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遠秋默默往後倒退，目不轉睛地盯著眼前的一幕。
    櫥窗屏幕裏的“天鵝”與屏幕外的“天鵝”一同立起腳尖，向上收攏起柔美的雙臂，原地旋轉身子。
    燈光裏，女孩屈下長腿，傾側腦袋，白皙纖細的脖頸露出一抹柔美的肌肉線條。
    突然她張開雙臂跳躍起來，一條腿向後抬起，一隻手朝前探去，又迅速轉身，銜接著接下來的舞蹈動作，整個人優雅且高貴。
    陸遠秋看的癡了。
    這個“迪迦”跳的可真好啊。
    雖然不懂芭蕾舞，但陸遠秋起碼能看得出白清夏的舞蹈動作十分連貫且標準，有著一種基礎十分紮實的感覺，每個動作都像是刻進骨子裏的本能。
    是不是在這些年裏的某一時刻，她也會偷偷地在家裏的某個角落，練習著當年媽媽教給她的舞蹈呢？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有點好哭啊。
    不知道為什麽，陸遠秋看著這一幕感覺眼眶澀澀的。
    原來自卑，內向的白清夏也有著她優雅高貴的一麵，隻是一直藏著，今天終於使用了上一個曆經磨難的人所給予她的“光”，才將這一麵給展示出來了，不容易，真不容易。
    如果不是我鼓勵，她是不是這一輩子都不打算再跳了？
    想到這一點，陸遠秋頓時間更心塞了。
    跳完結束，“單馬尾迪迦”站在原地，望向陸遠秋，此刻的她渾身上下仿佛真的是亮著光的。
    陸遠秋看不到她臉上的表情，但能從她那雙漂亮的眸子中看到喜悅的情緒。
    當著觀眾的麵跳著自己熱愛的舞，這本來就是一種享受。
    “跳的太棒了，太美了！”
    陸遠秋誇著。
    女孩的睫毛顫了顫，往下耷拉，看不到她的臉，但她的眼睛在笑。
    陸遠秋突然間開心地唱起了歌：“踮起腳尖，提起裙邊，讓我的手輕輕搭在你的肩~”
    女孩一愣，陸遠秋莫名其妙發起了神經，一邊唱著歌，一邊抓著她的兩隻手，笑著跳起了他自編自演的舞蹈。
    “一步一步向你靠近~”
    “一圈一圈貼我的心~”
    櫥窗燈光的照耀下，少年踩著魔性的步伐，與眼前的女孩一會兒往前，一會兒往後。
    如果是別的情況下，在室外，陸遠秋不僅社牛地唱著歌，還跳著這十分尷尬且雜亂無章的舞蹈，白清夏大概率是會甩掉他的手連忙逃走的。
    但是此刻街道昏暗，路上無人，隻有櫥窗的燈光映照著路邊這塊小小的天地。
    在小小的天地裏，陸遠秋很開心，白清夏也很開心，所以她陪著眼前的少年胡鬧地跳起了這雜亂無章的舞蹈。
    “轉圈轉圈！”
    陸遠秋忽地抬起白清夏的手，戴著麵具的女孩便在他的手下笨拙地原地旋轉了起來。
    “沒有誰能比你更和我的拍~”
    “沒有誰能代替你給我依賴~”
    “甜蜜呀~幸福啊~”
    “圈圈圓圓轉出來~”
    陸遠秋雖然舞跳的稀爛，但他唱的很好聽，白清夏忍不住問道：“這首歌叫什麽名字？”
    “愛的華爾茲啊，曹爽肯定特別喜歡唱。”
    “你跳的是華爾茲嗎？”
    “噗，我會個屁的華爾茲，我瞎跳的，氣氛上來了，這不得拉著你的手跳一下？”
    白清夏頓時發出了銀鈴般的笑聲。
    今天女孩又進步了。
    她在室外發出了開懷大笑的聲音，即便街道無人，即便天色仍昏暗，即便觀眾隻有陸遠秋一人。
    “白清夏，如果我籃球賽贏得了冠軍，答應我一件事，幹不幹？”陸遠秋突然停下了跳舞的行為，朝她認真地開口。
    女孩昂頭看他，問道：“去電影院看電影嗎？”
    “不是這個。”
    陸遠秋沒急著說，而是將她臉上的麵具摘了下來，放在了她抬起來的雙手上。
    女孩清純動人的臉頰紅撲撲的，發絲也有幾分淩亂地搭在她的額頭與挺翹的鼻尖上。
    她抬手整理著發絲，靜靜地看著陸遠秋。
    “首先我得問你，我拿了冠軍這個條件，值得你為我做一件事嗎？”
    聞言，白清夏靦腆地說道：“不需要條件，我也可以為你做一件事，隻要是我能做到的，隻要是你需要的。”
    陸遠秋點頭：“這就好，我想讓你在我們高中生涯的最後一次元旦晚會上，跳一支芭蕾。”
    聽到這個，白清夏愣愣地看著他，好一會兒沒回過神來。
    半晌後，她低下頭。
    這件事有些挑戰到了她那句“隻要我能做到的”這個條件。
    因為按照她的性格，她的確做不到這種事。
    但是這一次……
    白清夏不想當著陸遠秋的麵再說自己做不到了……
    明明在運動會上她就已經完成了一件之前做不到的事情。
    於是女孩抬頭，心跳加速地答應了下來：“好。”
    陸遠秋還沒來得及露出笑容，突然又聽女孩開口：“但是我也有個條件……不是你籃球賽打贏這個條件，是另一個。”
    “你說。”
    “我想讓你在元旦晚會上吉他彈唱一首《天黑黑》”
    陸遠秋有些沒反應過來，想到了那天在ktv發生的事，20年前有關於初中的事他已經不記得了，所以此刻以為這隻是女孩的一個簡單的要求。
    “好啊，我說過了，你表演節目，我就表演節目。”
    “既然是第一次互相談條件，我們拉鉤吧。”
    陸遠秋說完，笑著伸出小拇指。
    白清夏看著他，也抬起了自己的小拇指，兩人將小拇指在身前糾纏在一塊，由陸遠秋說出了那句經典的話：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勾放下。
    天亮了。
    ……
    第二天，淩晨。
    陸遠秋突然被一陣鬧鈴聲吵醒。
    他扭頭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發現還是淩晨四點。
    靠，昨天定的鬧鍾忘記關了。
    今天是周天，隻需要晚上回學校上個晚自習，白天還是放假的。
    陸遠秋將腦袋躺回到枕頭上，閉上眼睛，本想繼續睡個回籠覺，腦子裏卻想起了昨天的事情。
    他讓白清夏在元旦晚會上跳舞，自然是有目的的，當然不是為了讓其他人看到白清夏有多漂亮，有多優雅。
    而是陸遠秋知道，如果白阿姨還在世上的話，應該會希望女兒再次登上舞台吧，畢竟她可是把自己女兒的舞蹈基礎打得這麽紮實，難道要浪費了嗎？
    陸遠秋覺得，不僅白阿姨希望，白清夏自己估計也是希望的，隻是由於種種現實因素，她缺少了一個驅動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