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花樣挑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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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扣帽子或者說站在道德的製高點上譴責人是一件很讓人蛋疼的事兒。至少現在別爾赫就不是一般的蛋疼。俄軍的傳統中就沒有愛護士兵這一條,反正都是灰色牲口,你會愛護一群牲口嗎?
    但是灰色牲口什麽隻能私底下說,明麵上大家還是得大談仁義道德的,對灰色牲口必須張口閉口稱之為兄弟、同胞。而穆拉維約夫現在就很仁義道德,那形象簡直高大上到了家。
    可是這在別爾赫看來就是表麵上仁義道德實際上一肚子的男盜女娼了。以前他家夥都沒有少幹的事情,也沒有誰真的把灰色牲口當人使喚,也沒見出什麽大事兒,怎麽到了您這裏就如此譴責我了呢?
    甚至別爾赫還有些憤恨,因為他可是聽說過不少關於穆拉維約夫的傳聞,據說這廝在遠東那也是暴君一般的存在,對待流放犯對待士兵也沒有多少仁慈可言,那真是左手鋼鞭右手砍刀,不聽他的分分鍾就讓你人道毀滅的存在。
    這樣的暴徒到了塞瓦斯托波爾竟然跟他講關愛士兵,這尼瑪是拿錯了劇本吧!
    穆拉維約夫還真沒有拿錯劇本,他在遠東的那一套確實很嚴苛很不近人情,不客氣地說那真是鐵血手段,就是你不聽他的他就讓你毀滅的那種。
    但這也是有原因的,你得看看西伯利亞以及遠東地區是什麽樣的存在。這裏是流放犯的樂園,去那一頭的人就沒有兩個是自覺自願的,隻要有機會他們分分鍾就會跑得一幹二淨。
    如果沒有一點鐵血手腕,這幫犯人能聽穆拉維約夫的?君不見21世紀俄國在遠東的困局是咋樣的?沒有了國家機器的束縛,俄國人是一窩蜂的往歐洲的大城市湧過去,遠東的人口是一天比一天少好不好!
    21世紀都是如此,更別說19世紀中葉了,正常人都不願意到遠東去受苦受罪,如果穆拉維約夫聽之任之,那尼古拉一世第一個就得要了他的老命。
    所以他不得不用鐵血手段震懾手底下那些不老實的家夥,讓他們乖乖聽話按照他的吩咐辦事,這完全是不得已的。
    如果可以的話,其實穆拉維約夫更願意當一個愛兵如子愛民如子的慈父,可問題是慈父沒辦法當啊!他隻能用鐵腕和強權去執行自己的使命罷了。
    而別爾赫完全不同,雖然克裏米亞在俄國也不算特別發達的地方,但是論環境論氣候論人口數量那都比西伯利亞和遠東強到天上去了,他是可以愛兵如子但就是不做還給自己找了一堆借口而已。這樣的混蛋不收拾他收拾誰?
    反正別爾赫被教訓的時候,沒有幾個人同情他,包括科爾尼洛夫包括納西莫夫都覺得很痛快,因為他們對於別爾赫挪用經費中飽私囊早已不滿就已了。
    甚至連伊利亞都覺得穆拉維約夫做得很對,是該教訓教訓別爾赫,怎麽能夠如此苛待士兵呢?
    當然伊利亞隻是在心中冒出了這個念頭,表麵上他是波瀾不驚,既沒有附和穆拉維約夫,也沒有主動幫別爾赫開脫,就像個看戲的觀眾一樣。
    他這種看戲的狀態已經維持了很久,以至於很多人都有點遺忘了他這個副使,這在俄國官場也很正常,老大如果特別強勢,那小弟就會下意識地忘記老二的存在,隻要巴結好老大一個就成了,他們還樂得輕鬆呢!
    連別爾赫也是如此,對把他罵得狗血噴頭的穆拉維約夫他是一萬個恭敬深怕開罪了,但對伊利亞那真心隻是維持表麵的尊敬,實際上眼角裏都沒有這個人。
    不過伊利亞也樂得如此,他本來就不是喜歡出風頭的人,沒人關注他還輕鬆自在許多。所以晚上當穆拉維約夫被別爾赫以及黑海艦隊一群高級將領拉去參加舞會的時候,他卻一個人愜意地走在了塞瓦斯托波爾的街頭,領略不一樣的黑海風情。
    五六月份是黑海最舒服的季節,這個季節不冷也不熱,海風輕柔就像美麗的姑娘有柔荑輕拂你的麵頰,那種說不出來的愜意和舒服讓你心曠神怡。
    伊利亞就很喜歡這種感覺,他帶著副官在海灘邊漫步,一邊走一邊享受難得的自由。
    隻不過他始終還是個軍人,哪怕是幹著秘密警察活計的二把刀軍人,最基本的軍事素養他還是有的。
    站在沙灘邊他端詳著上午視察過的海岸線,腦子裏不由得回想起了穆拉維約夫說過的那些話。伊利亞不得不承認老頭是真有兩把刷子,他所有的批評都落在了點子上。
    你看看塞瓦斯托波爾這所謂的防禦工事,根本就構不成一個整體,東一堆西一坨灑落在這漫長的海岸線上根本鳥用都沒有。隻要敵人不是白癡,隻要集中兵力分分鍾就能突破過去。
    更何況這些零散的碉堡大部分都沒有裝備火炮,這威脅力更是無從談起。隻要敵人的艦隊足夠強大,一通猛烈的炮火準備就能拔掉這些小釘子,那時候塞瓦斯托波爾市區將完全暴露在敵人的槍炮之下。
    這些還不是讓人最不滿意的地方,更讓伊利亞氣憤的是別爾赫等高級將領的態度。這幫人似乎根本沒有興趣完善防禦設施,隻是一個勁地顯擺自己的艦隊有多麽強大,但是伊利亞很清楚,黑海艦隊的強大從來都是相對而言的。
    相對弱小的土耳其海軍來說卻是足夠強大,但是相對英法海軍來說就有點不夠看了。
    都不說英國皇家海軍,就說法國地中海艦隊都足以將黑海艦隊壓製得死死的……
    想到這兒,伊利亞陡然就煩躁起來,剛才的好心情是蕩然無存。他不是聾子也不是瞎子,當前的國際形勢他很清楚,俄國跟英法的關係已經是極其緊張,一旦最壞的情況出現了,僅僅靠相對土耳其海軍來說很強大的黑海艦隊能搞定一切嗎?
    伊利亞心中一點兒底都沒有,雖然他很不願意參合官場中改革派和保守派之間的破事,但黑海艦隊的情況他覺得還是必須說幾句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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