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3 怎麽可以低頭呢,你也曾被爸爸舉過頭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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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唰。”
    雪白的高爾夫球在空中劃過一道賞心悅目的弧線,隻不過落點比較尷尬,在柔軟的草坪上彈跳幾下,然後滑動,最後停在了離球洞少說有十多米的地方。
    何以卉循目望去,也沒客套,像是不通人情世故的笑道:“姐,你的球技退步了啊。”
    穿著清爽球服的何君如直起腰,笑容自然:“時間花在哪裏,成就就在那裏,我已經有大半年沒碰過球杆了。”
    說著,她抬起手。
    善於察言觀色的球童立即快步上前雙手接過碳釺維高爾夫杆。
    “休息下。”
    一對同父異母的姐妹並肩走向遮陽傘。
    雖然是妹妹,但肉眼可見,何以卉比何君如要高出小半個頭。
    “以卉,可真是難得見你一次。”
    何君如拿起果汁,調侃。
    “隻能說姐你太忙了。”何以卉回道。
    何君如輕笑:“好像不是我忙吧,我回來的次數可不少,但是每次我回來,你幾乎都不在,這還沒成家呢,要是成家了,以後豈不是更難見到了。”
    論外貌,何君如自然是比不上何以卉的,並不是輸在年紀,何以卉完美繼承了父母的優點,何君如不一樣。
    如果說何以卉繼承的是父母的外貌,那何君如繼承的則是父母的性格,或者說氣質。
    打個比方。
    兩人同樣不喜歡前呼後擁的排場,可何以卉走在街上,人們隻會覺得這是一個眼前一亮的美女,不會想到她是賭王千金,而如果何君如走在街上,任何人都會覺得她非同一般。
    成家。
    麵對姐姐的調侃,何以卉弧度平和,沒害羞,反而回敬一句:“姐你都沒嫁人呢。”
    男大當婚。
    女大當嫁。
    通俗點說,按何君如這個年紀。孩子理論上都應該會打醬油了。
    可是這種話一般人還真不敢提。
    或許是因為是妹妹,也或許是自身毫不在意,何君如不慍不怒,莞爾一笑,“你能和我比嗎?我這輩子,都沒想過嫁人。”
    “那我也去和媽咪說說。”何以卉很快接話:“她一直都讓我以你為榜樣。”
    何君如大笑,看著格外健談的妹妹,揶揄道:“行呀,談了戀愛果然不一樣了,哪裏還像咱們家出了名的冷美人。”
    豪門無親情。
    這話雖然有點偏激,但何氏兄弟姐妹的確談不上多親近,有可能一年都見不上一次,聊天的次數,更是屈指可數。
    何以卉拿起果汁,“姐,誰告訴你我談戀愛了?”
    “難道沒有嗎?”
    何君如故意做出一副疑惑的表情。
    “沒。”
    靚麗動人的何以卉幹脆回應。
    “在姐麵前,還瞞著?”
    何君如饒有意味,捅破窗戶紙:“你和郭安樂的事,我應該不是第一個知道的。”
    何以卉麵不改色,拿起吸管,“我和他隻是朋友而已。”
    “朋友。”
    何君如含笑道:“恐怕隻有你自己這麽覺得吧。姐是過來人,郭安樂對你的心意,姐看得一清二楚。他是真心喜歡你。”
    雖然到現在都是單身,但不代表何君如沒有感情經曆,人不是生來強大的。
    隻不過有些人,注定不適合談感情。
    “那是他的事,和我沒有關係。”
    何以卉無動於衷,平澹的望向遠方。
    在土地如此珍惜的濠江,能創造如此大的高爾夫球場,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碧藍如洗的蒼穹上,雲卷雲舒,綠色的廣袤草坪,讓人心曠神怡,完全看不出一絲緊迫的味道。
    他喜歡我,是他的事,和我沒有關係。
    多霸氣啊。
    何君如看著那張與父親有些神似的臉蛋,輕笑道:“真的一點都不喜歡人家?”
