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2 章 拂竹欲辨已忘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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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拂竹也未想到自己苦苦經營數年的勢力,居然被一個詭秘的女人和袁家的瘋老頭打亂了。
    人生無常大腸包小腸,萬物皆可嚐,可孟婆湯拂竹不想嚐。
    好死不如賴活著,苟延殘喘尚有東山再起的一日,獄中自刎隻能尿床尿炕。
    拂竹從小受名師教導,不管何時何地臉上都戴著儒雅的麵具。
    隻是如今儒雅的麵具有些髒,胡子拉碴渾身腥臭。
    他也沒想到禁衛軍居然不讓他梳洗幹淨,而是滿身汙穢的麵聖。
    不講武德…
    禁衛軍統領目不斜視,嘴角翹起。
    然拂竹輕輕叩首道:“王上請允許罪人拂竹洗漱一番,如今蓬頭垢麵,滿身汙穢。
    罪人實在不敢以這等狼狽模樣玷汙了王上的聖目。
    然成王敗寇功敗垂成,往事不可追。
    罪人願用待罪之身,恕以往之罪。”
    拂竹也是一個狠人,他咬破手指在金磚的地麵上寫下了一十二字的藥方。
    “準。”
    拂竹眼簾微垂,目光斂於腳下,脊背挺直然盡顯恭順姿態,“謝主隆恩!”
    他一步步倒退著,悄然退出殿外。
    待他再出現時,已換上月牙白繡著翠竹的長衫。
    “吾王萬歲萬歲萬萬歲。”
    柳眠眠未曾抬頭而是看著手中的藥方道::“拂竹皇子真是…”
    海棠幽幽道:“真是…人模狗樣的,人靠衣裳馬靠鞍,拂竹容貌都靠穿。”
    拂竹:“……”
    拂竹的“謝主隆恩”四個大字卡在了嗓子眼裏。
    袁老將軍捋著為數不多的胡子,麵露欣賞又恭敬道:“老臣有一事不明,請王妃解惑?”
    王妃?海棠連忙回禮道:“下官惶恐,老將軍有話盡管說。”
    “王妃不覺得這拂竹氣宇軒昂,樣貌出眾嗎?”
    海棠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全方位地打量著拂竹。
    她點點頭:“覺得啊!”
    柳眠眠也放下手中的藥方,點頭道:“海棠說的對,單論相貌拂竹長相的確出眾。”
    朱筆一頓,謝淩淵微微蹙眉。
    海棠看著拂竹的個頭,有點惋惜道:“不及某人,小姐你說是吧?”
    “嗯。”柳眠眠點點頭道:“是不及某人。”
    謝淩淵埋在奏折中嘴角,微微翹起。
    仇久把玩著手中的匕首,匕首在他手中輕盈跳躍上下翻飛。
    仇久心情頗愉,海棠這棵嫩草終於要開竅了?
    “沈祁。”紫荊麵無表情道。
    眠眠同海棠不著痕跡的點頭,認同。
    拂竹不及沈祁俊美,不及沈祁卑劣。柳眠眠海棠和紫荊主仆三人,心有靈犀心照不宣。
    俊美?
    袁老將軍眼珠子一轉,麵露驚喜道:“比大哥年輕時,上輩子還俊美嗎?”
    “論樣貌沈祁差兩分,論人品差之遠矣。”柳眠眠道。
    袁老將軍捋著胡,哈哈一樂道:“人品不重要,我將軍府不需要人品。
    人品太好的配袁豔那不知天高地厚,色字當頭的玩意兒,倒是白瞎了。
    人品不好的配袁豔正好,騾子配驢天造地設。”
    袁豔想同拂竹共度餘生,袁老將軍隻想讓拂竹投生。
    拂竹在心中苦笑一聲,就是這群不知所謂的瘋子,讓他的王位易主。
    讓他的努力付諸東流。
    女子為王是何等荒謬絕倫之事!
    可笑他費盡心思聯絡的天下文人,竟都沉默不語,宛如寒蟬,未有一人站出來,以筆為刃,口誅筆伐讓麵前詭秘的女子讓出王位。
    此事不同尋常,無奈他在獄中消息不靈通。
    拂竹用餘光看向相一小內侍,他假意輕咳一聲以做暗示。
    小內侍的左腳微微往前探了一探。
    拂竹眸色幽暗,整個身子匍匐著,露出恭敬之色。
    他像卑微到塵埃中的螻蟻,期盼著神明的垂憐。
    而柳眠眠就是他的神明。
    “王上,罪人拂竹自感罪孽深重,這幾日在牢獄之中每每念及所犯之罪孽,心中惶惶不可終日。
    依律,罪人應以死謝罪,方能稍平國法之怒、民心之怨。
    然王上您承天命而生,德被四海,心懷悲憫,恩澤遍及蒼生。
    罪民生於南良,深愛南良之子民。之所以逼宮謀反,實屬不得而為之。
    良瀾身為帝王卻無帝王之才能,前朝爭鬥不休結黨營私。
    世家為爭權奪利傾軋不斷,各地舉薦而來的賢能之士,要麽被排擠在外,鬱鬱不得誌。
    要麽附屬在世家之下,與之同流合汙,淪為權力鬥爭的附庸。
    而先王良瀾他卻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讀聖賢書。
    冷眼看著群臣爭鬥,隻一心尋找公主昭的孩子。
    後宮之中更是怨聲載道,嬪妃同宮中侍衛,攪得宮中烏煙瘴氣。
    後宮不潔,讓天下人嗤笑。然先王良瀾均視而不見。
    南良亂相已生。
    罪民看在眼中,痛在心中。然皇子權利有限無法改變南良現狀。
    故而罪民才鋌而走險,逼宮繼位救南良於危難。
    罪民自幼拜得當世大儒為師,於學問一道上頗有見解。
    罪民願成為田間先生,尋一處寬敞蔭涼之地。
    以田埂為凳,以蒼穹為頂,將畢生所學拆解為通俗易懂的知識,教授給南良的孩童。”
    謝淩淵從成堆的奏折中抬起頭,他眼中的殺意乍現。
    柳眠眠抿唇不語。她一雙杏仁眼微眯,望著地上匍匐的拂竹。
    她在拂竹身上看見了前世沈祁的影子,能屈能伸會隱忍。“袁老將軍你怎麽看?”
    “用眼睛看!”袁老將軍一拍額頭道:“大哥,王上!
    老弟年紀大了兩隻腳都踏進棺材了,心肝脾肺胃腦袋都不好使了。
    這瓜娃子說一大堆話,嘰裏呱啦的,老臣也記不住啊!”
    袁老將軍拍拍腰部道:“老臣身上隻有腎好使,小桃紅可作證。”
    海棠冷哼一聲道:“呸!男人的嘴騙人的鬼,有學識的男人詭上加鬼。
    你如今是袁小姐的贅婿,不!你是袁小姐的麵首。
    還妄圖想當天下文人的恩師?你也配!
    你教他們什麽?逼宮謀反還是給君王下藥?
    你當姑奶奶我傻嗎?還是當我家小姐傻?
    哼!長的人模狗樣的,被群臣恭維,覺得自己聰明壞了吧?
    還在田間教書?我…本官看你是想先保命再造反。”
    拂竹雙手攥緊,渾身氣的顫抖,隻覺大聖官員皆像土匪。
    糙,太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