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7章 龍吟虎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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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日在郡尉府,商陸除了查閱大量軍情文書,便是到各個公廨去拜訪同僚。
明麵上是新人初至,要融入圈子拉近關係,實則是打探消息。
郡尉府的這幫官吏,在初見商陸時,都帶著刻意的冷淡與疏遠。
不僅是因為商陸占了司馬的缺,更因為商陸剛與功曹衙門起了衝突。
在眾人眼裏,他就是個不好相處的刺頭。都怕與他走得近了,會被麻煩纏上。
然而這幫人的冷淡與疏遠,卻敵不過商陸的巧舌和詭辯。
在商陸煉心之後,不僅五髒廟裏的心神像變得更加靈動,他那條換個賽道足以成為牛郎之王的巧舌,也變的更加巧妙。
郡尉府的這幫人,在商陸的巧舌攻勢下,很快便繳了械。
雖然沒到將商陸引為知己的地步,卻也紛紛放下了戒備與疏遠。
商陸則是在與他們聊天的過程中,憑著巧舌,旁敲側擊問了前任司馬的事情。
可惜這些人都說不清,這個講是遇到了劫道的妖鬼,那個說是被楚國的劫糧隊盯上。眾說紛紜,卻沒有一個是靠譜的。
商陸很失望,但也不是全無收獲,他深知一個道理:任何事情,知道的人越少,情況就越嚴重!
“嚴重才好。”
商陸在心頭冷笑:“事情越是嚴重,才越能將白邑郡這個泥塘,給攪出個天翻地覆!”
在巧舌和詭辯術的作用下,商陸打聽消息進行的是悄無聲息。
郡尉府的這幫人,在事後完全不記得他們有跟商陸吐露過與前任司馬有關的事情。
第一天在郡尉府當差,商陸沒有早退,一直待到了散衙的時間方才離去。
走的時候,郡尉府裏的這些人都與他很熟了,還有人盛情邀請他去勾欄聽曲。說是打極西之地,來了幾個膚如凝脂,頭發火紅的胡姬。腰身極細,比蛇妖還會扭。
商陸雖然心動不已,但還是義正言辭的拒絕了,說自己對胡姬不感興趣。
雖然拒絕,但他還是很大方的掏了一把銅錢,說是請同僚們喝茶聽曲。
這幾個同僚初時還有些不好意思,盛邀商陸一同去。
後來見商陸臉色逐漸難看,似乎不止是對胡姬不感興趣,還帶著恐懼,這才作罷。
在謝過了商陸後,拿著銅錢走了。
走遠後,才小聲討論,猜測商陸為什麽會懼怕胡姬。
很快就有了“商司馬被胡姬掏空過腰子”之類的謠言誕生。
果然,這古往今來,辦公室裏的謠言,都是誰不在就傳誰的。
他們卻不知道,商陸在出了郡尉府後,一邊朝著城外快步趕,一邊還對著身邊某個看不見的人,低聲解釋:
“是他們叫我的,我可沒去……我對胡姬什麽的根本不感興趣,真的,不過胡姬的衣服挺有意思,下回我去買一身給你,你穿上給我跳個胡炫舞怎麽樣?”
雖然天色很快就要黑了,但商陸並沒有回家,而是在出了乘風縣後,放出紙鶴騎上,一路直奔巫院。
他不知道黎洪的“殺招”什麽時候啟動,但肯定不會太久。
事情拖得久了,容易生變。
所以,他必須要抓緊時間做準備。
除開了解前線軍情,還得多學一些兵巫、儺巫的戰技與術法。
至少要讓自己掌握的“術”,趕上自己的修為才行。
否則空有一身通天入門的修為發揮不出,去到了興山前線,不是給楚國那幫嚷嚷著“我蠻夷也”的家夥送去靈根嗎?
很快商陸就到了龍崖山,一路飛至山腰,和往日一樣在離著巫院山門還有百餘米的地方,就降下了紙鶴步行。
這個時候天色已經轉暗,但是在巫院山門外的茶坊酒肆裏,還坐著有不少的人。
在這些人看來,哪怕天黑,留在巫院山門外,也要比在其它的地方安全。
而且坊間有傳聞,說是在巫院山門外麵修行,有機會吸收到從巫院裏麵飄溢出來的靈氣。
那靈氣不僅對修行有幫助,對考入巫院也有極大的助力!
