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遊園舞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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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助,我惟一的孩子,我的親生骨肉,從你生下來的那一刻起,娘把你浸泡在世間最為神奇的毒水裏,讓你快快成長,讓你能夠越來越像你的父親……你是你父親的好兒子,你不僅要長得同他一模一樣,你還要繼承他所有的一切……不,你要成為他,你就是他!
    “啊哈……是的……娘親……”
    鬼男擁抱著小雪嬌柔的身軀。她是人間的極品女人,她是惟一心甘情願奉獻自己的慈愛女人,又是不需任何代價便能唾手可得的完美女人,是淩駕於血緣之上的摯愛女人。
    鬼男心神陶醉,他撫mo著小雪,瘋狂地親吻她,就像一對大逆不道的魔鬼鴛鴦,沉醉在那朦朧夜色之中。
    無限晨光照大地,湖水躍躍起漣漪,透著暗綠身色的飛龍甩著龐然軀體,“嗚——”它低吟擺尾,兩翼沉沉排開掀起的湖水,水霧與太陽光暈總能模糊它神秘的頭部,不再耽擱一秒,綠龍奔向日出,開始了它默認的飛行軌跡。
    寬敞的窗戶垂掛著淡黃色窗簾,轉眼映出了傾劃而過的巨大陰影,晨風驟然變冷,那是龍經過的影子。
    “嗚——”
    櫻猛然翻身,望著窗簾,麵色驚恐難堪,她緊緊捏住被子,身體出汗並輕緩抽搐,柔軟寬厚的床因她的驚動而略微搖顫。
    加盧卡從一邊的凳子上迅速跨到了窗前,他警覺地拉開窗簾,朝各個方位觀察,什麽也沒有,柔暖的陽光靜靜灑滿了屋子,不可能有什麽的,因為他根本什麽都沒感覺到。櫻的憔悴與驚惶顯得有些莫名,雖然她才醒來不久,看著她心緒不定,加盧卡自己也無法平靜。
    “感覺怎麽樣了”加盧卡轉身回擋刺眼直射的陽光,輕聲問道。
    櫻捂住被子,這才點了點頭,捋開鬢發,小聲說:“謝謝……”
    “你不該謝我。是我差點讓你陪了性命。對了,你叫什麽名字”
    “櫻……”
    她的聲音如同她的外表,柔弱而充滿愁傷。加盧卡由窗邊走到床尾,回到凳子旁,於是說:“把它忘記吧。從現在起你要時刻銘記你的身份是女王。”
    櫻呆悶遲疑,她抬起眼望著加盧卡漠然的神情,悲傷可憐地搖起了頭:“不——”
    加盧卡並不在乎她是否願意,對於櫻,他不擔心她會做出什麽反逆舉動,甚至不需要刻意去控製她。她雖然不具備女王所應有的霸氣,她很軟弱,但她很有靈性,她能夠通曉你所要讓她懂得的意思,即使不情願也不會反抗你。
    今日午夜便是二十王將聚首之時,在那之前加盧卡必須刻不離身保證櫻的安全,至於以後,加盧卡已命懸一線,櫻能否繼續存活在世上,就要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敬請留意,公園近期將加強安全防控措施,提醒您保管好隨身財物並切實注意人身安全。”
    擴音係統重複著來自粘粘公園的最新公告,大批遊人正從公園的各個入口像潮水一樣不斷湧進,外麵人山人海,到了公園內便迅速分散,如同隱沒在了原始叢林當中,整個入園過程就像水庫開閘泄水,奔騰的洪流匯入茫茫大海進而無息無跡,景象頗為壯觀神奇。沒有誰會真正在意什麽提示與公告,這家公園的安全性早已是有口皆碑的,被認定為史上安全級別最高的旅遊勝地,粘粘公園就是那崇尚歡愉之人的向往之地,是完美主義者的理想目的地,是天堂之中的天堂。
