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九章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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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年輕道士進入山門,我燃香三炷插在山門前,然後繞外牆沿山坡而上,來到廟後,在後牆根再燃香三炷,見香煙飄動無異,便翻上牆頭。
    這一上牆頭,就見牆內壁上有好些蟲子在爬來爬去。
    倒也沒什麽特別品種,都是常見的,隻是數量未免太多了些,密密麻麻地爬滿了整個牆麵。
    再放眼往院子裏看過去,地表上、草樹間、殿牆麵同樣都滿是蟲子。
    都是爬蟲,沒有飛蟲。
    空氣中彌漫著濕潮腐爛的腥臭味。
    蟲,逐陰逐腐而生。
    高聳的後殿與山壁遮蔽了陽光,在這裏形成了一個常年的陰暗潮濕環境。
    但想孳生出這麽大量且品種眾多的蟲子,光環境陰暗潮濕還不夠,必然要有足夠多的陰邪腐敗之物。
    我燃起三炷香,抬手拋出。
    線香穩穩插在地麵上。
    四下的蟲子不安地騷動起來,然後開始向著插香的位置聚集。
    隨著香煙發散的範圍不斷擴大,聚集的蟲子也越來越多,漸漸在香四周積得如同小山一般。
    殿前方有聲音響。
    “師兄,我是餘明生,我們去追擊李寓興中了埋伏,兄弟們全都死了。”
    年輕道士已經走到後殿門外,開始叫門了。
    我彈出牽絲,借力在空中躍過,落到殿頂,蹲下身子,借著房脊掩住身形。
    瓦蓋表麵倒是一隻蟲子都沒有。
    因為這裏有陽光照射。
    但瓦蓋底下的蟲子一定不會比後院少。
    年輕道士正站在殿前台階下。
    在他後方,那些海巡四散躲藏,做好攻擊準備。
    殿前倒是幹幹淨淨,看不到密密麻麻的蟲子。
    殿門無聲打開。
    一個麵色青白的中年道士走了出來,帶出一股子濃濃的腥臭味。
    哪怕我在房頂上,都能清楚的聞到。
    年輕道士忍不住抽了下鼻子。
    中年道士站在台階上俯視著年輕道士,沒有任何情緒地說:“餘明生,他們都死了,為什麽你不死?”
    年輕道士聽到這句話,臉色大變,二話不說,將袖子裏的法印往中年道士方向一擲,大吼了一聲“雷公助我”,然後掉頭就跑。
    中年道士後退了兩步,從腰間摸出一隻法鈴,高高舉起,看定飛來的法印,左手一搖鈴,右手劍訣一指。
    法印墜落地麵。
    什麽效果都沒有。
    中年道士“嗤”地笑了一聲,又搖著法鈴,把劍訣朝著年輕道士一指。
    道士腿一軟,摔倒在地,發出淒厲慘叫,體表皮膚泛起大片的暗紅斑點。
    隻叫了幾聲,他便沒了動靜,口鼻流血,身體僵直。
    我立刻解除對海巡們的控製。
    藏在暗處的海巡在短暫的沉默後,紛紛發出驚叫起來。
    “幹嫩娘,這是哪裏?”
    “什麽鬼地方?”
    “我們怎麽不在船上了?”
    “不是碰上阿飄了吧。”
    “我靠,有個死人。”
    “快跑啊。”
    他們不知所措地嚷嚷著,從藏身的地方跑出來,一眼看到死在地上的年輕道士,都嚇得魂飛魄散,忙不迭地往外逃竄。
    但他們也沒能跑出去幾步,就像年輕道士一樣摔倒在地,渾身冒出紅斑,慘叫著死去。
    中年道士步下台階。
    隨著他向前走動,不時有蟲子從衣縫間掉落。
    這就是他散布瘟疫邪毒的引子。
    年輕道士和海巡們都是被蟲子咬到發病死亡。
    中年道士走到落地的法印前輕輕踢了一腳,冷笑了一聲,環顧四周,道:“既然來了,就不要躲著,出來吧。讓我看看是何方神聖這麽大膽,我三公教點了名要殺的人也敢幫!”
    這法印當然是假的。
    我仿著玄相仙尊的法印刻了一堆出來。
    體育場隻用一個,剩下的都隨身帶著。
    給年輕道士,不僅是為了壯膽氣,更是為了誤導柯健雄,讓他做出錯誤判斷,認為幫李寓興的人沒什麽大本事,連法印都是假冒的。
    這樣一來,他才不會上來連照麵都不敢打就逃跑。
    李寓興藏身處一戰,讓我意識到,我顯露的威名對於那些宵小之輩已經足夠大了,接下來要轉變原有的觀念,更主要是得防止他們聽到我出現就逃跑。
    現在看,法印迷惑的效果很好。
    這個中年道士果然覺得自己的本事足夠應對。
    他原本還留著力,隨時準備逃回大殿。
    但在確認法印是假貨後,就完全放鬆下來。
    有真術在身的,向來是瞧不起隻會江湖戲法的假貨。
    我站起來,放出雙劍,然後才大喝一聲,“柯健雄!”
    中年道士猛得一抬頭。
    雙劍已至。
    正插在他的兩條大腿根上。
    “惠念恩!”
    中年道士看清了我的樣子,立時大驚失色,顧不得受傷雙腿,猛一搖法鈴,將劍訣朝我一指,喝道:“吧?剛啞,吾啊傷,叱元緊奇,嗎天瘟魔王舍,哢哂元印隆——哇哈!”
    沙沙密響聲中,瓦蓋縫隙中鑽出大量小蟲,紛紛向著我爬過來。
    而中年道士一咒念畢,也不看戰果,猛得倒立而起,雙腿一晃,硬生生把腿從雙劍上扯了下來。
    雙劍斜斜劃過去,從腿根一直劃到小腿肚,幾乎將兩條腿剖為兩半。
    中年道士卻恍若未覺,以雙手撐地,向台階上方疾跑,速度之快,不亞於雙腳。
    幾個挪躍,他便衝上台階盡頭,闖入大殿。
    殿門重重合攏。
    我微微一笑,踩著瓦蓋,走向殿後。
    腳踩過的地方,蟲子盡數翻白死掉。
    離得稍遠些的蟲子如同潮水般四散退開,不敢往我身前衝。
    我走到後殿簷邊,往下一瞧,果然看到中年道士順著窗戶翻出來。
    他依舊是雙手撐地,腿上的血流滿全身,路過的地方,留下一串血手印,引來大量蟲子趴在上麵舔食。
    中年道士翻出窗戶,便奔著後院牆方向狂奔。
    隻是沒逃出多遠,他就停下了。
    那座被香吸引而堆聚起來的蟲山就在他麵前,此時已經堆出足有一米高。
    下麵的蟲子都死光了,可依舊有大量蟲子向著山頂方向攀爬。
    多數爬到一半就會死掉,成為蟲山的一部分。
    隻有極少數勇者才能爬到山頂。
    然後就被香煙熏死了。
    有的能留在上麵,有的則滾落地麵,不斷擴大著蟲山的範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