傳聞是真是假,沒人說的清。
但是自從有了這個傳聞,便有不少人哪怕天黑都不走,留在這些茶坊酒肆裏過夜。
所以有不少人懷疑,傳聞就是這些茶坊酒肆編造的,因為他們要收床位費,價格還不低!
借著燈火的光芒瞧見商陸,等在茶坊酒肆裏麵的人頓時有些騷動,想要過來套近乎拉關係。
好在很快就有人給他們科普,說商陸身上的巫袍乃是戒律司巫官,嚇得這些人趕緊打消了套近乎的念頭,怕近乎沒有套到,卻得罪了一位戒律司的巫官,給自己惹來滅頂之災。
商陸走到巫院門口,照例先給龍虎石像各敬了一炷香。
可龍虎石像在今天,卻沒有急著吸食香火,而是眯起眼睛,湊到了商陸跟前,一邊繞著他轉,一邊嗅辨著他身上的氣味。
“小子,你最近可千萬小心些,人劫已經降臨了!”
“記得我們之前給你講過的話:人劫既起,不要畏懼,勇敢的迎上去,將它轟個稀巴爛!別想著躲,人劫靠躲,是躲不過的,隻會越躲越大。”
“弟子知道了,多謝兩位前輩的教誨。”商陸點頭應道。
龍虎石像沒有問商陸知不知道人劫來自何處,他也沒有主動講,隻是請兩位前輩打開山門,放他進巫院。
可龍虎石像並沒有立刻把山門打開,隻是問他:“你要去上課?”
“是的。”商陸承認。
“這個時間,公開課早就結束了,而且以你現在的修為,上公開課意義不大。”
巫院裏的公開課,哪怕是內山的,都是針對通天境之下的人。
商陸現在的修為,已經到了通天入門,雖然還有人劫沒過,但是公開課對於他而言,確實差了意思。
一般而言,巫院裏的弟子,修為到了周天境圓滿,就該去報考某位博士的親傳弟子,上小課,學習更加精深的本事。
隻是如今巫院裏麵的博士,幾乎都是世家宗派的人。
考上了這些人的親傳弟子,也就等於是成為了這些世家宗派的人,要為他們賣命效死。
世家宗族也是憑著這等手段,寄生在了巫院裏,將朝廷想要培養的後備人才,發展成了他們的人。
商陸不想這麽快就拜師做親傳弟子,他想要憑著巧舌和詭辯術,嚐試說服兵巫課與儺巫課的博士,教他幾招新本領。
當然,成與不成,那就不清楚了。
可叫商陸沒有想到的是,龍虎石像居然幫著他做了安排。
雲君眯著一雙龍眼,緊緊盯著他道:“考親傳弟子非同小可,務必好生琢磨,選一個既有大本事,又與你誌同道合的人拜師才行。不過我看你驛馬星動,馬頭上麵還帶劍,這是要去邊疆、參軍事啊……”
商陸聞言大驚。
“前輩還會看相,連這都能看得出來?”
“有時候能。”
“什麽時候?”
“聽說了你調去當司馬的時候。”
雲君說:“興山一帶,陳兵越來越多,遲早會打起來。一旦打起來,各郡必會抽調兵力增援。到那個時候,你這新上任的司馬,就是打頭陣的。”
“假司馬,還沒有轉正呢。”
商陸一臉無語,他還真以為雲君是看相算出來的,沒想到,卻是聽說了他升任司馬後,分析出來的。
“那就更要打頭陣了。”
山君插話道,隨即又笑:“老雲可是龍,望氣是他與生俱來的本事,你當他是糊弄你呢?他既然說你驛馬星動,馬頭帶劍,就算興山不打起來,你也會在近日裏,要往邊境去一趟。”
“大概是什麽時候?”商陸正色問。
“說不好,但肯定不會太久。”
“那此行是凶還是吉?”
“是凶是吉,在你自己。”
雲君一雙眼睛,深深地盯著商陸,緩緩說道:“所謂吉凶自取,禍福由心。”
商陸沉吟了片刻後,微微點頭,有些明白了。
山君則道:“今日你也別著急進巫院了,我們幫你尋幾個人,讓他們先傳你幾招,免得你真去了邊境,沒有足夠的手段施展!至於考親傳弟子的事情,等你從邊境回來後,再仔細規劃。”
商陸大喜,山君、雲君肯出麵幫忙,可比他去尋人賣弄巧舌要有用多了。
他急忙是連聲道謝,並道:“兩位前輩,快吸香火,還要不要?我再給你們點一炷?”