    “歡迎光臨粘粘主題公園——”
    漂亮的迎賓小姐恭候在公園華麗開闊的出入口,她們身著豔美的服飾,體態優雅恭謹,言語溫和可親,笑容清純可愛,她們才貌雙全,是另一道靚麗的風景。都說粘粘公園是真正的美女集散地,一點也不誇張,事實上它的工作人員隻有女性,從管理層到普通員工,而且基本是年輕漂亮的女孩子,這一點已經成為粘粘公園招賢納士的準則。在公園的各個崗位,她們被包裝得時尚青春而有個性,即使是做保潔工作也能夠選擇自己喜歡的款式麵料的工作服,她們享有最好的待遇,也擁有著極高的聲譽。因此求職者增多,粘粘主題公園旗下美女團隊日漸龐大,包括還有很多自願前來做義工的女孩,她們造就出了一個神話,一個引人入勝的傳說。這裏是女人的天下,女孩的美被推崇和尊重,隻有當一個女孩釋放出外表美與心靈美並得到推崇和尊重的時候,她才能夠成為真正意義上的美女。
    因而欣賞和尋覓美女也是人們遊覽這座公園的一大動機。
    “歡迎光臨粘粘主題公園——”
    美女們點頭鞠躬,迎送著遊人欣幸的腳步。人們自覺為一位年邁體衰的白衣老人讓路,他白發蒼蒼、白須垂拂,一隻銀灰色手杖隨他步履發出清晰悅耳的響鈴,緩慢而有節拍地通過入口,他手裏攥著一張通行卡片,上麵寫著“智晶”,是公園為配合安全措施而增加的遊客身份登記。老人抬頭張望,露出隨和的笑容,他看起來更像一個慈祥的天使。
    盛大的遊園活動開始了。逍遙和小伊兩個人順利進入公園,清涼舒適的感覺立刻征服了初次到來的小伊,難怪常被逍遙吹捧,她現在已經分不清南北了,兩人就像迷途的小鹿,盡管逍遙自稱是導遊。
    “怎麽樣,小伊,還不錯吧”
    “真是……太離譜了,我沒有想過居然還會有這種公園。”
    呼吸著新鮮空氣,小伊情不自禁轉動著好奇的眼睛,森林、湖泊、花園與人工建築的完美結合令她歎為觀止,這裏集中了人類感官所能識別的所有色彩,視覺,聽覺,嗅覺,觸覺,全都是彩色的,它能激發人的想象力,以及內心最微弱的感動。如果也能常帶孩子們來該多好啊,小伊心裏幸福地想。可是僅一張門票就花掉了她上月的獎金,太奢侈了呢。
    小伊拒絕讓逍遙給她花錢,這是她答應約會的條件。逍遙很知足了,能夠約到小伊是他夢寐以求的,就算小伊不會喜歡他也不再給他機會,何況幫助小伊緩解工作壓力是他的本意。女孩拒絕對方的理由,真的隻是因為沒感覺嗎,那麽,男人的感覺又從何而來……逍遙真的很不甘心。
    “咦,不是說,加強了安全防控措施,怎麽連一個管理員都看不到。”
    兩人在盛開的百合花地靜靜走動,沒有人聲,小伊有些納悶。按照小伊的打算,今天隻是逛逛公園,盡量不再增加消費。看出了她的警惕心理,逍遙尷尬說:“這座公園尤其特別的地方就在於,我們附近的每個遊客都有可能是一名便衣巡警,而這些百合當中的某一枝,也許就是安全防控監測係統的一部分。”
    逍遙觸摸著花瓣,難為情地歎笑。他已經有幾天沒偷東西了,在沒有足夠把握破解加密的新安全係統之前,他會記得天使院長的警告,而且他越發覺得,那樣的他配不上小伊。他甚至分不清現在的自己到底是本尊還是馬甲,和小伊在一起的時候他就會對自己產生錯覺。
    天氣變化,陰沉沉想要下雨,散步的遊客不像平常那樣多,大家都鑽進各類場館消費去了。蕭寒月心情不錯,一如既往的好,今天他又在如月、唯月二位美女的跟隨下到處走動了,風度不減,把鬼男的恐嚇裝在心裏會單調無味,不是他的風格,他是那種把酒暢言、誓為知己者死的風雅男人。
