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義務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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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新網址:李言誠沒插嘴,他等著肖遠繼續說下,看還能說出來啥。
    不管怎樣,哪怕這個消息毫無用處,他都不會打擊這位老同學的積極性,畢竟人家是義務幫忙的。
    肖遠也沒讓他久等,吸了一口煙後就又說到。
    “我說感覺奇怪,就奇怪在這個人身上,他說紅薯是他自己家種的,但是大誠,你知道嘛,他的手可不像是種地的手。
    我當時打著手電照他袋子的時候,他剛好摘掉手套正解綁袋口的繩子呢,我看到他那雙手了,指甲剪的整整齊齊,雖然手上有土顯得有點髒,但一看就知道不是那種在地裏刨食吃的手。
    那雙手也不是工人的手,農民和工人的手不可能長的那麽白嫩。”
    為了加強自己的說服力,肖遠還把自己的手伸出來攤在李言誠麵前讓他看。
    他的手是標準的工人手,因為經常用工具幹活的緣故,手上的皮膚很粗糙,手掌處有非常明顯的老繭,手上的老皮和指甲縫裏都還有汙垢沒洗幹淨。
    真正的農民的手看上去隻會比他這手更髒,更粗糙,老繭更多。
    不是說工人師傅和農民不講衛生,不把手洗幹淨,而是現在肥皂的清潔力度就那樣,那些油垢和一些髒東西附著在手上後很難徹底清理幹淨。
    更別提很多農村家庭還舍不得用肥皂洗手呢。
    李言誠又看了眼自己的手,他的手就是標準的不幹活的手,白白嫩嫩,指甲也修剪的整整齊齊,指甲縫裏一點汙垢都沒有,他的職業就是這,沒那麽多重活髒活需要幹,要給病人看病,也不可能把手弄那麽髒。
    有點意思哈!
    不是農民,卻要說自己是農民,雖然鬼市那地方沒幾個人嘴裏有實話,但也很少會有人刻意去表露自己的身份。
    像賣紅薯這家夥,他完全可以什麽話都不說,直接打開袋子賣就完了,隻要不碰到檢查的,能在鬼市買東西的人,可沒人管你東西的來路。
    那他為什麽要多此一舉的解釋一下?
    “你以前見過這人沒?”
    “沒”肖遠十分肯定的搖搖頭。
    “絕對是第一次見,他說話的時候故意壓低聲音,但能聽出來,應該是四五十歲的中年人,聲音還稍微有點沙啞。”
    “賣完他就走了嗎?”
    “對,紅薯嘛,賣的很快,他那一袋子沒多大工夫就被買完了,他也沒在市場轉,收拾好袋子就直接離開了。”
    “大概有多高伱注意過沒?”
    “個頭的話跟我差不多,但比我壯。”肖遠想了想說到。
    他有一米七,身形偏瘦。
    “對了大誠,還有一點我差點都忘了。”
    李言誠剛準備說什麽呢,肖遠又搶先開口。
    “我之所以說他不是農民還有一點,他腳上穿了一雙新棉鞋,你想啊,咱城裏的雪都還沒化呢,農村就更不用說了。
    就不說能不能穿新棉鞋,光是一路走來腳上怎麽著也得沾上泥吧?
    可他的那雙鞋非常幹淨,就像是出門剛穿上的新鞋。
    還有,他的自行車也很幹淨,一點都不像是從農村那種土路騎過來的樣子。”
    講真的,聽到這裏後,李言誠是非常吃驚的,他沒想到,肖遠這家夥觀察的竟然會這麽仔細。
    反正自認為如果換成他,還真未必能觀察的這麽仔細。
    “還有什麽沒?”
