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家旺推開門進了屋裏：“奶奶，你喊我有事兒嗎？”
    陳書寧緊跟其後：“哎！奶奶，幹什麽？”
    李珍笑著說：“村裏的食堂要停火了，從今天晚上開始，咱們就在家裏吃飯了。
    家裏做飯的調料不全，你們兩個去鎮上買點！等著，我給你們拿錢去！”
    這麽會兒功夫，劉香花進來了，聽見婆婆的話，趕緊攔住她：“媽，不用你掏錢！我們手裏有！
    書寧，可不能要你爺爺奶奶的錢！一會兒媽給你拿！”
    陳峰站起來說：“香花，你別攔著你媽！我們都是半截身子埋進土裏的人了，留著錢幹什麽？
    再說了，咱們在一起吃飯，我們掏錢買點東西也應該！”
    劉香花拗不過公公，隻能換了種說法：“爸，這外頭正下雪呢，還是別讓他們兩個去了，明天讓愛國買回來就行！
    再說，大隊讓過去算工分，發分紅呢！讓兩個孩子跟我一起去，一會兒幫我把糧食拿回來。”
    算分紅是正事兒，可不能耽誤了！
    陳鋒說：“那就先去大隊！明天！明天讓兩個孩子去鎮上轉轉！好不容易到農閑的時候了，也讓孩子們鬆快鬆快！”
    李珍從屋裏拿出來五塊錢，塞到劉香花的手裏，強硬的說：“必須拿著！不許說不要！”
    “媽~
    我可不能要您的錢！您這麽大歲數了，得攢點兒養老錢了~”劉香花是真不想要！
    明麵上看著，老人跟他們住，兩個小叔子常年不回來，好像是她吃虧了，實際上她也不虧！
    三個孩子都是公婆一手帶大的！兩個小叔子回不來，但是每個月都給兩個老人匯款，雖然不多，但是足夠公婆基本的開支了。
    老大陳家興買工作那會兒，她跟陳愛國錢不湊手，兩個老人也拿了五十塊錢出來。剩下的錢也是兩個小叔子的給湊的。
    別人家因為贍養老人打架，他們家可從來沒有過！一直都很和睦。劉香花知足！
    陳鋒虎這個臉說：“又不是給你得！讓孩子明天去鎮上買點家裏用的東西。剩下的，扯點布料！快過年了，得做衣裳！
    你要是不拿，等愛國回來，我就跟他分家！”
    劉香花一聽，也不能真分家呀！就笑著說：“那成！我再添點兒錢，買了布回來，先給您二老一人做一身！”
    老人體諒她，她也不能讓老人吃了虧！
    五塊錢買完東西就剩不下多少了，買布的話，也買不了幾米。幹脆她再添點，先給公公婆婆做一身新衣裳！
    陳書寧和陳家旺，早就出去了，他們兩個從庫房裏翻出兩隻麻袋，跑著往大隊的方向去了。
    分糧食好說，都是一個囤裏的糧食，沒有誰好誰壞那一說！
    但是分菜的時候就不行了！土豆和白菜這些，那都是有大有小的，有好有壞的。去晚了，好的就讓別人家挑著走了！
    陳書寧氣喘籲籲地跑過去的時候，大隊裏圍滿了人。
    陳書寧從陳家旺的手裏拿過一個麻袋，指了指倉庫的方向，說：“哥！我去領菜，你去領糧食！”
    陳家旺不跟她爭，領菜這事兒，還真的讓書寧去！書寧可不是吃虧的性子，村裏沒人敢惹她。
    陳書寧撥開人群，拚命的擠到最前麵。
    “林書記！我們家的算出來了嗎？”
    算賬的是林石頭，陳書寧跟他熟，說話也隨便！
    林石頭正低著頭費勁的算呢！聽到陳書寧說話，抬起頭說：“呦！書寧過來了！快點，我就等著你呢！”
    “大家夥都讓讓，讓書寧過來！她學習好，算賬快！讓她來~
    指著我這把老骨頭算賬，得算到明天早上去。”
    陳書寧倒不怕幹活，不過她也有條件：“讓我算也行！不過我得先把我家的菜領了！”
    村裏人早就等著急了，一聽就這麽點兒要求，馬上催促道：“先給書寧算！把她的弄清了，再給我們算！”
    “對！書寧，你算快點啊！我都快凍死了~”
    陳書寧也不怯場，大手一揮說道：“我算術學的好，保證速度特別快！但是啊，大家夥得排隊來！”
    這圍成一圈，先給誰算，後給誰算啊？老的早的最後算，那不是製造矛盾嘛！