    兩位都是柔弱的姑娘,考慮到自身安全,現在是主動找蕭寒月做伴,她們可是清白之身,那個鬼男實在太可怕了。蕭寒月雖然風liu,但也不至於下流,找他免費當保鏢應該沒問題吧
    “啊你是說,你的傷就是被那隻鬼男給……”
    “對,我之前沒告訴過你們麽。”
    蕭寒月活動活動筋骨,臂上的傷口愈合得很快,畢竟對方下手不是很重。唯月卻故意露出驚疑的樣子,自言自語地歎氣:“原來你也保護不了我們,看樣子還是立刻離開這裏比較好了。”
    如月覺得不好意思,碰碰唯月,小聲說:“他也是因為我們而受傷的呀。”
    蕭寒月心中作樂,知道兩個女孩的心思,於是意興盎然道了句“我什麽也沒聽見”,搖起紙扇自在行去。唯月和如月哪敢離開他半步,趕緊跟在了後麵,大家心照不宣,她們兩人在心裏其實已經分別把蕭寒月當作最可靠的夥伴,或許還有更重要的地位……
    來到一片荷花池,池塘中架起一條曲折的小路,與荷葉相齊,站在上麵觀賞荷塘美景仿佛置身其中,再愜意不過了,蕭寒月三人踏上小路,走到一半之時才發現前邊有個紅裳金發的小姑娘,她雙手相合,背對著他們,站著不走,好像在虔誠地祈禱著什麽,很久也沒動靜。狹窄的路被擋住了,現在退回去豈不掃了興致,蕭寒月折起扇子,於是走上前去。
    “王子啊,今夜請給我一次機會,請將我擁抱吧,為此我可能不再擁有青春的姿態和華美的舞裙,我不想失去這一切,我好想珍惜它,請給我一個深深的吻,溫暖我的身體,請把我留下來吧,王子殿下……你以為我在貪圖你的俊美和權勢嗎,不是那樣的,我隻是一個平凡的少女,渴望成為人們眼中公主的女孩子,這隻是平凡女孩的一個小小夢想……”
    “喂,小鬼,你在這裏做什麽。”
    蕭寒月用扇子輕輕拍打了小姑娘的肩背。唯月和如月聽話等候著,一個焦急,一個疑惑。
    “小鬼”女孩轉過身來,她紮著兩隻小辮,一張天真活潑的麵孔顯示出生氣的樣子,瞅了瞅唯月和如月,對蕭寒月喊道:“人家已經成人了耶!”
    “真可愛。”如月微笑說。“可愛我看是個小妖精還差不多。”唯月不是很高興。
    蕭寒月搖扇不語,隻是輕笑,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隻見那女孩又祈福般地握起雙手,滿目憧憬,開心講道:“我在祈禱著今晚十二點的童話,我要和我心目中的王子一起跳舞……”
    “我算是看明白了。”蕭寒月收起扇子,說:“那麽,請這位小姐先讓我們過去,之後你可以繼續祈禱。”
    “為什麽”女孩擺擺嘴,眼珠一轉,立刻指著蕭寒月笑道:“你不能走,你就是我要找的王子!”
    這女孩好生調皮,甚至還有點野蠻,見她神秘得意的笑貌,好像早就算計好了誰似的。如月不明狀況,唯月卻是心機很重,她覺得遇上了無賴。
    “這個玩笑不是人人都喜歡的。”蕭寒月側身甩開扇子,無奈道:“你還是把路讓開吧。”
    “哼!蕭寒月!”女孩橫眉豎眼,突然任性發起脾氣:“你不是自稱風liu嗎,為什麽對我就這麽冷淡!”
    蕭寒月不免驚笑,仔細打量著她:“你認識我”
    “哼——”女孩嘟起嘴,兩條金色小辮左右擺動,道:“世上沒有本小姐不清楚的事情。”
    “不好意思,我從來不打小孩子的主意。”蕭寒月轉身回行,閑適地搖著扇子賞起風景來了。如月和唯月聽到這話自然尷尬不已,就像被占了便宜,麵羞無語,這時聽見蕭寒月道了句“我們返回吧”,兩人慌忙轉身,於是大家便真要往回走了。
    “蕭!你站住!”