“不急,等這炷香先吸完。”
雲君抬起小爪子搖了搖,又說道:“之前說過,等你把龍虎丹炁練熟後,再傳你後麵的本事。不過你既然要往邊境上走一遭,沒點兒防身的手段可不行。好在我們之前傳你的龍虎勁,你沒有荒廢,悉心練到了圓滿。正好有一套龍吟虎嘯的神通,是從龍虎勁基礎上演化而來的,可以傳授與你。”
說著雲君就開始噴吐霧氣,飛快地罩住了它們與商陸。
山君則接過了雲君的話頭,向商陸介紹起了龍吟虎嘯神通的情況:
“這是一套呼喝之法,通過聲音噴出精炁,既可提振士氣,震懾敵人,也能以聲音傷人。”
商陸一聽就明白了,這龍吟虎嘯的神通,有點兒類似獅子吼之類的神通,不過效果更多,威力也更大。
“弟子謝過兩位前輩!”
商陸是真心感激龍虎石像,恭敬禮拜。
這兩位不僅幫著他闖過了三才劫裏的天地二劫,還給了他這麽多的幫助。
若非它們是巫院的守山像,商陸都想要將它們偷……啊呸,是請回家去,日夜供奉,以示感激。
“少說廢話,仔細看,你練了龍虎勁,又學了龍虎炁,這套神通對你而言並不複雜。”
龍虎石像嘴上說著“別廢話”,但卻齊齊昂首挺胸,受了商陸的禮,然後才將龍吟虎嘯的神通教授給了他。
雲君噴出的霧氣,不僅是遮住了茶坊酒肆裏麵那幫人的視線,同樣也屏蔽了聲音,讓商陸學習龍吟虎嘯神通時的動靜沒有傳出去,否則不僅會把這幫人嚇壞,還會傳出“巫院鬧鬼”之類的謠言。
正如山君、雲君所說,商陸將龍虎勁練到圓滿,又學了龍虎炁,很快便掌握了龍吟虎嘯神通的訣竅。
剩下的是好生練習,以及在實戰中磨礪。
確定商陸掌握了龍吟虎嘯神通的竅門,雲君張開嘴巴,就要將霧氣吸回肚裏。
“且回去好生練習,等明日我們安排好了,你再來巫院上兵巫、儺巫的課。”
商陸見狀,急忙叫道:“前輩,且慢。”
“還有何事?”
雲君問,本來朝它肚子裏麵湧去的山霧,也在此刻頓住不動了。
“您這本事,能教我嗎?”商陸問,又看向山君:“還有前輩您呼風、馭風的本事,不知道我能學嗎?”
山君和雲君對視了一眼,齊齊笑了起來。
山君說道:“你小子倒是識貨,不過今天到此為止,想學呼風吐霧的本事,等後麵幾天再來吧。”
雲君則給了更多的解釋:“今日你已經學了龍吟虎嘯的神通,貪多嚼不爛,且回去好生練習。等你把這門神通練入了門,再來尋我們學呼風吐霧的本事。放心,你既修了龍虎勁,又學了龍虎炁,掌握這兩門本事完全沒有問題。”
有了山君和雲君的這番承諾,商陸也不著急了,再度拱手道謝。
雲君這才吸氣,將山霧全部吸入到了肚子裏。
但商陸並沒有就此下山,反而是再度請山君和雲君打開山門。
“弟子要去尋公輸師姐,有點煉器上的事情,要與她討論一二。”
山君頗為驚訝:“你什麽時候還懂煉器了?還能與公輸靈探討?”
雖然驚訝,卻是沒有多問,而是依言打開山門。
等到商陸進入巫院,山門關上後,山君用兩隻爪子捧著香,大口吸著香火氣,同時低聲說道:“他的這場人劫,有些不太對勁啊……老雲,你說他能闖得過去嗎?”
“吉凶自取。”
雲君吸了一口香火氣,眼神迷離的重複了之前對商陸講過的話。
隻是後麵半句,卻變成了:“乾坤在握。”
“這又是何意?”山君不解。
雲君笑了笑:“這小子已經有了算計。且看他能折騰出些什麽動靜!這白邑郡如同死水一潭,越發的腐朽,是該掀波瀾來,蕩清滌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