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0章 人定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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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過宮牆,沒了大內那些老怪物的追擊,任七隻用了一個時辰便甩脫追兵,回到了任家大宅。
但他並不感到輕鬆,進門的時候也將那沉重的空氣帶了回來。
馬小玉和劉半仙,以及屋內的一眾人都察覺到了他的不妙。
於是任七臉色陰沉,將在欽天監所遇到的事情講了出來。
“什麽,尹哥仔沾染了大內禁宮的氣運?”劉半仙叫出聲來,簡直不敢相信。
慕容豔是十分了解那是怎麽一回事的。
她皺眉道:“沾染了大內禁宮氣運的人,一輩子都是不能離開那裏的,他們受著氣運的庇護,滋養,也受著它的束縛。
隻是一牆之隔,誰想翻過那道牆,必定會遭遇懲罰,不僅是被奪走所有力量,連性命也會被一並奪去,這就是禁宮高手如雲,而江湖上的大高手如此之少的原因。
屬於朝廷的,能在大內禁宮和宮外走動的大高手,中空就隻有那麽幾個而已。
可是,尹秀是斷然不會接受大內禁宮氣運的,他沒有任何理由成為禁宮的奴隸。”
“我當然知道。”
任七陰沉著臉,“可我確實看見他一過宮牆,整個人便開始迅速衰退下去,臉色鐵青,我懷疑不用走幾步,他便會死在路上。”
“所以你把他留在了宮裏?”馬小玉問道。
任七手背上青筋暴起,“沒錯,我丟下了他。”
“這不怪你,總得有個人回來報信。”
馬小玉抓起一把符咒,轉身就要出門。
慕容豔趕緊一把將她抱住,著急道:“馬妹妹,馬妹妹,不可以衝動啊。”
“我沒衝動。”
馬小玉臉色平靜,“我隻是想去救他,把他救回來而已。”
“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啊。”
慕容豔當然看出馬小玉對尹秀的感情。
“大內這時候恐怕到處都是人了,你一進去,無異於落入天羅地網之中啊。”
“可我不能什麽都不做,叫尹秀孤軍奮戰。”
馬小玉的眼眶微微發紅,“在這種時候,我想在他的身邊。”
“我的劍還未擦。”任七突然說道。
一個劍客沒有擦劍,隻能因為他還需要砍人,擦了也白擦。
他是定然要返身回大內的,不管這邊有沒有得出結果和方法,有方法的話,他便帶著方法回去,沒有方法的話,他帶著劍回去便也足夠了。
“先等等。”
劉半仙攔住他們。
這時候他的氣勢好像一個隱世重出的大前輩,竟能憑一人攔下這兩個強者。
“我還是希望,我們搞清楚一點比較好。”
劉半仙扶了扶墨鏡,“我當然是希望能將尹哥仔救出來的,甚至是幹脆就幫他奪得了黑帝子,集齊五龍,也恨不得現在就同你們一塊殺進宮中去,管他什麽大內高手,欽天監,老怪物,一並殺完。
但是,我們仍得搞清楚,為什麽是尹哥仔沾染了大內禁宮的氣運,而高手哥卻一點事情沒有。”
這也是任七疑惑的點,但一路上他沒想明白,找不出個中的緣由。
說著劉半仙又衝馬小玉說道:“我想關鍵在龍帝子身上。”
“龍帝子?”
馬小玉似乎明白了什麽,“你是說,尹秀之所以被大內氣運留在宮中,是因為他身上有龍帝子的原因?”
“隻有這個可能了。”
慕容豔說道:“這兩位都是大高手,甚至任七比尹秀還要更強一些,然而他出入了兩次,都未受到禁宮氣運的束縛,所以我想,這其中的區別隻出現在了龍帝子身上。
畢竟大內禁宮,是真龍天子的居所啊。”
如果是這樣的話,馬小玉想到了自己,她的身上也有馬家神龍,也就是陽帝子。
“沒錯。”
劉半仙憂心忡忡,“我就是怕馬姑娘你去了,就連你也沾染了禁宮的氣運,這樣子豈不是抱柴救火?”