    “再就沒什麽了。”肖遠搖搖頭:“他離開市場的時候我遠遠的看了眼,沒敢跟上去。”
    “謝謝你肖遠。”李言誠抬手拍了下肖遠的胳膊,收回手後又伸進在褲子口袋裏掏了下。
    再出來的時候手中拿了一包大前門煙,還有一張一市斤的本埠糧票。
    他也不知道該怎麽給,反正光記得上一世看電視的時候看到過,特情人員如果提供什麽信息了,會給些獎勵。
    特情一般分為兩種,一種是備案的,一種是個別公安自己養的。
    備案的非常厲害,但因為法律製度不同,在華夏想當備案特情是非常困難的。
    民警自己掌握的特情比較普遍。
    想要馬兒跑,就得給馬吃草,因為沒有備案,給特情的信息費基本都是自己掏,這就要看提供的信息到底是什麽樣的了。
    無論什麽都掏錢的話誰也受不了,所以一般不是大案要案沒人會輕易動用特情。
    李言誠今天必須給,哪怕肖遠不要都不行,隻有這樣,以後才能在關鍵時刻用上。
    再說了,大冬天天寒地凍,人家那麽遠跑過來也不容易。
    看到他遞過來的東西肖遠先是一愣,很快他就明白了這是什麽意思。
    他向後退了一步擺擺手說道:“大誠,我過來跟你說這個可不是衝著這些東西啊。”
    “我知道,如果咱倆不是同學你肯定不會來,但就是因為這個你才更要拿著,要不然以後你就別來了。”
    “你……”肖遠直接就笑了。
    他笑著想了會兒,然後點點頭:“行吧,既然你這樣說那我就不客氣了。”
    一邊說著,他伸手將煙接過去揣進了自己兜裏,那張糧票卻沒接。
    “煙我收了,糧票我肯定不會要,你如果非要給,那我也收,但我以後絕對不來,你也別找我,咱倆就當誰不認識誰。”
    得,想給還給不出去,那還不好啊,給我省了。
    聽他這樣說,李言誠再沒說啥,直接縮回手將糧票又重新裝回兜裏。
    “行,那就不給了,肖遠,你以後去鬼市還是要小心點,注意安全,碰上這種你覺得奇怪的人或者事兒,看著就行,千萬不要再有其他什麽動作。”
    得囑咐清楚,這小子要是萬一哪天腦袋一熱跟蹤還是幹啥了,跟的是普通人還罷了,萬一真是幹那事兒的,絕對小命不保。
    “哎,我知道。”肖遠點了點頭。
    “那啥,大誠,沒其他事兒我就先過去了,我今天是請假出來的。”
    “行,謝謝啊肖遠。”
    “不客氣不客氣,能幫上忙就好。”
    “路上慢點,記住我剛才說的話。”
    肖遠是騎自行車過來的,等他推上車子,李言誠再次叮囑了一下。
    “記住了,回去吧大誠,我走啦。”
    “好,再見!”
    ……
    看著肖遠等著自行車遠去,李言誠又從口袋裏掏出煙給自己點了一根。
    飄起的煙霧使得他眯了眯眼睛,想起了剛才肖遠說的在鬼市碰到的那個人。
    這人指定有問題,但具體是哪方麵的就不好說了,又琢磨了一會兒依然不得要領後,他便搖搖頭走進了大門。
    他又不是專業幹這個的,也沒學過,不像金智海,人家好歹在公安幹校上了三年,經過專業培訓,理論知識都掌握了,隻要在實際辦案中吸取經驗,將那些理論全部融會貫通就可以。
    這會兒想到了自己好兄弟,下午下班回到家後,等好兄弟回來聽到他嘴裏說出來的案子,李言誠忽然感覺自己是不是回到秦省了?
    要不然秦省的邪性怎麽會跑到京市來呢?
    都說秦省那邊尤其是省城地下住的人比地上住的人多,所以那邊竟然會發生很多讓人感覺邪性的事情,比如好的不靈壞的靈,比如說了就有了,再比如怕怕處有鬼。
    可沒聽說過京市也有這個傳統啊。
    晚上七點多,倆人貓在院子裏一邊抽煙,李言誠一邊聽金智海講著早上遇到的案子,當聽到屍體發現的地方時,他的小心髒咚咚咚的連跳了好幾下。
    “等會兒,智海,你說那個女屍在哪兒發現的?”
    “六裏橋那邊啊,那地方屬於街道辦,是座倉庫,地方不是很大,前兩天大雪把一間屋子頂給壓塌了,街道辦的人昨天才大概清理了一下,結果今天早上就來了個這。
    怎麽了?不會又跟你們的案子有關係吧?”
