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7章 托月寶珠,牆上的落痕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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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子,井裏有東西。”
寶瓶雙手趴在小院一角的井邊,小腦袋奮力地往井裏看,一道白茫茫的光澤映照在她眼瞳之中,她以手指著井,十分好奇。
顧餘生默默走到井邊,井裏的水平靜不起一絲波瀾,深不見底,初看上去,並沒有什麽特別之處,可隻要仔細的凝看井中如鏡的水麵,就會發現有一道道奇異的水靈之氣為結界,遮掩了真相。
顧餘生伸出右手,朝井中輕輕一觸,隻見水靈之氣呈現纏繞之狀,刹那之間封閉了井口。
“嗯?”
寶瓶一臉不解,既然是莫晚雲建造的木屋,又把重要的東西放在井裏,那必然是期待顧餘生能夠得到的,為何又要做這古怪的結界壁壘,而且這壁壘甚為古怪,若是強行探取,恐怕連這一口井都會徹底消失掉。
“我明白了。”
顧餘生摘下腰間的酒葫蘆,慎重地從靈葫蘆裏倒出一些取自於神秘之地那一口井內的水滴在裏麵,原本看起來尋常的葫中水,在與井中結界接觸的刹那,竟是呈現一個湛藍色的結界,結界之中,時間如絲流動,幻境如森林大地變化,星辰映月。
時間的氣息如符文流轉,寶瓶雖然與顧餘生在一起,卻莫名地抵抗不住這一道時間之力,被顧餘生以手拂到邊緣。
當不同的時空錯影融進水裏,時間的紋印徹底消失不見,井中的水咕咕咕流淌出來,一顆泛著白茫光澤的寶珠靜靜地懸浮著。
“這莫非是……狐族的至寶——托月寶珠?”
寶瓶隔著四五米距離,她的身體被時間的流影激蕩,聲音若隱若現。
顧餘生手捧托月寶珠,井中的結界迅速淡去,徹底化成一口普通之井,他倚坐在井邊,雙眸凝望著手中寶珠,微微點頭。
“寶瓶,這是你晚雲姐姐特意留給我的東西……也是我成為擺渡者換取來的重要線索,我想要的答案,或許都藏在這一顆珠子裏。”顧餘生手捧寶珠,手指輕撫,就好像在隔著一個時空撫摸朝思暮想的人。
而當托月寶珠從井裏撈出來之後,整個木屋正以一種奇異的速度腐朽——或者說,它原本無法承受歲月的侵蝕,隻是因為這一枚歲月寶珠的存在,才讓它能夠保存得這麽完整。
“公子……木屋它……”
寶瓶感受到木屋上的木紋正在一點點老去,心有不舍,她試圖阻止,卻無能為力。
“寶瓶放心,它還能存在一段時間,我們要跨越一個小的時間段,也隻能在這個木屋裏才能安全度過,不必在意它的老去,因為我們都將會有麵對這一刻的那一天。”顧餘生握著寶珠起身,輕輕推開那一道關著的木門,就像是推開斬龍山上的那一間木屋門一樣。
光從軒窗照進屋子,屋內的椅子,木凳,桌子一模一樣,就連牆上擺放蠟燭的台子,高矮都相同。
若說房間裏唯一有什麽不同的地方,就是木板的東牆,西牆,北牆上都鐫刻一筆又一筆。
一筆是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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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
一筆是一月?
顧餘生的輕輕撫摸牆上的筆紋,他的手指輕輕顫抖著。
他進入過神秘之地,知道在那個地方,所有的規則都是混亂無序的,時間,空間,法則,誰也說不準。
顧餘生默默地數了數。
落筆三千橫。
這是多少個日日夜夜的孤寂和淒涼啊。
顧餘生悵然地站在牆前,一動不動。
寶瓶沒有去打擾,她默默地擦拭著幹淨的桌麵,她去柴房,想要讓這間木屋重拾煙火氣,她讓蝴蝶在院子裏飛,光從窗孔落在柴房上,寶瓶凝望著灶台上的筷子落影在牆上,天然的日晷可以當做時間,某一瞬,她的瞳孔劇烈地顫了一下,她捏著的木瓢,無聲無息地碎裂開來。
她好似發現了什麽了不得的秘密,悄然回頭看向那一道凝站在牆邊的身影,緊緊咬著牙,低頭燒火做飯。
有些秘密。
她隻能藏在心底。
否則知道真相的小主,不知道內心得有多痛苦。
“三千……”
寶瓶低聲自語,她坐在柴房的門檻上,以背靠著門扉,她努力地去感受著什麽,一雙眼睛默默地注視著遠邊,片刻後,她連忙跑到顧餘生身邊,拉著顧餘生的手袖。
“公子,我們要在這裏很久嗎?”
