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死一隻妒魔女·肆佰零玖 夢中河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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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五十星·紐加哥】
    【空無一人的葬禮·其六】
    端起茶杯,看著那霧氣循著杯中的液體緩慢上升,繼續上升,那是溫度創造出來的白色,一種朦朧的,宛若夢幻的白,如夢中的河流,白色水穿過岩石,穿過砂礫,清澈,但又是明顯的色彩,不協調的搭配以及不符合現實的構造,這就是茶杯之中的顏色。
    卡斯勞倫特·喬格尼夫並沒有將茶喝下,而是就這麽看著杯中的茶水,不需要多餘的話語,隻是維持著這個簡單的動作就好,這個茶杯已經用了很多年了,最邊緣的地方也出現了一個小小的破口,應該是過去的哪一天不小心磕了碰了一下,所以現在便成了這個模樣。
    現在的卡門大教堂隻有他一個人。
    這也是正常的,像前兩天卡特琳娜過來拜訪的事情隻能說是許久才會見到一次,絕大多數時間,卡門大教堂都隻有他一個人,沒有人過來祈禱,今天也不是什麽禮拜日,所以自然不會有人來到教堂之中,當然了,還有另外一個原因,就是今天的天空,以及,今天的紐加哥,這些東西拚湊起來,讓這普通的一天變得不再普通。
    卡斯勞倫特曾經並不是一個牧師,他雖然了解神學,甚至可以說熟讀神學,他能夠在看見一句話語便找到對應的篇章,對應的章節,然後說出自己的見解——區別於每一個注釋,卡斯勞倫特自己對聖經的解釋是完全獨立的,獨屬於他自己的,或許在某些地方和別人有所相似,但不可否認,這些獨屬於卡斯勞倫特見解,也算是他能夠在如今的卡門大教堂有如此‘威望’的原因了。
    他第一次對聖經提出自己的解釋的時候,是他第一次看見聖經的時候,在那個時候,他沒有接觸過任何一個人對聖經的闡釋,也沒有接觸過任何的神學,因此,在那個時候做出的解釋,才是絕對意義上的主觀,如果在接觸過別的文字之後回過頭來看這一本聖經之中的內容,必然會沾染一部分人的思想。
    正如麵前的這一個茶杯,如果杯子並不幹淨,那麽,哪怕浸泡再怎麽好的茶,也會沾染到別的茶葉的味道,純淨,聖潔,這才是做出自己主觀解釋的前提,而這隻是成為牧師的第一步,事實上,讓卡斯勞倫特真正意義上踏足這個職業的,是今天。
    是今天,但也不是今天。
    是一九八九年的十一月三十日,但不是二零二二年的十二月四日。
    “有很多事情,人會埋藏在大腦的深處,這種埋藏是隻屬於自己大腦之中,就連自己也無法回憶起來的內容,在經過某些事情的提醒,或者看見某些相關的事物的時候,就會被大腦挖掘出來,這種感覺也就是所謂的‘沉睡的記憶被喚醒了’,抹去朦朧的霧,一切回憶都變得清晰透明。”
    他想起了不少事情,比如,在三十三年前,在那一天發生了什麽。
    一九八九年的十二月一日——在十一月三十日的第二天,他一如既往,仿佛十一月三十日沒有發生任何特別的事情,他自己也是這麽認為的,回憶起那一天發生的事情,並沒有找到什麽算得上是特別的地方,可是,在看見今天的紐加哥的天空之後,卡斯勞倫特想起來了,想起來了不少事情。
    比如那一天發生了什麽。
    “神愛世人,但這種愛是自私的,是自利的,神自認為愛著世人,對世人降下庇佑和恩澤,這些標準全部基於神自己的想法,基於神自己的判斷,每一個人都因這一份平等的愛而感恩感激,卻不曾想過,這些愛對於人來說是否合適。”
    放下茶杯的動作就像是放下一枚棋子,緩慢,堅定,卡斯勞倫特放下杯子的動作便是如此,在和桌子接觸的時候,杯中的液體也沒有任何變化,就連一點起伏波動也沒有,十分平靜,非常平靜,正如他此時的內心一樣。
    “歸根結底,這都是我們自己的臆想而已,在這之前,在沒有見過神本身之前,我們都不知道這些到底是真實還是虛假,隻是很可惜,在回憶起這一切事情的時候,是在神的葬禮上,已經過去太久了,久到我們都已經忘記了神明的死亡,我們在這三十三年之中時時刻刻都在對著我們的神明祈禱,然而,我們都忘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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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明讓所有人都忘記了神明死去的事情。
    哪怕到了今日,到了二零二二年的十二月四日,人們也沒有想起來,就連卡斯勞倫特·喬格尼夫,也不會說自己回憶起了神明死去的事實,他隻是在自己的記憶深處挖出了這個故事,他知道,神明死了,但是他不知道神明怎麽死去的,一切的記憶都在現在,在他的眼前重新上演,然後,呈現。
    try{ggauto();} catch(ex){}  神明被剝離天空。
    卡斯勞倫特對著茶杯吹了兩口氣,將那些白色的霧氣吹散了不少,隨後,他輕輕抿了一口杯中的茶水,那獨屬於茶的苦澀和甘甜一同充斥了他的口腔,溫熱甚至可以說是滾燙的液體讓喉嚨不受控製地顫抖,任由那些液體流入到腹部。
    今天不會有人來到教堂。
    “三十三年前……祂讓我們忘記了,那麽,今天……今天,祂又應該怎麽做?”