    看到好兄弟臉上的驚訝之色,金智海解釋完後好奇的追問道。
    “呃……跟我們的案子有關沒關不清楚,不過我倒是聽肖遠跟我說了件挺有意思的事情,可能跟你說的案子有關。”
    “哦?什麽事情?肖遠今天過去找你啦?”
    “嗯,他昨晚去逛六裏橋那邊的市場……”
    接下來,李言誠講肖遠給他講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跟金智海敘述了一遍。
    “不好說那個人當時自行車上帶的兩個大袋子裏,到底裝的是什麽,那個人的表現總歸是有些奇怪。”
    “確實挺奇怪的。”金智海聽後也表示了讚同。
    大雪過後消雪時,正常情況下是不會有人穿新鞋的,不是農民又要強調自己農民的身份。
    在路上的時候帶了兩大袋子東西,到市場卻隻剩下一袋了,不排除有人提前預定,他先送過去了,但也不排除那個袋子裏裝的不是什麽好東西。
    那邊距離那座倉庫可不遠,按照肖遠說的時間,足夠那人完成拋屍,然後再趕到市場。
    嘿,金智海一下就來了興趣。
    他今天回去後跟組長匯報了一下,可惜,組長並沒有同意向處長匯報,把案件提上來辦理的提議。
    他也沒失望,這是正常的,隨隨便便說提就提,人家各分局的正常工作還要不要開展了。
    市局的手就是伸的再長,也不能打消基層幹警們的工作積極性。
    所以除了大案要案以及分局主動求助,對普通凶殺案市局隻會保持適度的關注。
    法醫不一樣,因為專業法醫稀缺,各分局並沒有自己的專職法醫,像今早在現場金智海詢問的那個詹法醫,就是市局法醫室的。
    偌大的京市,轄內幾百萬人口,專業法醫總共才三個人,再加上六個助理,整天都是忙的腳打後腦勺,今早那具屍體拉回法醫室的停屍間後,想解剖還不知道得等幾天呢。
    所以刑偵的幹警辦案子,根本就不會等解剖後法醫的反饋,也基本上沒人在乎那個,隻要知道個大概的死亡時間就行。
    接下來要幹的事情就是摸排走訪,看看有沒有目擊者,這種情況一般會持續一個月,一個月內如果一點線索都沒有,而法醫解剖完屍體後,如果也提供不了什麽幫助的話,那這個案子很有可能就會被掛起來了。
    現在的辦案條件就是這樣,很多時候,如果死亡時間基本能確定,怎麽死的也能看出來的話,法醫那邊也根本就不會去解剖。
    刑偵的同誌們直接莽就完了,抓住嫌犯後有的是辦法讓他交代,無非是時間長短而已。
    重口供,輕證據,沒有疑罪從無的說法,判起來也非常快。
    好壞沒辦法說,時代的局限性在這裏擺著呢,法治建設本就是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不可能一步到位。
    “哎對了,給……”
    琢磨了一會兒李言誠說的事兒,金智海從口袋掏出一疊票遞了過去。
    “這麽快?”
