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少年狂奔的背影，白清夏一手扶著冰箱，翹著右腿，白襪腳丫孤零零地懸在半空。
    她一臉懵逼，風中淩亂。
    剁肉的王胖子咳嗽了一聲，表情尷尬地撓了撓頭，笑著道：“我們小老板……一向比較熱心腸，哈哈哈。”
    白清夏：“……”
    她分明感覺陸遠秋是故意的。
    怕白清夏追在後麵，陸遠秋拿著鞋子怪叫著衝出了超市，這一幕看呆了坐在收銀台邊上的老爹。
    他來到超市門口，借著燈光掰開鞋子，看向內側，笑容卻緊接著僵在臉上。
    靠……尺碼早就模糊不清了！
    想來也是，她這雙鞋肯定是很久以前買的，打印上的尺碼要是還能清晰就怪了。
    陸遠秋回到收銀台邊上，像極了一位失去夢想的少年，他麵無表情地靠在牆角，拿起吹風機對著鞋麵吹了起來。
    這時扭頭，發現爸爸正在盯著自己。
    陸遠秋順口問道：“你能看出來這隻鞋尺碼多大嗎？”
    陸天瞄了眼：“40以下。”
    陸遠秋：“廢話。”
    ……
    吹幹之後，陸遠秋拿著鞋子返回鮮肉區。
    白清夏正後背靠著冰箱，坐在一張板凳上，顯然是剁肉的王胖子好心給她拿的。
    見陸遠秋回來了，她連忙站起身。
    “烘幹了烘幹了！實在抱歉啊，不小心打濕了你的鞋子。”
    “……沒事。”
    白清夏奇怪地看了對方一眼，又慢慢地坐了下來，伸手要接鞋子，但陸遠秋卻沒給她。
    “等一下……”
    陸遠秋盯著女孩的白襪腳丫，眉頭緊皺，神經兮兮地開口：“你這腳，嘖……不一般啊。”
    客人讓王胖子剁肉，王胖子都沒理睬，注意力全被這邊的景象吸引了過去，他很好奇小老板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
    白清夏立即將腳縮到另一隻小腿後方，警惕地看他：“你要幹嘛？”
    陸遠秋“嘖嘖”兩聲，開口道：“不瞞你說，我最近學了怎麽看手相，想來看腳也是一樣的道理。”
    “你又要脫我襪子！”白清夏羞惱地開口。
    “又？”王胖子敏銳地捕捉到了一個詞匯，還是小老板會玩啊，他看樂了。
    “死胖子剁肉！”
    客人怒了，拍了下台子。
    王胖子：“啊來了來了。”
    陸遠秋蹲下來，將鞋子放在一邊，開口道：“不脫也能看。”
    他強行將白清夏的腳拿到了自己的麵前，伸出大拇指和食指在她的腳底板上丈量著尺寸。
    少女又急又羞，想把腳縮回來，奈何陸遠秋的胳膊粗壯有力，她第一次體會到大腿擰不過胳膊是什麽感覺。
    丈量完畢，陸遠秋將她的鞋子還了回去，留下一句話後瀟灑離開：
    “相好了，旺夫命，偷著樂吧。”
    “無聊！”
    白清夏耳垂通紅地瞪著他的背影，氣呼呼地低頭穿鞋。
    回到家。
    避免忘記尺寸，陸遠秋丟下書包就趕緊去了妹妹的房間。
    小蘿莉正盤腿坐在床上看漫畫，見有人進來，嚇得連忙將漫畫收起，發現是哥哥後又鬆了口氣。
    “幹嘛？”
    她語氣不悅地問道。
    陸遠秋急色匆匆地走了過去：“你腳多大？”
    “35。”
    陸以冬正奇怪哥哥為什麽會問這個問題，下一刻直接驚聲尖叫了起來，整個人在床上倒立。
    陸遠秋單手提著她的一條腿，將妹妹白白嫩嫩的腳底板湊到眼前，開始用手指丈量尺寸。
    “啊！！啊！！！陸遠秋你個變態！變態！大變態！變態戀腳癖！！爸爸救我！爸爸！！！”
    突然間門口傳來動靜，陸遠秋轉身，發現是陸天手拿晾衣架衝了進來。
    “陸遠秋你餓瘋了？！她是你妹妹啊！”
    陸天怒吼。
    陸以冬倒立在床上，顛倒的小臉委屈巴巴地望著爸爸：“爸爸救我~”
    陸遠秋麵不改色地喃喃自語道：“稍微大了一點，她的腳碼應該是36。”
    說完，他將陸以冬的腳丟了回去，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低聲念叨著什麽，在陸天一臉懵逼的注視下淡定地走出了陸以冬的房間。
    “爸爸~哥哥是變態。”
    陸以冬鴨子坐在床上，委屈地看向爸爸。
    陸天神情嚴肅：“放心，我待會兒揍死他！”
    客廳裏。
    “啥？你打算送她皮鞋當禮物啊？”
    陸天詫異地看向兒子，回想起了今天陸遠秋的怪異表現，突然間明白了原因。
    陸遠秋一本正經：“是啊，爸，後天晚上幫我個忙。”
    “啥忙？”
    ……
    九月十九日，天氣晴。