“不會太久……但至少,我得留下來住上幾天,寶瓶,你怎麽了?”顧餘生心有重思,未注意到寶瓶細微的異常情緒。
“沒什麽……我隻是為公子高興,這麽久,終於找到晚雲姐姐的線索了。”寶瓶看著顧餘生手上的握著的托月寶珠,目光閃爍道,“公子,我聽說狐族的托月寶珠擁有製造夢境的能力,晚雲姐姐留在裏麵的線索,或許要到晚上才能完整的浮現出來,等我把飯做好,我們一起吃。”
“一起做,寶瓶,你去田裏摘些神食米來。”
顧餘生將托月寶珠放在桌子上,走向柴房。
“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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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瓶點頭,等顧餘生進廚房,她凝望一眼托月寶珠,悄然將一朵桃花飛向托月寶珠。
夕陽的餘暉落在小院裏。
顧餘生和寶瓶坐在桃樹下,品嚐著平淡的晚餐。
顧餘生刨了幾口飯,停下筷子,以商量的語氣道:“寶瓶,我打算把這棵桃樹移栽到斬龍山,等你晚雲姐姐回來的時候,看見這棵桃樹,應該也會很開心的。”
“啊?”
寶瓶大半臉埋在木碗裏,她挪開臉,嘟囔著嘴,把香噴噴的飯吞咽下去,抬頭看了看這一棵桃樹,沉默片刻,點點頭道:“公子放心,交給我就好了。”
顧餘生把鍋裏最好的一塊肉放到寶瓶的碗裏,又伸手把她鼻尖上的晶瑩米粒撥弄下來,在寶瓶那一雙亮亮的眼睛注視下,開口說道:“寶瓶……其實我又何嚐不知道想要移栽一棵桃樹,如同跨越一段時間的長河,這必然是極為困難的事,隻是人往往逃脫不了自我設下的牢籠,偏執,執拗,我無法留住這一間木屋,卻想要將桃樹移栽到我們所在的世界,隻因為我的內心裏,總感覺到未來想要見到你晚雲姐姐,是一件極為渺茫的事。”
“公子,你怎麽能這樣想呢,你和晚雲姐姐,終究會再見麵的。”
“見是會見的,但不知道是哪一年了。”顧餘生放下手上的碗,他越是用米填飽肚子,內心的空洞也就越來越大,“寶瓶,我的直覺告訴我,你的晚雲姐姐,離我很遙遠很遙遠,遙遠到以我現在的實力,根本沒有辦法觸及到她所在的世界,或許當年你晚雲姐姐也感應到這一點,才將托月寶珠留在了這裏……其實那年在敬亭山,晚雲能夠超越法則飛升離開小玄界,這件事本事就透著玄乎……”
“公子放心,等我們回去後,我們就去荒丘,那裏有精通占卜的狐族老人,還有,聖院的九先生也是精通占卜之人,隻要找到他……總是有些方向的。”
“但願如此吧。”
顧餘生看著寶瓶那一張緊張的臉,不忍將內心的情緒分擔給她,其實他的內心又何嚐不明白,晚雲將托月寶珠留在這裏,本身就是一種無法言明的結果,更何況,無論狐族還是九先生,都很難尋覓。
事到如今,顧餘生心裏倒如明鏡一樣了,當年晚雲從敬亭山離開,或許是因為不得不如此,而她在後來和自己在洗心村又生活了近一年,朝夕相處,或許在其背後,是不得不離別的抉擇。
至於為什麽……
或許。
天地間有一張無形的網,在朝自己捕來吧。
無論他怎麽逃,都逃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