    金發女孩頓足撒嬌,不肯罷休,衝著蕭寒月的背影隨即撲了上去。
    “喂、喂——”
    蕭寒月在彎窄的小路上旋轉了幾個回合,差點跌進荷塘裏,女孩使勁摟著他的脖子、雙腿搭在他腰間、死死趴在他背上不肯下來。“這樣太危險了!”蕭寒月直喘氣,好難纏的女孩啊,她居然賴上他了,蕭寒月猛一回身,想把女孩放下來,不料被她靈敏地那麽一躥,直接落進了蕭寒月的懷裏。
    “好過分的小丫頭——”
    唯月氣得直打哆嗦,如月說先離開吧,唯月死活不肯。就在這時,荷塘中響起叫喊聲,“阿唷,好痛,壓死我啦!”蕭寒月那裏傳出的聲音,是另一個女孩音色,接著聽到金發女孩急忙喊道:“快!快!放我下來!是我的寵物!”
    蕭寒月一個回身,穩穩將她放下,幹脆利落,雖然臉上顯得有些激氣,終歸是大度之人,尤其不與女人計較,許是因為剛才懷抱之中確實傳出另個女聲,他立刻驚疑道:“你的寵物”
    隻見金發女孩慌忙揭起自己的衣衫,這時褲袋裏露出個令人意想不到的東西:一根黃瓜。女孩鬆了鬆氣,用手摸去,那黃瓜“噌”地蹦滑而出,自己跳到了女孩的肩膀上,緊跟著“咳嗽”了兩聲,輕舞搖擺。蕭寒月等人吃驚不小。
    “嘻嘻,你們好,我是一隻奇異的水果,我的名字叫做小黃瓜。她是我的主人,名叫飛飛。請大家多多關照哦——”
    小黃瓜點擺致意。這是一隻玲瓏可愛、纖瘦水靈的黃瓜,翠綠色的身體,上麵較大的一端像是頭部,略微發黃,跟姐姐的金色頭發一樣,還係著粉紅的蝴蝶結,精致漂亮。
    金發女孩紅著臉,噘嘴嘀咕道:“不是說了叫你別隨便對人透露我的名字嘛……”
    “飛飛姑娘。”蕭寒月歎了聲氣,搖扇說:“我蕭寒月今天徹底服輸了。好吧,我答應與你跳舞,陪你實現十二點的童話。”
    金發女孩萬分驚喜,她點點頭,開心地吐了吐舌,向如月和唯月眨眼:“耶——”
    兩個女孩表現出不同程度的失落。而唯月心中卻留下了憤懣,在她大腦裏浮現出的是不為人知的想像。
    《絕世逃亡》的放映時間馬上又要到了,悠遠的主題音樂吸引著人們的腳步,將無數思緒帶進了影院,帶入淒美的世界當中去。
    “到頭來,還是來看了……”
    艾蕾雅.福萊諾雅站在劇院門前,愁眉苦臉好無奈,妹妹艾斯蒂爾.布裏斯興奮地催促著姐姐,兩個人摟抱著進去了,艾蕾雅但願片子不難看,不要讓她吐就好。
    如果說主題公園裏有客流最為集中的場所,那麽一定會是動畫影院與粘粘劇場。它們是公園內造型最龐大的建築,構造相仿,除了巨大的穹頂,比較特別的是,無論影院還是劇場,都以開闊式的出入口取代了傳統的小型出入通道,在場館兩側呈連排幕布結構,它的意義在於對觀眾的批量輸入和輸出,尤其當遇到緊急突發狀況的時候實現了人流快速撤離;另外,使得觀眾即使坐在穹頂與暗光之下,感覺也像置身於露天影院,十分暢快。
    三個小時一晃便過,艾蕾雅居然堅持到了片子結束,還聽完了男、女主人公合唱的主題曲,連她自己也覺得希奇,隻因為她從來都不喜歡看電影或是電視,她不相信那些騙人眼淚的東西。妹妹的反應倒是很正常,哭得稀裏嘩啦,直到走出劇院,艾斯蒂爾變得很安靜,看得出她很悲傷。
    “姐姐,你覺得怎麽樣嘛。”艾斯蒂爾抹掉淚痕,笑眯眯問,顯得很天真。
    “還好吧。”艾蕾雅輕聲說著,又若有所思:“你不覺得……那個男人他很可憐嗎。”
    “可憐我隻看到他一直都很倒黴,而且很暴力哦。也許是很可憐吧。”
    “其實,男人是世界上最可憐的動物。”
    艾蕾雅在下了這個結論之後便沉默了。她想像著埃的身影,無法抑製地想著埃劃出的藍色軌跡,甚至渴望他能夠對她說點什麽,哪怕一句也好……可那個身影卻總是那麽淒涼而遙遠,艾蕾雅心中能夠隱隱感到酸痛。也許妹妹說的沒錯,她的確沒有太多的熱情能給妹妹了,莫非自己……不,不會的,她不應該喜歡男人才對,她喜歡的人隻能是艾斯蒂爾!