    大概是因為白天是大晴天的原因，所以此時此刻教室窗外的夜空中星辰閃爍，恬靜且夢幻。
    白清夏呆呆地望著，幻想著夜空中會突然出現兩位天使朝她微笑。
    一個是媽媽，一個是哥哥。
    癡癡地望了夜空許久，白清夏收回視線，她低下頭，在草稿紙上緩緩寫下了七個字。
    “生日快樂，白清夏。”
    看著這鋒利而又娟秀的七個字，白清夏抿嘴一笑，朝紙麵輕輕吹了口氣，仿佛上麵立著一根蠟燭，但很快，笑容便隨著一聲歎息而緩緩淡去。
    白清夏發呆了幾秒鍾，回過神來後，又迅速用黑色水筆將這七個字快速劃掉，劃黑。
    她扭頭看向空落落的身旁，今天晚自習陸遠秋又逃了。
    少女做了個深呼吸，低下頭繼續寫著今天布置的作業。
    到了固定的時間後，她收拾好書包離開了教室，班級裏的同學也都習慣了她這個時間點放學，這是雙標班主任給的特權。
    獨自走在夜路上，吹著清冷的夜風，白清夏抬手抹了抹眼角。
    她的上一個生日是在醫院裏過的。
    記憶已經模糊了。
    她隻記得當時，頭發掉光的媽媽穿著藍白條紋的病號服坐在床上。
    女人麵容枯槁，瘦骨嶙峋，氣色虛弱，但眼神依舊寵溺地看著五歲的女兒，並輕輕地鼓著掌，音色清甜道：“夏夏，生日快樂呀~”
    十歲的帥氣哥哥捧著小蛋糕走來，放在桌子上，剛下班的爸爸工服還沒來得及換，一頭土屑，卻不影響他動作溫柔地在蛋糕上插上蠟燭，點上燭火。
    男人用纏滿創口貼的手揉著女兒的腦袋：
    “許個願吧，夏夏。”
    “我希望……希望媽媽的頭發明天就能長出來！”
    稚嫩的童聲響起。
    五歲的女孩小小的身子趴在床邊，可愛地踮起腳尖，朝媽媽昂著腦袋，天真的笑著。
    麵容枯槁的女人神色一怔，聽到這句話後瞬間哭了。
    她眼角盈淚，蒼白的嘴唇微張，神情不舍地撫摸著女兒的腦袋，哽咽道：“傻孩子，願望是不能說出來的呀，說出來就不靈了……”
    ……
    白清夏獨自走在夜色中。
    她雙手合十，朝著夜空中的星辰無聲地許了一個隻有她自己才能聽見的願望。
    因為媽媽告訴她，願望是不能說出來，說出來就不靈了。
    的確，她的願望沒有成真。
    媽媽的頭發最終還是沒有長出來。
    等白清夏用攢的壓歲錢給媽媽買了一頂假發後，媽媽卻閉上了眼睛，白清夏還是為媽媽戴上了假發，因為她知道媽媽愛漂亮。
    綠燈亮起，白清夏穿過望江東路，朝著四季生鮮超市的方向走去。
    抬頭看向超市大門的那一刻，她卻突然愣住了。
    仿佛來到了平行時空似的，整個超市漆黑一片，可是超市大門卻敞開著。
    白清夏加快了腳上的速度，朝著超市門口跑去，她將書包放在收銀台上，猶豫地朝裏麵喊著。
    “有人嗎？有人嗎？！”
    回聲充斥在整個空蕩的超市裏。
    超市裏漆黑一片，但奇怪的是某個貨架後方卻有熾白色的燈光在不斷搖晃。
    “誰在那？”
    白清夏大聲問著。
    她摸黑朝裏麵走了幾步，突然間，後方的超市大門“砰”的一聲關上。
    白清夏連忙轉身，驚慌失措地看著眼前的一幕。
    正當她喘著粗氣時，黑暗中，那熾白色的燈光搖晃的幅度變大，像黑暗中的天使一般從貨架後現身。
    同時，還伴隨著一道熟悉的，動聽的，歌聲——
    “祝你生日快樂~”
    擁有黑暗恐懼症的陸遠秋身上綁著兩個大手電筒，造型奇特地從貨架後方緩緩走了出來。
    他的手上捧著一個大大的雙層蛋糕。
    蛋糕上燭火搖晃，映照出陸遠秋臉上的溫和笑容。
    生日快樂歌逐漸加入了不同的聲音。
    在陸遠秋後方，有鮮肉區剁肉的王胖子，蔬菜區稱重的李嬸，零食區稱重的宋姐。
    而負責偷偷關門的陸天則在超市門口出現。
    他和大家一樣，麵帶笑容的鼓著掌，與幾個上晚班的叔叔阿姨共同唱著聲音不太同步的生日快樂歌：
    “祝你生日快樂~”
    “祝你生日快樂~”
    “祝你生日快樂！”
    唱完。
    陸遠秋停下腳步，與站在超市門口的少女遙遙相望著。
    “17歲生日快樂，白清夏。”
    陸遠秋微微歪頭，笑容滿麵。
    白清夏怔怔地望著朝她微笑的少年。
    她的眼淚不受控製地流淌著，從眼角，到麵龐。
    這一刻，天使好像具象化了，就是眼前的少年。
    17歲的少女默默在心裏告訴自己：
    原來，願望真的要在心裏許，才會實現。
    ps.
    我喜歡這本書，真心想寫到完結，所以拜托大家堅持追讀，從14號開始，一天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