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金妙的確是殺死了金憲。
    可是她卻後悔了。
    她明明知道自己不應該做一個容易被唾棄的聖母，可是她沒有辦法。
    金憲和其他人，不一樣的。
    他們兩人之間本就有著無法斬斷的羈絆，哪怕死了，也一樣啊。
    所以在最後的時候，金妙偷偷撿起了金憲的一絲魂魄，將他關在了一處高空之上的封印之地。
    無數繩索困著他，讓他的魂魄無法動彈。
    在金妙來到這個世界之前，同樣是神明。
    可是金憲的愛意實在是太多太多，讓她承受不住，也讓她無法接受。
    可是她卻還是……
    無法割舍。
    即使他的愛是那樣過分，過分到他可以肆意傷害她和她身邊的人隻是為了控製她。
    金妙總是會去偷偷看金憲，她不敢正大光明地看，因為她害怕。
    害怕自己心軟。
    可是，金妙也知道，這就是已經改變命運之後的，結局。
    “上一次為了見你，我耗費了太多靈魂之力，但是應該再攢一些日子就可以再見你了。”
    金憲的眼底滿是扭曲的愛意，還有恨意。
    “可是你還是來看我了，妙妙，你愛我。”
    他就像是在訴說一個事實。
    又好像是一直在故意說一些會讓金妙生氣、憤怒且害怕的事情，來刺激她。
    可是金妙隻是這樣看著他，一直看著他。
    “嗯。”
    像是很久很久很久以前那樣，金妙盤腿坐到了金憲的身邊，好像想要聽他講故事。
    聽到這個“嗯”字的回應，金憲的眼中卻有一些不知所措起來。
    作為神明的二人，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在一起說話了。
    瞬息萬變，曾經的他們是互相的依靠，會親昵地靠在一起。
    而現在，一個是犯了錯的囚徒，一個是被眾星捧月的新神。
    金憲知道自己原本就應該死去的，兩人本該不再有任何交集的。
    “其實關於小時候的事情，我一直都很模糊，隻記得是你把我帶大的。”
    “很多東西我都記不清了，可是總是會想起，你為了我去接觸那些危險的東西，去做那些難度很高的任務。”
    金妙安靜地靠在金憲腿邊。
    好像是在說著家常話。
    “我知道要成為像你一樣厲害的神明，是很不容易的。是什麽讓你就這樣堅持下來了呢？”
    “是我嗎？”
    金憲不語，隻是一雙金色的眸子裏，藏滿了痛苦。
    他明明……把自己的情緒一直掩飾得很好的。
    他不是什麽善人，或者說他本身就是一個罪人，他瘋狂地嫉妒著每一個靠近她的人，瘋狂地想要鏟除他們，想要和金妙永遠在一起。
    在他這裏永遠都是利益至上，他越來越瘋，甚至到了有了想要摧毀她念頭的地步。
    但是到了最後的最後，他還是沒有辦法……
    如果他和金妙，隻能活一個的話，他沒有辦法選擇讓金妙去死。
    所以他很慶幸。
    很慶幸，金妙選擇了親手殺死他。
    “嗯。”
    怎麽不算是呢？
    年幼的金憲其實早已沒有了求生的希望，可是懷裏的孩童卻時刻提醒著他。
    你的命不是屬於自己的，是屬於妹妹的。
    活下來，變強大，變得越來越強大，才能永遠留在金妙身旁。
    可是後來他變得很強大了。
    卻忘了自己的，真正的初衷。
    隻是想要保護她而已啊。
    青年金色的眼神光黯淡下來。
    “妙妙是來跟我打感情牌的嗎？你這樣隻會讓我更愛你而已，不會有用的。”
    “你不殺我，我就會一直恢複，然後一直去找你。”
    他突然嘴角微微勾起，平時神性淡漠溫和的臉上，泛起一陣陣像是享受的潮紅。
    “妙妙！我愛你！我想要擁有你！我太想要擁有你了！我好恨！我好恨我們之間有著無法跨越的間隙！”
    “我想要觸碰你，我想要親吻你、擁抱你……”
    作為一位高嶺之花的神明，金憲的話卻越來越不堪入耳。
    他以為金妙此時會嫌惡地看著他，害怕他。
    金妙隻是淺淺歎息一聲，並沒有動作。
    “以前的時候，你總是保護我。”
    “你傷害了我身邊的人，傷害了我，你做了很多的壞事，但我也殺死了你一次。”
    金妙突然站起身，看向金憲迷離的金色瞳孔。
    他那高嶺之花，最終也會因為這種偏執的情感，而變成這個樣子。
    她能怎麽辦呢？她還可以怎麽辦呢？要忘記和他相依為命的過去嗎？
    她做不到。
    她是新的神明，可也是一個人。
    “我好恨。”
    他喃喃自語。
    “我恨你總是這樣光彩奪目，身邊的男人越來越多，你卻不再願意看我一眼。”
    “我恨我自己，打破了我們兩個之間的屏障，我好恨……”
    “可是我……”
    一向是高嶺之花的神明低下頭，他的靈魂落下金色的眼淚。
    “我真的，好愛你……”
    金妙笑了，笑著笑著，卻感覺眼角濕潤，好像有著莫大的委屈，又好像終於放下了什麽桎梏。
    又許是，放下了那所謂的，背德感。
    “我也是，我好恨你，可是我也愛你，我的愛和你的不一樣。”
    “你還記得小時候嗎？我們兩個好餓好餓，被關在那個地方，然後你明明可以直接吃掉我，卻劃傷自己，喂血給我喝。”
    “你為了變強大，每一次回來見我，都會受很重的傷，你在被斷腿斷手的時候，心裏是想的我嗎？”
    金妙突然撫摸上金憲的額頭，擁住他靈魂狀態的軀體。
    “哢嚓……”
    鎖住金憲的鏈子，竟然微微鬆動。
    金憲的靈魂，恢複了實體。
    金妙將金憲按住，鬆動的鎖鏈讓他能夠在這個空間內自由行動，可是他卻詫異地看著金妙，滿臉悲傷地看著他。
    隨後便是，第一次，她主動打破二人距離的。
    金憲愣住。
    不可置信地看著她。
    金妙眼角微紅，不斷地執意湊過來吻他。
    “我願意……”
    “你可以對我做你想要做的事，我不生氣了。”
    “今天之後，我們少一點愛，也少一點恨好不好？我們兩清好不好，我已經殺過你了，我不想再恨你了。”
    金妙抓起金憲的手，靠近自己的心髒處。
    “這是不對的……”
    “可是，我沒有辦法再去過分地恨你了，你會一輩子待在這個地方。”
    金憲隻是淺笑。
    “你看你果然還是沒有辦法，把你的愛分給我。”
    金憲像是釋然了。
    “可是我接受了。”
    “給不了我愛，就給我人對嗎？妙妙，你真是個花心的人。”
    恨意與愛意交纏，無邊無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