    何以卉搖頭。
    作為第二代扛鼎人物,何君如並沒有居高臨下的站在大局為重的立場理所應當的進行規勸,反而說出了一段耐人尋味的言論。
    “既然沒感覺,就沒必要勉強自己,選擇和什麽人在一起,對女人來說,就像投胎一樣重要。差別在於投胎沒辦法選擇,但擇偶有。”
    放在尋常人家,姐姐對妹妹這麽說,完全沒問題,是合情合理的關心,可是放在這裏,卻不得不多加斟酌了。
    從遠方收回目光,何以卉扭頭,隻看見一張喝檸檬水的祥和側臉。
    對於這位姐姐,從小到大,她聽到的都是褒獎,長大後更是如此,外界都是讚譽。
    那種感覺,就像是“別人家的孩子”。
    這種形容沒錯,即使是一家人,但她和這位姐姐相處的時間確實不多,在某種程度上,甚至可以稱得上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換在普通人家相當正常的姐妹談心,對她來說,前所未有,以至於何以卉稍微有些不太適應。
    短暫的沉默後,她道:“要不姐幫我去和大姨她們說說?”
    何君如啞然一笑,繼而打量了會何以卉,像是重新認識這個妹妹,然後感歎道:“看來人都是會長大的。”
    何以卉默不作聲,吸著果汁。
    忽然,何君茹想到了昨晚曾被人問過的一個問題。
    “郭安樂雖然沒有太大的才華,但私生活幹淨,難得沒什麽桃色新聞,為人也算潔身自好,在同等的世家子弟裏,已經算是不錯了,你不喜歡他,是不是有心儀的人了?”
    她的這番評價,可謂中肯。
    指望郭安樂有多大的成就,不太可能,郭安樂的出身,好像也不需要他努力,郭氏的家業足夠他揮霍一輩子。
    對於很多女人來說,選擇男人,最看中不就是一個“踏實”嗎。
    和郭安樂在一起,至少不用擔心他這種名門公子常見的在外麵處處留情,小三逼宮的問題。
    平心而論,如果拋開任何外界因素不談,作為夫婿,或者說聯姻的對象,郭安樂其實是一個不錯的選擇,連郭安樂都瞧不上,對於自己這個妹妹的擇偶觀,何君如倒是真有些好奇。
    心儀的人。
    即使表麵冷澹,但何以卉清楚,從出生的那一刻起,婚姻大事,就由不得她自己擅作主張了,所以她才算是真的從來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聽到何君如的詢問,她下意識就要否認,可就在張嘴的時候,一張幹淨的臉龐,忽然閃現在她的腦海。
    是那個不久前兩次邂後的男人。
    何以卉語氣一頓。
    雖然隻見過短短兩麵,但不知為何,在那個男人身上,何以卉感受到了一絲親切的感覺,讓她覺得相處起來很舒服,沒有任何負擔。
    這種感受,是她在所謂的家人身上,都未曾體驗的。
    “沒。”
    停在嘴中的字還是吐了出來,可她短暫的停頓,還是被觀察力敏銳的何君如捕捉到。
    “男歡女愛,本就是人之常情,你也到了該談戀愛的年紀,是不是擔心姐會到處說?放心,姐從來不是大舌頭的人。”
    何君如玩笑道。
    事出反常必有妖。
    或許話有些不中聽,但麵對對方頭一次如此親近,何以卉終究不可能真的去做到推心置腹。
    當然。
    她也確實沒撒謊。
    何以卉搖了搖頭,“姐,我真沒喜歡的人。”
    何君如也沒強迫,不再逼問,溫聲道:“眼光也不要放太高,你現在還年輕,但時間過得是很快的,昨天我仿佛還是在你這個年紀,可一眨眼,就要奔四了。”
    “我覺得姐你一點都沒變。”
    不是客套,對方在二十多歲的時候,好像就是這幅樣子。
    何君如摸了摸眼角,“還沒變,魚尾紋都快出來了。”
    “我知道有款護膚品,姐如果要的話,我……”
    何君如搖了搖頭,“我不習慣用那些東西。”
    何以卉安靜下來。
    何君如看著她,“以卉,別辜負大好年華,碰到合適的人,不妨嚐試一下。”
    何以卉笑了笑,言簡意賅的道了句,“姐,我不是你。”
    的確。
    作為家族裏最出色的孩子,無論在外界還是家族之中,她的這位姐姐都是家族的驕傲。
    憑對方現在的成就,完全可以擺脫家族的束縛。因此,不用承受家族的壓力,可以隨心所欲的過自己想要的生活,所以哪怕到現在都是單身,也沒有任何人指手畫腳。
    可她卻不一樣。
    不公平嗎?
