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9章 蔡攸見蔡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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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攸來到母親房間,見她平靜的收拾衣物,也沒有說話,靜靜的坐在一邊,蔡母細語道:
“見了你妹妹,不要提家裏的事,她已經很艱難了。”
蔡攸回話道:“是。”
蔡母又問道:“你爹爹還是沒有消息嗎?”
蔡攸抬頭道:“從京城到潭州,我一直派人打聽,渺無音訊。”
蔡母無光的眼神有些麻木:“夫妻多年,娘一心相夫教子,殊不知你爹爹野心如此之大。
每次上朝回來,他總是神采奕奕,說得最多的,就是為朝廷解決了國庫空虛。
娘也高興,你爹爹考上進士,一度不被朝廷重用,鬱鬱寡歡,終於得到了皇上重用,他躊躇滿誌有了施展的天地。
娘看到了榮耀,卻沒有看到旋渦。
你爹爹不僅僅害了大宋百姓,也害了你妹妹。
楚楚依仗她爹爹的滔天氣勢,多次下毒陷害皇後娘娘和後宮子嗣。
娘不知道,那個溫柔可愛的孩子,怎麽變得那麽可怕了?
娘不懂你爹爹,也不懂楚楚,他們的野心究竟有多大?”
蔡攸聽著,內心也難平複,娘不過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婦人,哪裏懂得爹爹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手段?
爹爹利用皇上和王安石的信任,隨意殺害朝廷命官,組建武力執法,封鎖所有地方消息。
他以為天下都在他的掌控之下,卻忘記了大宋還有廖天明,蘇軾這樣的忠臣。
沒有不透風的牆,爹爹的結局已經注定,隻是他陷在其中,感覺不到危險而已。
蔡攸默默地拿起蔡母收拾好的衣物,行禮道:“娘,我進宮去了。”
蔡母點點頭:“娘準備了一個食盒,你也帶進去。不知道太平軒的飯菜,楚楚是否適應。”
蔡攸點頭,拿起桌上的食盒,再次行禮出門了。
進宮無數次,而今天的路,是最漫長的,漫長得如同自己的生命。
如果自己沒有聽取天明的意見,跟隨天意征戰西夏,蔡府又會是怎樣的局麵呢?
應該也會跟爹爹哥哥弟弟們一起流放吧?應該也會莫名其妙的失蹤吧?
就算皇上不要爹爹的命,可是那些飽受青苗法之苦的老百姓,會放過爹爹嗎?
可憐9歲的弟弟,他連什麽是青苗法都不知道,卻同樣要背負蔡府的恥辱。
每每想起這些,蔡攸就想恨爹爹,可是他恨不起來,隻是心疼得無法呼吸。
多次朝堂上針對父親,一意孤行前往西夏,爹爹雖然恨鐵不成鋼,可是他從未真正的埋怨過我,甚至還在去西夏的將士中,安插了暗探,一路保護著我。
大宋與西夏戰爭打得如火如荼,最後一戰,天意將軍代理周清月迎戰,又派我防守後方,當時我便覺得不妥,偷偷帶領部下前去支援。
那是怎樣的一場戰爭啊?震耳欲聾的大炮聲,火藥四起的地麵,以及數不勝數的屍體,分不清是大宋的還是西夏的。
我急切的尋找著天意將軍的身影,終於,在西夏的營地裏看到了他。
漆黑的臉龐,沉重的盔甲,如大山般的嘶吼,手裏的長戩自由的插進西夏軍的胸膛。
進入西夏營地,不是送死嗎?
我的腦海閃過從未有的害怕,他不能死,他是我們大宋的戰神,有他在,我們才有勝利的希望。
來不及多考慮,我策馬往西夏軍營狂奔,就是我死,天意將軍也不能死。
我永遠也忘不了將軍看見我的眼神,有驚喜,有憤怒,有寬慰,有憐愛。
他對我大喊:“滾回去,快點滾回去。”
原來他已經做好了犧牲的準備,我怎麽可能回去?
將士上了戰場,還要退卻,大宋哪裏還有勝利的可能?
我揮著手裏的長戩,帶領士兵,很快打到了將軍的身邊,看著西夏兵一片一片的倒在我們腳下。
突然,對方的將領梁冰帶著人馬衝過來了。
梁冰帶領的士兵太厲害了,我漸漸感覺到了不支,恍惚間,天意將軍已經與梁冰混戰在一起了。
天意將軍已經戰了15個小時,他根本沒有體力迎戰梁冰啊,我強撐著身體,殺開血路,要前去支援,然而,我被人死死拖住了:“少爺,我們不是對手,撤吧。”
我怒氣衝天:“你混蛋,不要管我,快去救將軍。”
無論我喊得多麽絕望,身邊的士兵,還是一步一步把我拖離戰場,因為這些士兵,都是父親安排在我身邊的死士。他們不會在意天意將軍的死活,甚至更希望天意死在戰場上,他們隻要我活著,父親就不會責怪他們。
我絕望的看著天意將軍,奮力孤戰,就在那麽一瞬間,我看見將軍的長戩插到了梁冰的胸膛,隨即而來的,是天意將軍的胸口,也插入了對方的長戩。
我像瘋了一樣的大喊著:“放開我,放開我啊。。。。。”
死士毫不在意我的呐喊,他們合力把我放在馬背上,我絕望的看向將軍,他也看向我,嘴角露出一絲微笑,仿佛在向我告別。
我活了,天意將軍死了,梁冰也死了。
周清月悲痛不已,親自帶領五萬大兵,要踏平西夏營地,麵對大宋高漲的士氣,西夏罷戰,要求談和。
事後,周清月也告訴我,就算我不走,也不過是多死一人,因為我晚走一步,西夏的支援軍很快就到了。
可是誰能理解我,我寧願死在天意將軍的身邊,也不願做逃兵啊。
到了宮門口,蔡攸下了馬車,有粱淮吉在門口接應著:“蔡大人,皇後娘娘都安排好了,請跟我來。”
蔡攸默默地跟在粱淮吉身後,走向太平軒。
如果死在戰場,一了百了,就沒有任何痛苦了。
扶將軍棺槨回到京城,才知道因為地方官員的死諫,爹爹哥哥弟弟們全部被流放,而母親和小妹們都送了官奴所,貴妃蔡楚楚也因為陷害其他嬪妃關進了太平軒。
後來周清月和天明上書表明我並沒有參與爹爹的任何事務,又看在我西夏立了戰功的份上,皇上沒有處罰我,反而賜予了一座小院供我落腳。
並且允許娘和妹妹進入新的蔡府為奴。
娘和妹妹是我的至親啊,卻又是我的奴隸,蔡攸心口發疼,她們額頭上燙的奴印,將伴隨著她們恥辱的一生。
來太平軒門前,粱淮吉行禮道:“蔡大人,您稍等,我通知侍衛開門。”
蔡攸回禮道:“謝謝梁大人。”
半晌,粱淮吉認真的交待著侍衛,才走到蔡攸身邊說:“大人,您進去吧,我交待了侍衛,您可以多留一些時間。”
蔡攸行禮,腳步沉重的走進了太平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