“但我總不能什麽都不做。”
馬小玉銀牙咬了一下,忽然想起什麽,“或許隻要一次。”
“隻要一次?”劉半仙沒明白。
“我是說,尹秀第一次進入大內禁宮的時候,並沒有被氣運沾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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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小玉做出一個大膽的猜測,“所以我猜,如果第二次光顧大內的話,才可能會遇上那樣的狀況。”
“這隻是你的猜測而已,毫無根據啊馬姑娘。”
劉半仙歎了口氣,“也許是一次,也許是兩次,又或者尹哥仔隻是運氣不好而已呢?我們賭不起的。”
“可我們眼下沒有別的辦法了,隻能賭一把,賭我的運氣,或者我的命。”馬小玉堅決道。
“如此的話,也加上我的吧。”
劉半仙歎了口氣,“就像你所說的那樣,我們沒得選了啊。”
這樣說著,他心頭突然閃過一絲靈感,掐指算起了時日,卻是突然又有了笑容。
“慕容觀主,你可記得十年前的明天是什麽日子?”
“什麽日子?”
慕容豔臉紅一下,挺起胸脯,“總不會是我們第一次相見的日子吧?你這老不修,竟如此的深情啊。”
“也差不多,但我是說,十年前的明天,出現了天狗食日。”
“天狗食日?”
慕容豔和在場幾個堪輿學家頓了頓,突然反應過來。
特別是慕容豔,她顫抖著身子,說道:“天狗食日,天通斷絕,萬物顯形。劉半仙,你想在這時候入宮?”
“不,我不入宮。”
劉半仙搖頭,“我最要緊的事情不是進宮,就是跟著他們去也幫不上忙,別忘了,我們這些堪輿先生之所以聚集在這裏,便是為了算出玉京龍脈的起點啊。”
他將一張圖紙鋪在桌麵上,這是他們幾天來的成果,上麵有密密麻麻的注腳與標記。
“如今我們已找了一圈,十分確定玉京龍脈,也就是整個九州龍脈的起點,就在大內禁宮之中,然而實際上大內禁宮也是很大的地方,我們要把它精確到一鏟子挖下去能翻出來的範圍,這很難。
然而如今,天狗食日,便是我們最好的機會。
天狗食日會暫時將大內禁宮的氣運壓製,到時候不管是尹哥仔,還是那龍脈源頭的所在,我們都能查明。”
“可是。”
我剛才算了一下,明天根本就不會有什麽天狗食日,這就是你一廂情願的想法而已。”
他這樣一說,原本還興高采烈的眾風水先生都各自掏出了家夥。
有的是一個羅盤,有的是算籌,龜甲,幾枚銅錢,他們各自用自己的方法演算著,之後臉上都出現了同樣的失望神情。
慕容豔貝齒緊咬著嘴唇,同情地看向劉半仙。
“福榮,我算了兩遍,明天確實不會有什麽天狗食日的。”
“你是說我算錯了?”劉半仙問她。
“我沒這樣說,但易數演算的結果是不會騙人的。”
這時候慕容豔隻覺得劉半仙大概是急昏了頭,所以才突發奇想,給了自己一個明天會出現天狗食日的幻想。
然而他們這些算命先生,是最尊重卦象的,絕不會在測算上說謊,粉飾。
吉便是吉,凶就是凶。
所以慕容豔此刻隻能同情,卻不能附和劉半仙的說法,說第二天會發生天狗食日。
然而劉半仙對上這些人的眼神,卻是十分地自信,或者說沒有認輸。
他舉起一根手指,認真道:“這麽多年來,我讀遍了所有的風水命書,什麽《易經》,《青囊》我都翻爛了。
有時候我就在想,我們到底是按著自己的想法,自己的性格來活,還是按著命書上的條文來過活的?
比如一個人的生辰八字,命格注定了他要做乞丐,那他便是一輩子的乞丐?他不能翻身做皇帝?
相書上寫了某種麵相,出生年月的人會是好人,他便一輩子都是好人,善人了?他就不能使壞,別人打他一巴掌,他笑嘻嘻把另一邊臉伸過去給別人打?
不可能的啊!
難道人是比排成一列行走的螞蟻,春天開花,秋天結果的草木更呆板,更無聊的東西?
不會的!