    李言誠當然知道這是什麽,他讓換的價值五百塊錢的全國糧票,隻是沒想到會這麽快。
    “我早上從台豐回來就過去找老朱了,他手上剛好有,一聽是你要換,按一塊五一斤走的,這裏總共是三百三十四斤,你數數。
    現在市場價基本是一塊六到一塊八,他那裏收的渠道比較多,價格能便宜些,他說的每斤隻加了五分,要給下麵那些兄弟分。”
    國內的糧食價格一直固定不變,理論上糧票的價格也應該不變才對,但因為戶籍製度,以及老百姓人為的給糧票賦能,使得這張小小的紙片不止能換到糧食,還能換到其他很多東西,所以糧票的價值就無形中被拔高了許多。
    使它的價格比起糧食本身高出不少。
    從那三年之後,現在每年的糧食收成以及其他農牧養殖業都在穩定的好轉,糧票的價格也一直都在穩定的下跌中。
    但李言誠知道,從今年下半年開始,糧票價格會有一個上漲的過程。
    原因就是積累三年的初高中畢業生,今年下半年開始就要去農村插隊了。
    剛去,家裏肯定要想辦法多多少少的給孩子帶點糧票。
    這次下鄉插隊全國上下幾百萬人口,哪怕是一人一斤糧票都得幾百萬斤。
    大家又都基本一個時間換,短時間內一下就把糧票價格又給推上去了。
    到本地農村插隊的還能好點,離家近,實在不行了家裏還能幫襯著點。
    去外地的,尤其是離家特別遠的,家裏那是砸鍋賣鐵都要多湊點,窮家富路麽。
    京市這邊有不少人被分到南泥灣去了,還有滬市那邊好多人去的是彩雲之南。
    這一去,家裏如果始終沒能給幫忙在城裏找到工作,這些人再想回來就到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的大返城了。
    有部分人因為在當地結婚生子,幹脆就不回來了。
    說到家裏幫忙找工作,李言誠就想到了前院的老趙,這家夥挺有本事,在外邊給他家老二找工作一直沒找上。
    後來範春梅跟她現在的老公結婚,老趙也不知道是使了什麽招,人家呂軍民才剛搬過來,他就托人家幫著從美術印刷廠一個老職工手中,買了個接班指標。
    從而把他家老二趙明軍送進去當了學徒工,還不是一般的學徒工,是跟著呂軍民學做飯呢。
    李言誠聽金智海說,為了這個接班指標,老趙是沒少花錢。
    他家去年又是給老大結婚,再給老二買這個接班指標,最後老趙還是從金智海這裏借了兩百塊錢,聽說從其他地方也借了。
    也就是李言誠當時被封閉在單位了,要不然肯定還會找他借錢。
    趙家現在算上大兒媳總共有六口人,其中五個都有工作了,老三還小不用著急,借的錢想還清並不難,好日子在後邊呢。
    老百姓辛辛苦苦一輩子圖的什麽,不就是安居樂業,能吃飽穿暖麽。
    說曹操曹操到,在外邊吹了半天寒風的李言誠和金智海剛準備進屋呢,範春梅和呂軍民抱著孩子就回來了。
    呂軍民今天應該是食堂有招待餐,所以下班晚,範春梅現在每天都是下班後去托兒所把孩子一接,然後過去在印刷廠食堂吃完飯,一家三口才一起回來。
    範春梅這女人會來事兒,跟呂軍民領證後,第一件事兒就是給兒子把姓改了,莫小軍現在已經變成了呂小軍。
    她很明白,現任丈夫不能生育,想讓人家對自己兒子視若己出,那就必須要讓人家有個盼頭,改姓,就成了最好也是最簡單的辦法。
    就是不知道莫家的人泉下有知會不會棺材板都壓不住了。
    單看姓的話,莫家已經算是徹底斷了根。
    範春梅這招使的不錯,反正和呂軍民結婚這幾個月以來,人家對她兒子確實挺好,呂軍民現在也是唯二能抱著已經三歲的小軍到處溜達的人。
    三歲大的孩子,主觀意識上是不會說謊的,誰對他好,他自然會跟那個人多親近。
    進院子後,呂軍民看到李言誠和金智海在聊天,將懷中的孩子交給範春梅讓她先回去,就湊了過來,掏出煙給倆人一人發了一根。
    他在印刷廠有間單身宿舍,那邊住著肯定沒有這邊舒服,所以領證後,收拾好自己的東西就搬了過來,根本就不在乎會不會有人說閑話。
    範春梅原本住的三十一號院十月底就已經重新蓋好了,本來她是要搬回去的。
    這裏就不得不說這個女人的聰慧了,那邊房子說到底也是莫家留下來的,她帶著現任丈夫住過去,好說不好聽。
    人家幹脆就找街道辦把房子換到了這邊。
    那邊房子要比這邊房子大好幾個平方,街道辦當然願意,這事兒就這麽成了。
    李言誠是昨晚回來後才聽金智海說的,他有點搖頭,這個女人其實把這事兒給好心辦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