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晚來天欲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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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來送飯的,是三個人。
    包玉芹,何芳兵,還有何強兵。
    菜也特別豐盛,準備了八個。
    紅燒乳豬,泥蒿炒臘肉,清蒸昌魚,粉蒸肉,排骨藕湯,黃燜圓子,炸茄夾,盤龍菜,擺了滿滿一桌子,香氣撲鼻,著實誘人。
    擺了菜,包玉芹便讓何芳兵給我磕頭。
    我拒絕道:“雖然不是醫生,但治病救人也是我這行的本份,人治好了救過來就好,沒必要行這麽大的禮。要是個個看好病都來磕頭,我這點壽命可不夠折的。”
    包玉芹聽我這麽說,就不強求磕頭了,趕緊奉上了一個厚厚的紅包。
    我接過來一捏,好嘛,五千塊,這孝敬夠誠的了。
    孝敬隨緣,多少都不能拒,這是正經規矩。
    “周先生,我家芳兒已經大好了,明兒起就讓強兵跟著你做事吧。有活你盡管使喚他,他要是不聽說,你盡管罰他就是。”
    “行,那就早上八點過來,算我雇他,一個月給他開五百塊。”
    “不用,不用,給周先生幹活是福分,哪能還管你要錢。”
    “老嬸,一碼歸一碼,這麽大的小子,不能讓他白忙活。”
    “那,那多不好意思啊,強兵,還不趕緊謝謝周先生。”
    包玉芹一巴掌拍在何強兵的後腦勺上。
    何強兵趕緊給我鞠了一躬,“謝謝,周先生,我一定好好幹。”
    我點了點頭,對包玉芹說:“等回頭我想想辦法,還是讓小何拜個法林寺的師傅,這樣兩頭齊下,以後就不會再出問題了。”
    “那可敢情好,就麻煩周先生了,要是用錢您盡管跟我說。”包玉芹樂得合不攏嘴,“對了,周先生,我跟您請教個事兒,老陶支書說我們家最近總出事,可能是祖墳出了問題,讓我找先生給看看,您看年前看合適不?”
    “風水的事情我不懂,你們要是知道靠譜的先生也可以找一找,可要是沒有靠譜知根底的,我建議還是暫時不要動。”
    “哎,哎,我聽您的。”
    這正說著話呢,就聽有人在門口說:“哎喲,好香啊!”
    房門拉開,張寶山拎著個提包笑嗬嗬地走進來,看到滿桌子菜,眼睛就是一亮。
    “周先生,你這是有什麽喜事兒嗎?連過年的菜都置辦上了。正巧了,我這拎了兩瓶好酒,跟這菜絕對配,一起喝兩口?”
    包玉芹見張寶山上門,便識趣地拉著何芳兵和何強兵離開,把空間讓了出來。
    張寶山把提包往桌上一放,伸手進去掏出四條煙兩瓶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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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煙是白殼子的黃鶴樓,酒是金液原釀。
    他也不見外,一屁股坐到對麵,開了酒,倒進酒壺裏燙上,先夾了一筷子粉蒸肉塞進嘴裏,“不錯,香而不膩,比三喜樓的還好吃,周先生你這口福不淺呐。”
    我問:“不忙了,怎麽有心情跑來找我喝酒?”
    “托了你的福,今天這案子辦得爽快。以前我辦過兩回類似的案子,每次到坎節兒上,都出岔子,可這回一路順利,衝進去之後,那貨不知道怎麽想的,跳上窗台就往外爬,六樓哎,當他是蠍虎子呢,結果爬兩下一家夥沒把穩就掉下去了,當場就摔死了。”
    “這人摔死了,沒抓到活的,算是辦岔了吧,有什麽值得高興的。”
    “老何家的姑娘清醒之後,就報了警,說是醫學院幾個女學生騙她參加請碟仙的活動,把她給迷昏了也不知道要幹什麽。隊裏夥計把那幾個女學生拉回去一審,就都交代了。她們幾個用這個方法給汪誌勇拐學生,拐一個汪誌勇給她們一千塊錢,已經連拐七個了,死在公園裏的那個就是經她們手拐去的。不過那六個事後都回了學院,還不記得請碟仙這事,隻有那個男生死了。汪誌勇在醫院還有兩個幫手,我們先去拉了那兩個人,審清楚了才去抓汪誌勇。具體內容不跟你講了啊,隻說一句這小子死有餘辜,可他這事吧,抓住了還真喂不了花生米,這麽摔死最好!”
    張寶山真挺開心,試試了酒已經燙溫,倒了兩杯,自己先嗤溜喝了一杯,然後又滿上,舉杯敬我,“周先生,這杯敬你,以後再有這樣的事還得麻煩你。”
    “放心,顧問費不能白拿。”我指了指掛著的牌匾,“匾也不能白領不是。”
    張寶山大笑。
    這頓飯直吃到快八點,兩瓶金液原釀喝得幹幹淨淨。
    張寶山酒量極好,自己就幹了一瓶多,可就是臉有些發紅,說話不嘴瓢,走路不掰道,走的時候,還順了我半隻乳豬,說是帶回去給隊裏兄弟當宵夜。
    我送他出門,才發覺不知什麽時候下起了雪。
    大片大片的雪花揚揚落下。
    天地間一片淨白。
    張寶山吐出一口酒氣,讚了一句“好雪”,拎著乳豬上車,衝我說:“再有這種一舉兩得的好事,再找我!”
    我微微一笑,“張隊長,雪天路滑,慢些開車。”
    張寶山哈哈一笑,從副駕駛上摸出個稍小的皮包來扔給我,發動車子揚長而去。
    我打開皮包,裏麵是厚厚一疊的資料。
    打印的簡單封麵上一行大字。
    “地仙會組織構成調查報告”。
    我把資料塞回皮包裏,抬頭看了看有些發黃的天空,忍不住也讚了一句,“真是一場好雪。”
    “確實是好雪。”
    低沉的聲音響起。
    嚴敬先從黑暗中轉出來,手中拎著個黑色的塑料口袋。
    “想不到周先生跟張黑臉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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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斜眼瞧了瞧嚴敬先。
    “不隻是熟悉,我還是區公安局特聘的民俗顧問,負責谘詢解答辦理案件中可能遇到的民俗問題。”
    “跑海的仗門子做狗腿子,在同道麵前還想站得住?”
    “你是什麽東西,也配跟我稱同道?”
    我冷笑了一聲,扔到嘴裏一根煙,搓手指生火點燃,隔著煙霧,眯著眼睛看著嚴敬先。
    嚴敬先臉色一僵,慢慢低下頭,把手裏的黑口袋放到雪地裏,“韋八爺說了,這一禮還你,其他的過後另算。”
    他沒有轉頭,而是看著我,慢慢後退,直退到黑暗中消失。
    我笑了笑。
    嚴敬先想多了。
    韋八要當神仙,就絕對不會在起勢前得罪公家。
    既然知道了這一層關係,又抓不到我壞了守神定形規矩的把柄,那他就算猜到是我在做手腳,也一定會忍下這口氣。
    想當神仙,就得能忍。
    他不會再跟我算任何事了。
    我走過去,踢開口袋。
    四隻齊根斬斷的手掌掉出來。
    傷口處還有鮮血滴滴流下。
    這是那兩個力士的手。
    他們生闖我門,韋八必須得賠禮。
    這是術士的顏麵,不賠禮,就是壞規矩。
    biqigez、
    biku.、
    jbig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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