    或許曾經這麽想過。
    但此時此刻,何以卉想明白了,對方的自由,也是對方憑借自己的努力,爭取來的。
    在她遊手好閑的時候,對方恐怕在廢寢忘食的工作。
    歸根結底。
    隻能怪自己能力不夠,要是她能像對方一樣優秀,做一個自力更生的女強人,媽咪也不會拿責任這個詞來壓迫她。
    世界上沒有隻得到而不付出的道理。
    如果不是姓何,她好像什麽都不是。
    何君如當然聽懂了妹妹語氣下的那絲情緒,柔和道:“每個人有每個人不同的人生道路,以卉,你不需要和任何人比較。在家族裏,我一直覺得你和我最相似。姐真的希望你能幸福,而不是像四妹那樣,為了家族去犧牲。”
    犧牲。
    何以卉眼神驀然一動,臉色微微變化。
    像是沒注意到自己駭人聽聞的用詞,何君如輕聲道:“你知道父親在的時候,常跟我說的最多的一句話是什麽嗎?”
    何以卉稱呼為爹地媽咪,而何君如卻不一樣。
    和傳統的神州人一樣,她稱呼為爸媽。
    或許是所受教育的不同。
    不像何以卉畢業於國際赫赫有名的斯坦福高校,何君如沒上過大學。
    沒錯。
    作為何氏最出色的孩子,在商業上展現過人才華的何君如甚至連高中都沒上過。
    但是沒上過學,不代表沒讀過書。
    相反,何君如在這方麵的吃的苦,比大部分人都要多。
    從出生開始,二太就為其製定了係統化的私人教育,每一門學科,都有專門的名師為其量身打造。
    當然。
    在踏入商場後,何君如也去商學院進修過。
    “爹地說了什麽?”
    “猜猜?”
    強勢的何君如罕見的俏皮眨了眨眼,“你是爸最寵愛的孩子,他的心思,你應該能猜到。”
    想是爹地,何以卉臉上終於流露出一抹女兒對父親的懷念之色。
    或許是期待不一樣。
    賭王對於她,沒任何要求,給予了一個父親能給女兒的一切。
    何以卉沉默了下,搖了搖頭。
    何君如也沒勉強,輕輕一笑:“爸讓我保護好你們。”
    何以卉看向她。
    “爸是一個很在乎親情的人,他希望我們一家人能夠和睦相處,我想這也是他一直以來最大的心願,他想讓我們每個人都能過上美好的生活,這應該是他奮鬥一生的意義。可是我們好像讓他失望了。”
    即使依然懷有戒心,可何以卉內心還是抑製不住泛起了波瀾。
    “……姐,還是你最懂爹地。”
    何君如笑著搖了搖頭。
    姐妹倆不約而同沉默下來,像是都在緬懷曾經與父親相處的時光。
    “姐,那家族怎麽辦?”
    何以卉開口,率先打破沉寂。
    “這不是你考慮的問題。”
    何君如道:“如果你喜歡郭安樂,你們倆的事,姐絕對舉雙手讚成。你四姐就是嫁給了自己不喜歡的人,現在的生活,你也看到了。任何事都能勉強,但感情例外。”
    何以卉沉默。
    何君如看著她,笑道:“怎麽可以低頭呢,你也曾被爸爸舉過頭頂。”
    何以卉微怔,繼而抿起唇角。
    “姐,謝謝你。”
    “一家人不說這些客氣話。”
    何君如笑了笑,“姐倒是認識一些優秀的青年才俊,說說你的要求,說不定姐能幫你介紹介紹。”
    “我沒有要求。”
    “沒有要求?”
    何君如詫異。
    “我信緣分。”
    何君如莞爾,點了點頭,“嗯,一切都是命裏注定。”
    她喝了口檸檬水,望向草坪。
    何以卉拿著果汁,提起緣分,那張年輕的臉龐沒來由再度浮現眼前。
    “嘩啦。”
    眼前綠意盎然的草坪像是變成了翻滾的浪花,白天變成了黑夜。
    “小姐,不能再往前走了!”
    居然以為她要自殺。
    何以卉嘴角無意識的揚起弧度。
    趁對方去買酒時,她不告而別。
    不過她在海灘上,寫下了留言。
    就是不知道還有沒有兌現的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