧與薄青山對視一眼,大笑起來:“哈哈哈哈...緣來緣散,這倒是你我的機緣。”
他努力回想了一下,恍然道:“待老夫回憶回憶……莫非,你是在景和元年出生的?
倒是有些印象...再待我想想,景和元年的春天,對了對了,是有對姓莫的夫婦提了好酒上門來,請我給他們剛出生不久的女兒取名,嘶...”
他獨自陷入回憶,神遊天外,嘴角含笑,目光隨著時間飄逝,回到了十年前的那天:“對了,對了...那日雨打梨花,我勸天公莫驚春色,詩興大發時,恰逢你爹娘相攜而來。”
“他二人肩頭堆滿落花,沾衣欲濕...這才有了你的名字。此等美景美酒,真是叫人心醉呐。”
光憑這短短幾句話,莫驚春的腦海中就已然描繪出小高氏溫婉的笑顏,以及莫長林望向妻子時深情的眼神。
莫驚春的臉上也不由掛上了淺笑,誠摯地朝郭璧道謝:“謝謝您替我起的這名字...很好聽。”
郭璧笑道:“我得好酒,也不算虧。隻是不知驚春丫頭你爹娘如今可還恩愛依舊哇?既是這般有緣,下回叫他們再提酒來,我備好菜,暢飲敘舊才對得起薄家小子的這份功勞!”
他久居白山鎮,與莫長林夫婦也從沒聯係,此時還不知道兩人已經去世了。
怪不得他,但為人子女難免傷懷。
莫驚春眸色沉靜,語氣間帶了淡淡的傷感:“他們一直很好,隻是不久之前...回村路上發生了意外,雙雙去了。”
薄青山在一旁聽著,暗道不好。
郭璧喜弄詩文,平日最是傷春悲秋的性子,恐怕今日又要傷心一回了。
果然郭璧聽完,立馬長嗟短歎,深表遺憾,還非要拉著莫驚春和薄青山留下來晚飯時陪他痛飲一場才走。
莫驚春不知所措地被他拉著去看自己的藏酒,薄青山果斷拒絕了他:“郭爺爺,您今兒中午沒少喝吧?我都聞見您身上杏花雪的味了,今晚陪您吃飯可以,隻是您得答應晚輩不許再喝了。”
郭璧心思被戳破,幹脆背著個手,轉過身去:“去去去,最煩的就是你了,我跟驚春丫頭吃飯,與你何幹?”
“這丫頭是我府上廚娘,您若不留我,我自然是要帶她一塊走的。”
薄青山笑著,吊兒郎當,活像在自己親爺爺家裏般自在,“不信您問她,是不是得跟我回去做飯。”
莫驚春一臉語塞地看著他,就見薄青山輕輕衝她搖了搖頭,手指悄點那些酒壇子,她一時間明白了薄青山的意思,於是順著他的話可憐巴巴道:
“是啊...郭老先生,您就答應薄大哥吧,不然我就要自己走個十幾裏路回去了。”
她年紀小,長得玉雪可愛,郭璧有個同她差不多大小的孫女,最受不得小姑娘扮可憐了。
於是朝薄青山哼道:“罷了罷了,那就勉強與你一道吃,喝不了酒的年輕人當真是無趣極了!”
話裏話外都是嫌棄,可是莫驚春看出他絲毫沒有真的嫌棄的味道,反而連唇邊的胡須都要翹起來了。
灑脫豁達的老爺子一個人久居,有人偶爾來拜訪吃頓飯,肯定是很高興的。
趁著二人對坐手談之際,她主動道:“今晚讓我來做飯吧。”
郭璧手執白棋,虛點她一下:“莫急莫急,驚春丫頭,你且在旁邊觀棋。待會有人送好東西來,你幫我去門口取一下。”
薄青山趁機落下黑子,擺了郭璧一道。
郭璧措手不及,朝對方吹胡子瞪眼:“你這小子,心急什麽?”
說笑歸說笑,薄青山和郭璧兩人誰也沒有手下留情。
白子大殺四方,黑子步步為營,你來我往,最終還是郭璧險勝三子,看得莫驚春膽戰心驚。
“哈哈哈哈...過癮!”
郭璧撫掌大笑,收起棋盤:“說來那人也該來了,薄家小子,你隨驚春丫頭一道去瞧瞧,怎麽還沒動靜?”
說著,他則是走到竹籬笆前,推開小門,又穿過幾間茅屋,來到屋後菜地。
薄青山目送郭璧離開的背影,扭頭衝莫驚春挑眉,那意思似乎是在問她:還緊張嗎?
莫驚春搖搖頭,眼睛明亮,心情是說不出的輕快。
又等了一會,終於有人來了。
兩人上前去迎,發現來人的手裏拎著一整隻山羊腿,是個蓄滿絡腮胡的中年漢子。
他衝兩人笑笑,將羊腿交予:“這是給郭老先生的羊腿,你們二位是他的客人吧?山羊腿,這可是好東西哩!今晚有口福咯。”
說完,請薄青山搭把手,吭哧吭哧將羊腿抬至小院的架子上,才抹著汗離去。
這一隻腿極大,少說也有三四斤,光靠他們還吃不完。
薄青山已經在問莫驚春了:“今兒這羊怎麽吃?驚春丫頭,你會弄嗎?”
他覺得以莫家平時的生活水平,要莫驚春能熟練地料理羊腿,恐怕有些艱難。
誰知莫驚春隻是吃驚於郭璧在春天還買這麽大一隻羊腿來吃,並未覺得棘手。
當然,薄青山既然開口問了,她也不客氣
沉思片刻,她有了主意,道:“薄大哥,你會使菜刀麽?幫我把這腿分一下,嗯...那就一半用來燒蘿卜,一半用來做烤羊腿。”
隨後薄青山就被帶著到了廚房裏,對著一整扇羊腿,無從下手。
他開始懊悔自己方才不該說大話。
而莫驚春已經雙手遞過刀給他了,雙眼亮晶晶地等著他。
“好。”薄青山硬著頭皮,往那滑膩膩的皮肉上割去,和解豬肉不一樣的是,山羊的肥油稍少一些,手感稍好一些。
忍著惡心分好了,他逃也似地跑去淨手,惹得莫驚春在背後偷笑。
她哪會看不出薄青山的抗拒,誰讓他總在自己麵前耍威風,悄悄的藏個壞心眼,也不過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