人是按照人自己的想法活下去,不是靠什麽天命,命書上的判文,或者哪個風水先生的鐵口直斷來過活一生的啊!
所以我要說,周文王的六十四卦之外,還有一卦,以前我隻隱約知道有這麽一個卦象,然而誰都找不出來,誰都證明不了。
然而,我從尹哥仔的身上看到了那一卦象,那個卦象叫做奇跡,也叫做人定勝天啊!”
他這番慷慨激昂的講話叫在場幾個風水先生都感到震撼,然而人的想法並不是那樣容易改變。
他們並不追求所謂的第六十五卦,對於許多人來說,能將六十四卦運用到極致,參透其中的幾分奧妙,便已是人生的巔峰了。
因此,在意識到劉半仙或許是瘋了,或許是自欺欺人後,幾個風水先生都同他告辭,低頭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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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豔也覺得可惜,可她也沒辦法認同劉半仙的突發奇想。
她走過劉半仙身邊時,輕輕對他說道:“福榮,之後你需要什麽幫助的話,可以到道觀那邊找我,什麽時候都可以。”
劉半仙卻是悄悄拉住她的手。
“如果明天真的天狗食日了,我找你吃飯啊?”
慕容豔吃了一驚,隨即嘴角有了笑意,她輕輕捂住嘴巴,低聲道:“怎樣都可以,隨你。”
如此說完,她才又深深看了劉半仙一眼,隨著眾人出去。
劉半仙心情大好,又衝那邊努了努下巴後,才終於轉過來,看向馬小玉和任七。
“剛才那些行家說的話,你們聽見了?”
“我一向相信你的好運氣。”
馬小玉微笑道:“你一向是信則有,隻要你相信會出現天狗食日,它就一定會出現的不是嗎?”
“我不懂風水。”
任七已經開始拿起布帛擦劍。
“好!”
劉半仙伸了個懶腰,轉動脖子,關節咯嘣作響。
“既然如此的話,那你們就等著明天看好戲吧,明天你們在密道裏等著,天狗食日一出現,你們就出動,這時候禁宮氣運大概就影響不到你們了。
我則在這邊抓緊時間,算出那龍脈的起點,我們分頭行事。”
馬小玉點頭,隻覺得劉半仙難得是靠譜了一回,有了眾人的主心骨,大前輩的意思。
她打了聲招呼,轉身往房內走去,打算睡上一覺,為入宮做準備。
就在這時,劉半仙卻歎了口氣。
“馬姑娘,你要做好心理準備,不要怪尹哥仔啊。”
“你是說什麽?”
馬小玉回過頭,心裏湧現出不好的預感。
“我是說,大內禁宮的深處隻有一個男人,但卻有很多的女人,宮女,嬪妃,美女如雲。
我看過一本書的,說是有個男的被人抓進了山洞裏,仇家為了對付他,把整個女兒國的女人都找了過來。
那些人見了男人跟瘋了一樣的,對著他一頓折磨啊,後來,後來……
唉,我說不下去了,反正我是說尹哥仔也許已經被……
唉!!我是說,我希望你以後不要嫌棄他啊!他不是自願的啊!任何男人撞見了這樣的事情,都會是一生的陰影啊!”
“……”
馬小玉實在不知道說什麽好,轉身就走,一步也沒有遲疑。
“我說的難道有什麽問題?”
劉半仙疑惑道:“還是說我說話還是不夠委婉,不夠中聽?”
“恰恰相反。”
任七抱著雙手,“我覺得你說的還太過保守,拘謹了一些。
大內禁宮的那些女人,遠比你口中所說的更加變態,更加的人麵獸心,豬狗不如。
你有見過跪在地上幫人家舔腳趾的嗎?
你有試過被人不停地扇巴掌,直到兩邊臉腫的一樣大嗎?
你有試過被別人鎖在馬桶邊上,等到她們……你還要用嘴巴……”
任七沒有再說下去,劉半仙卻已是聽得心裏難受。
“高手哥,之前我以為你隻是不愛笑而已,然而我聽了這樣的遭遇,便已知道你不愛笑是有原因的,任誰遭遇了這樣的事情,笑容也會從臉上消失的啊!”
他越說越激動,就要上前保住任七。
然而任七輕輕閃開。
“那些事情我也是聽說的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