    “按時間前後排隊呀！來的早的排在前麵！不許插隊！插隊的都留到最後算！”
    村裏人知道陳書寧說一不二的性子，倒也聽話。
    “趙嬸兒，你來的最早，你站前頭吧！”
    “三爺，您站我前頭，你比我先進的門！”
    陳二賴子來的不晚，聽到陳書寧說的話，大大咧咧的問：“書寧，我領兩份行不行？還有瞎婆婆一份呢！”
    陳書寧瞥了他一眼，板著個臉說：“你可以領瞎婆婆那份，但是我不放心你！王思民來了沒有？王思民？”
    王思民蹲在牆角裏，聽到陳書寧的聲音，站起來應聲：“我在呢！我在呢！”
    他的處境尷尬，來的早了也不敢排到前頭去，怕別人說他是資本家做派，又被批鬥！
    陳書寧指了指陳二賴，對王思民說：“一會兒，你們兩個一起領菜。領完了之後，你跟著陳二癩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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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務必親眼看著他，把菜給瞎婆婆送過去！他要是敢私吞了，你回來告訴我！要是敢替他瞞著，這筆賬我就算到你頭上！”
    王思民臉上浮現一絲笑意，憨憨的說：“哎！我知道了，保證完成任務！”
    王思民知道，陳書寧這樣安排是在幫他。不然，他一定是最後一個領菜的。別人挑剩的菜，哪裏有好的？
    這話聽到陳二癩耳朵裏，就刺耳了：“書寧！你怎麽能這麽想我呢！我都改過自新了！”
    陳書寧迅速把自己家應得的分量，算了出來。林石頭對了一遍，見沒有問題，拿起陳書寧的麻袋，就到後頭裝菜去了。
    “陳二癩，不是勞動人民不相信你，是你有前科呀！你別怪我說話難聽，我們也得看看你表現，才知道你改沒改吧！”
    陳二癩臉上沒有笑意
    ，看樣子是被陳書寧打擊到了。
    陳書寧燦然一笑，說：“你別拉著個臉！我們要是真放棄你了，就不會同意支書去派出所保釋你！
    好好表現！隻要你是真心悔改，時間長了，大家會重新信任你的！”
    村民們也跟著說：“是啊！二賴子，書寧說的對！我們也得看到你的表現呀~”
    “二子，你要是還犯老毛病，就真是讓我們寒了心了！你得改！”
    陳二賴子見大家並沒有嫌棄他，又咧起嘴角笑了：“哎！我聽話！我這次是真心悔改的！”
    陳二賴主動把王思民拉到身邊，笑著說：“王思民同誌，你就跟著我走吧！也讓村裏人看看！
    我二賴子不是那種不知好歹的人！大家夥對我好，我也不能再幹對不起大家夥兒的事兒！”
    二賴子在派出所裏，可沒少受教育！尤其是那個叫郭君山的警察，可沒少給他上課！
    他本性不壞，幹出偷雞摸狗的事兒，還是因為缺乏管教！
    沒辦法，他爸爸死的早，媽又扔下他改嫁了，他是野著長大的！
    王思民擠出了一絲笑意，眼裏也有了點點光芒！他到陳家村這幾年，還是第一次這樣光明正大的，站在群眾中間。
    這種能夠抬起胸膛的做人的感覺，正好！
    陳書寧算賬很快，而且村裏每個人的情況她都知道。遇到不認字的，還會耐心的，把計算的步驟說出來。
    大家都覺得陳書寧辦事，還挺細致的！不過，他們摸不準陳書寧的脾氣，不敢開口誇她。
    萬一哪句話沒有說對，再讓她撅回來，那多沒麵子啊！
    “陳書寧同誌，我是馬玉芝，麻煩幫我算一下。”馬玉芝說話很客氣。
    陳書寧應了一聲：“奧！馬知青啊！你等下，我找找……
    來！你的名字在這裏呢！我算一下~
    嗯！你自己看看，沒有問題的話，拿著條子去裏頭領東西吧！”
    馬玉芝低頭看了一眼，確認了一遍，沒有問題，道了謝就去找林石頭領東西了。
    許青山排在她後麵，看到陳書寧腳邊的大麻袋，問了一句：“書寧，我給你把菜送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