    艾蕾雅好痛苦,沒有人能夠替她分擔苦痛,她隻能自己承受。
    電影裏講的很明白,虛擬的美好感觸會被現實殘酷打破,人是無法回避現實的,逃亡的結果終究還是逃亡。人不可能擺脫現實世界,真正的虛擬世界在人的心裏。
    時間已是正午,開闊的廣場上,一座大型音樂噴泉,矗立在廣場邊緣的巨型建築是粘粘水族館。逍遙與小伊一起來到了噴泉廣場,看到遊客們正在逐水嬉戲,小伊格外開心。
    “我喜歡水,最喜歡沐浴在水中的感覺。”
    “哦,那好啊,小伊,我們去水族館玩玩!”
    逍遙興奮道。小伊忙推辭:“不啦,算了,那裏很貴的。”
    “走吧,走吧,沒關係,我請客!”
    逍遙哪肯放過一絲機會,連拉帶哄的,不管小伊有多難為情。兩人推推扯扯,走走停停,沒等走到粘粘水族館,小伊一個閃失不小心撞上了旁邊一位遊客,她連忙去道歉,見是一個態度溫和的男人,並且對方也很有禮貌微笑回敬。
    剛剛的碰擠,使得男人的衣裳被噴泉打濕了,他看出小伊極為不安的歉意,於是說:“沒關係。我也常來此欣賞水景,隻因天生與水為伴,習慣了被水滋潤。我的名字就叫做水痕。”
    他謙恭有禮,擁有高尚的品格的和迷人的微笑,尤其是他那富有磁性的溫柔音色,讓人記憶深刻。
    “您好,我是小伊。”小伊立刻對水痕產生由衷的敬意。
    “啊……我沒有名字。”逍遙連忙擺手傻笑,生怕被人認出什麽來。
    兩人正要辭別,隻見水痕若有顧慮,他望著小伊說道:“這位小姐身體虛弱,可適當服用滋補藥物,並注意飲食生活調理。”
    小伊頓時感到詫異,這個人居然和逍遙說出一樣的話,不知什麽時候開始變得有人關心起她了。於是她好奇道:“請問……水先生是醫生嗎”
    “嗬嗬,在下善於養生之道,也懂得一點醫術。”
    水痕說話不緊不慢,句句謙辭,一個謙謙君子,躍然眼前的好男人形象,恐怕已是天地間為數不多的。這種魅力,就連逍遙也無法抗拒……本來嘛,逍遙是有過做女人的體驗的,“太好了!”他拍手讚賞,一時昏頭,差點忘記自己是男人身份。
    蕭寒月被擺了一道,也不知是美差還是禍水,飛飛纏了他一整天,晚上還要一起去參加舞會,他是個信守承諾的人。唯月、如月兩位姑娘與蕭寒月連說話的機會都沒有,她們隻能默默排在飛飛之後,大家能夠碰麵也隻是在進餐的時候,而飛飛搶走了所有的台詞,她真的像找到王子一樣高興,可她到底是不是在捉弄人,誰也搞不清楚。
    蕭寒月很不自在。正當唯月和如月漸漸成為他心中難以割舍的知己,他意識到自己的感情也許應該專一,現在的他比任何時候都想要了解這兩個女孩的感受。
    夜幕降臨,舞會在粘粘飲食館的三層大廳如期舉行,它是公園每晚進行的盛大活動之一。參加舞會的不僅有遊客,還有身份特殊的人物,設在粘粘飲食館總部的超大型舞會更為豪華,是整座公園交流融通的中心,是結識各類人士的最佳場所。
    燈光絢麗,氣氛高雅,濃香的酒飲之氣令人愉悅,在能夠容納上千人的舞會大廳裏,舞步跟隨著音樂節拍,心聲也蕩漾起伏。櫻在人群裏出現,她邁著匆匆無序的步子,東張西望,纖纖之體躲避著人們擁擠的舞步,她不安的神情即使在霓虹燈下也顯得那麽幽深。曲散舞止,櫻終於感到無處可躲,她慌張退向座席,卻撞靠在了蕭寒月身上。