    ——這一次,這個遍布了整個紐加哥的非自然,可沒有新的神明過來講這些信息全部掩蓋,而在這裏,有一個所有人都能夠看見的死亡在天空之中發生。
    一台手機響了。
    卡斯勞倫特·喬格尼夫歎了口氣,從桌麵上拾起了那個還帶著血的電話,已經碎裂的電子屏幕上模模糊糊地顯示著來電人的備注,隻有短短的幾個字。
    卡斯勞倫特的手指在屏幕上懸停著,那電話鈴聲一下接著一下,嘈雜,慌亂,仿佛隔著屏幕都能夠感受到屬於撥號人的緊張感。
    他最終還是選擇了接通電話。
    “這是一個美好的白天,不是嗎?”
    “你看見了。”電話那頭的卡特琳娜·休伯倫說。
    “當然看見了,不過這和我們並沒有多少關係,不是嗎?以前是這樣,現在當然也是這樣,我們從來都無法左右這個城市,過去的時候不行,現在當然也不行,卡特琳娜,我們從來都不是這個城市的主人,我們隻是這個城市的一部分。”
    ——城市並不依仗我們,但是我們依靠城市活著。
    這就是紐加哥,在五十星的版圖之上,紐加哥說不了最為龐大活著重要,這個靠近海洋的城市就是這麽普通,又不大普通,神明在這裏死去,神明的墳墓也在這裏,就連神明的葬禮也在這裏舉行。
    “……然而我們並沒有收到邀請函,卡特琳娜,奧斯特洛和奧莉西婭最近怎麽樣?還有派爾博,希望瓦倫納的事情不會讓你們太過於沮喪,如果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可以隨時說出來,看在過往的情分上,我不會拒絕。”
    “剛開始確實會有悲傷的情緒,卡斯勞倫特,我們是無法回避死亡這個問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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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麽,你一開始打電話過來是為了什麽呢?”
    “隻是看看你還活著沒有。”卡特琳娜說,“然後再問問你有沒有想起了當初的事情,如果沒有想起來就當我沒說,不過從你之前的話就能夠猜到,你應該也想起來了。”
    “差不多吧。”
    “我隻是想提醒你,如果真的是過去的重現,就不要去尋找當初的自己了,我們都已經老了,很多以前可以放手去做的事情都由不得我們。”
    “比如悲傷一下?”
    “……滾。”
    電話被掛斷了,卡斯勞倫特看著重新變成黑色的屏幕,在那黑色重新覆蓋上來之後,那本就存在的裂痕再次倒映出他的臉,那張臉已經有了皺紋,還有白發,每當看見這一張臉的時候,他就會意識到自己已經老了。
    老了。
    卡斯勞倫特將杯中的液體一飲而盡,然後把手機放回到口袋之中,他拿起桌上的聖經,以及桌上的手槍,在這個時候,某些在紐加哥之中的人就會蠢蠢欲動,家族,不隻是家族,還有幫派,還有某些個人,在這個時候就會開始期待混亂。
    和昨天不同,和前天不同,今天的紐加哥顯然已經超出了正常的範疇,所以,他該動起來了,這本陪伴了他幾十年的聖經,自己得到的第一本聖經,放在這個時代顯然是有點老舊,沒關係,外表並不是定義一個物品的唯一方式,還有使用的方式。
    “我們終究還是沒有得到邀請函,每一個人,不論信仰了神明多少年,在神的葬禮舉行的時候,沒有一個人能夠進入到葬禮之中,沒有邀請函,沒有進入的資格,就連獻上一束花的可能性都沒有,這麽想來,對於那些狂信徒而言,還是太過於悲慘了。”
    但是他不一樣。
    “早上好,紐加哥。”他推開教堂的門,讓昏暗的陽光照射到這個小小的教堂之中,“早上好,每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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