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罪己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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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霸業十二年,也即是十一年之後,發生了一件大事。
    雲輕錦,不對、按理來說,應該是當年的謝明錦絕對不會忘記的一件事情。
    當時自己已經嫁到了將軍府,而那個便宜丈夫顧廷輝也早就離京出征去了。
    自己剛伺候好了顧廷輝的祖母,稍微在府裏有了一點點威望,姑且算是得意的時候,朝中發生了一件怪事。
    首先是一夜之間,全城緊要位置全部貼上了一份“太後罪己詔”,內容大概是當朝楚太後自述人生中曾經做過的事情。
    從年輕時宮鬥陷害其他妃嬪,到為了送當今聖上登上帝位,曾經做過的種種安排。
    故意誘導嬪妃過敏,故意使用特殊的熏香,謀害嬪妃的皇子,迷惑先帝,安排巫蠱構陷,凡此種種,不計其數……
    與宮外的外戚相勾結,陷害朝廷各類官員,小到縣令,大到地方封疆大吏,曾經構陷的官員不計其數……
    這詔書,似乎是不知名的人主動貼出來的,公告的樣式與平時京城常見的公告樣式很不相同,甚至在四個城門處的公告是用一整塊巨大的黃布製作的。
    其他地方也是類似,都不是使用的普通的公告用紙寫成,而是用特殊的布料寫成的。
    雖說大部分的事情跟京城的平頭百姓沒什麽關係,但八卦是京城永恒的話題,那幾天不論走到哪裏都能聽到人在談論。
    當時整個京城的話題基本上都是太後的詔書,各大酒樓的說書先生們也紛紛以此為藍本,創作了大量的段子。
    奇怪的是,皇室並未對此狀況進行阻攔,反而是等了幾天之後,又出了一份皇帝本人的罪己詔,同時傳出的是太後以死謝罪的消息。
    皇帝本人親自草擬文書,痛斥母親的無恥行徑,自稱為母謝罪,下詔罪己。為母受過,所以全方位消減皇室的吃穿用度,皇帝本人更是要茹素一年以祭奠亡靈。
    甚至說,上麵還說了,由於是皇家自己立身不正,所以對於朝中所有嘲諷、批評的聲音,皇家一並接受,受國師監督。
    同時,因為太後已死,雖無法給死者施加刑罰,但皇帝做主,相關皇族成員共同商議,最終確定:太後不入帝陵,陪葬標準降到最低,移除太廟中的牌位,不設祭祀等等。
    至於太後的母家楚家,當年作為赫赫有名的外戚家族曾經作惡多端,但近年來,楚家落寞,早已遠離官場朝政,要是再去追究當年有罪之人,反倒是找不到了。
    由於太後的詔書中詳細列出了幾乎所有的受害者,所以皇帝的詔書中,也專門提到了針對受害者家屬的安撫,大概內容是,受害者家屬,能出具相關證明的話,就能在京城領取對應的補償。
    “同毓興”這個名字,就出現在受害者的名單之中。
    也算是巧合,當年雲輕錦某次從娘家回將軍府的路上,偶爾在某家酒樓的說書先生口中,聽到了這個名字。
    當然了,在這樣一個涉及到皇族密辛的故事裏,一個小小的商號,不過就是一個隨時可以丟棄的犧牲品罷了。
    “話說那楚太後,雖然登上了萬人之巔,但內心的無助和寂寞也是無法排解,我們那高高在上的太後啊,曾經深愛著那曾經立下戰功的武靖公,沒想到陰錯陽差,自己的友人替代了自己的位置……”
    “武靖公夫婦二人攜全家遠離朝政,家庭幸福美滿,太後啊太後,怎麽可能會放任呢?所以啊!一個小小的商戶,那個小小的同毓興,那個曾經給皇室提供皮草商品的同毓興,就成了射向武靖公的利器啊!”
    “喂,說書的,我說老馮啊,你就是老喜歡搞這種文藝範的腔調。你這故事說穿了不就是太後安排人構陷武靖公那段嗎?你怎麽就知道太後愛著武靖公本人。還什麽武靖公夫人是太後的好友……”
    “對啊對啊,還有那個商人,那個商人又怎麽了?”
    說書先生淡定繼續:
    “你們不懂就不要亂說,我可是向當年的人調查過的!太後和武靖公夫人當年就是京城中的密友!還有同毓興,你們沒看太後說的嗎?汙蔑同毓興與外敵勾結,之後武靖公的罪名裏也有一個是勾結外敵……”
    “你又在瞎猜了!”
    “唉,反正太後敢於承認錯誤,我佩服太後是個敢作敢當的人!聖上允許大家批評,你們這種詆毀也太過分了。”
    ……
    大概就是這樣,且不管說書先生說的對還是不對,總之,同毓興這個名字就這樣在雲輕錦的記憶裏留下了小小一筆。
    對於這一發現,雲輕錦心裏說不出滋味。
    “怎麽了輕輕,怎麽臉色不太好?”元晨發現雲輕錦愣神,出聲詢問。
    “晨晨姐姐我沒事的,”雲輕錦搖搖頭,努力綻開一個笑容,“姐姐這個東西是做什麽用的呀?”
    “嗯……怎麽說比較好,”元晨臉上滿是無奈,“這個,可能是姐姐當下突然找到的關於我父母家人的一點記憶吧,沒想到時隔這麽久,還能見到這些,乍見故人之物,如見故人曾經。”
    果然。
    元晨姑娘說的輕描淡寫,但雲輕錦知道,眼前這位姑娘,很可能是那場以嫉妒為名的戕害之中,遺留下的幸存者。
    雲輕錦長舒一口氣,定了定心神,決定用之前朱老師教給自己的方法好好思考一番。
    首先,現在已知,這個叫同毓興的商鋪,用當時說書先生的話語,這個商鋪是坑害武靖公的一個條件。
    其次,假設說書先生並非胡說,同毓興本身並無過錯,隻是為了扳倒武靖公,先給同毓興安上一個罪名,然後再說這家商號與武靖公有勾結……
    怎麽可能呢?總覺的這個推測雖然離譜,但感覺還是有些道理。
    再者,現在突然出現的禮單……以及突然見到的同毓興的後人……
    不行,真的是一團亂麻。
    以及……千萬不能讓晨姐姐去京城認領受害者身份……
    啊不對,現在才是霸業元年,這事是霸業十二年的時候發生的事情,時間都搞混了。
    長興侯當年說的是,由於太後公布的曾經坑害過的人基本上已經是十幾年前的人,基本上不存在什麽後代這種問題。
    所以,京城這邊早就是準備好了應對措施,若真有人來京城,若來人影響甚大,自會有辦法讓來人閉嘴。
    而且,由於這次的事情兩個詔書一下,又鼓勵眾人討論,做的極端反而沒有造成太大的影響,京城當中的風評也有了別樣的議論。
    十幾年之後的事情,暫時先不管,自己既然知道了這背後的秘密,該怎麽告訴娘親和元晨姐姐呢?
    總不能告訴她們,我是重生的吧。
    不行不行,現在好不容易過上了好日子,絕對不能讓他們把我當成瘋子趕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