    “小姐,你沒事吧。”
    蕭寒月折起扇來。驚怕之中的櫻神色張皇,引起如月等人的注意,唯月小聲疑問:“這位漂亮的姐姐,在躲避什麽啊。”
    櫻顫喘不語,微微搖頭,楚楚可憐。如月好意請她入座,她便疲憊地坐下了,稍顯安穩,也不說話。這時響起了下一支舞曲,飛飛蹦到蕭寒月麵前,滿懷欣幸地拉起了他的手:“蕭,快點啦,輪到我們了耶——”
    沉浸在一曲讚頌愛情的溫柔音樂中,會場溫情四溢,飛飛癡醉般的舞姿伴隨著的則是蕭寒月沉悶的步調。唯月和如月隻能羨慕別人,她們兩個還沒有一次上場的機會。
    “我看,飛飛再跳一會兒就累了,如月,該你了哦。”唯月說。
    “啊,不會啦,我又不喜歡跳舞的,到時你去請他好了。”如月笑著搖手。
    舞會漸漸進入**。此刻,艾蕾雅與艾斯蒂爾也在翩翩起舞,她們是這裏的常客。妹妹沉醉在濃情蜜意裏,艾蕾雅的心思卻不在跳舞上,她不時觀望四周,她預感到有個人也一定會出現在這個舞會上。果然不出她所料,艾蕾雅的視線裏出現了埃的身影。
    他穿著隨意,沒有舞者的優雅隻有自己的俊邁,他不是來參加舞會的,他以自己的方式在人群中間穿行張望,他也在找人。艾蕾雅猜得出,埃一定是在尋覓鬼男,還有鬼男的娘。
    又到舞曲間隙時刻,緊鄰著蕭寒月的位置,小伊與逍遙兩個人也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小伊是在逍遙的再三懇求下才參加了這場舞會,入場券是逍遙早就預訂了的,這一天的約會,作為和小伊相識的珍貴紀念,也了卻了逍遙的心願。
    被飛飛擄走了蕭寒月,座席空蕩冷清,櫻低垂著頭,神情呆弱,像與外界隔離一般而沒有反應,這時,一隻溫暖的手伸到了她的麵前。櫻慢慢抬頭,呼氣中顯出小小的驚訝,臉上浮出溫馨的笑:“小埃……”
    埃俯身握住櫻的手,遇到櫻是個意外,他不曉得姐姐怎麽會孤身坐在這裏,她沒有舞伴,沒有人交談,甚至跟他自己一樣孤單可憐。埃心裏感到酸楚,姐姐的手如此冰涼,讓他難過。他微笑示意,邀請櫻起來跳舞。
    正在觀望的艾蕾雅吃了一驚:那個櫻,不就是之前辱沒她名聲的女孩嗎。艾蕾雅咬著嘴唇,心想這次一定不能放過她。
    “不好意思,她已經有舞伴了——”
    一個強有力的聲形卻在這時阻攔住了埃。櫻的手立即一抖縮了回來,她轉過麵去,瞠目驚心:“加盧卡……”
    加盧卡身穿藍色禮服,貌如紳士,出其不意地站在了櫻的眼前,抬起雙手便將櫻帶到自己身邊,櫻已癱軟,立刻驚得不敢出一聲了。
    “你認識他嗎”埃有所猜疑和警覺,看出櫻是有難言之隱。加盧卡的目光肅穆而充滿威嚴,櫻隻是默認似的對埃點了頭,然後就被加盧卡請走了。
    坐在一旁的唯月和如月悄聲感歎:“她男朋友好厲害……”
    艾蕾雅更是一驚,她認出了加盧卡。“那個女人,她居然和加盧卡在一起,難道……”艾蕾雅皺著眉頭,心裏禁不住哆嗦:這下完了。
    艾斯蒂爾早就發覺姐姐不對頭,果然,艾蕾雅匆匆撇棄她,找了個借口便不見了。就在埃還沒有打定主意離開之前,艾蕾雅走到了他身邊。
    “被人奚落了嗎,我來請你跳支舞吧。”
    艾蕾雅把手遞給了埃。纖美的手臂,白皙柔韌的皮膚,艾蕾雅因為練劍的緣故顯出一般女孩所沒有的野性與漂亮。她誠心等待著,與其說請,不如說是等著被請。埃很意外,看到艾蕾雅很有精神地出現在這裏,剛才的焦慮心情似乎轉而感到愜意,他會心致意,接受了艾蕾雅的邀請。
    艾斯蒂爾悄悄跟在姐姐身後,躲到角落裏,終於忍不住傷心抽泣:“姐姐果真喜歡上別人了,她不要我了……”
    王子啊,今夜請給我一次機會,請將我擁抱吧,為此我可能不再擁有青春的姿態和華美的舞裙,我不想失去這一切,我好想珍惜它,請給我一個深深的吻,溫暖我的身體,請把我留下來吧,王子殿下……你以為我在貪圖你的俊美和權勢嗎,不是那樣的,我隻是一個平凡的少女,渴望成為人們眼中公主的女孩子,這隻是平凡女孩的一個小小夢想……
    在飛飛的祈禱聲中,舞會氣氛變得微妙起來。
    “不要再躲了,我找了你一整天。你應該清楚我和你的處境,如果你還執意要逃,我可以放棄。”
    加盧卡語意沉沉,櫻不敢抬頭,她的舞姿受到加盧卡的控製,兩個人在彼此的世界裏跳舞。
    艾蕾雅與埃看起來更不像是一對。埃居然心不在焉,沉默的舞步亦真亦幻。艾蕾雅隻好一個人找話題。
    “原來你滿會跳舞的……還以為你隻會操劍。”艾蕾雅讚道,接著又輕輕噘嘴,她覺得好像講錯了話,補充道:“說真的,你真厲害。”
    埃不做聲。艾蕾雅不覺得無聊,反而抱以佩服的語氣和眼光,“哦,對了,小聲問,那個女人,你和她……你不會真的認識他們吧。”艾蕾雅顯得疑惑,於是一臉神秘地恥笑道:“那對狗男女,居然是母與子的關係……”
    “住口!”埃臉色陰沉,捏緊了艾蕾雅的手,像是突然有了反應。
    艾蕾雅知道他在惦記什麽,於是稍顯疼痛表情,嬌嗔道:“你總算肯說話了,還以為你是個啞巴呢。”
    埃漸漸鬆了手,說:“那個,抱歉,我走得比較匆忙,你和你妹妹還好吧。”
    艾蕾雅沉默了一會兒,說:“其實我很想找個機會鄭重謝謝你……”
    埃不願猜她的心思,問道:“你為何要在你妹妹麵前掩飾自己,你再這樣下去隻會耽誤她,更害了你自己。”
    舞步變得沉緩。艾蕾雅無以應答了,她想起了艾斯蒂爾,於是到處尋望妹妹的位置,最終在如月的座席那邊發現了她,原來妹妹也一直在注視著艾蕾雅,滿含眼淚守望著,她一定是誤會了什麽。艾蕾雅此刻異常矛盾,埃當然不會了解她的心情。
    今夜本應是屬於飛飛的,她穿著全場最為華麗的白色禮裙,裙腰上插著粉紅蝴蝶結的小黃瓜,也就是飛飛的寵物,它也很賣力:“加油!加油哦!”
    雖然飛飛個子比蕭寒月要矮許多,他們倆依然被認定為最佳舞伴,舞姿優美,高雅如王子與公主。
    “你太天真了,飛飛,這場舞會原本就不會持續到十二點鍾。”
    “蕭,我不在乎,你肯陪我到最後嗎”
    “對不起,我無法欺騙你。”
    蕭寒月終於支撐不住,甩開飛飛的糾纏,一個箭步回到座席。眼前是兩個女孩的驚訝神情,唯月,還有如月,她們似乎都還在期待著。蕭寒月的手慢慢向前伸出,卻茫然了,他不確定該先請哪一位,如月還是唯月,居然讓他無法選擇了:如月比唯月漂亮,唯月比如月可愛,一個嬌冷之美,一個熱情之美,就像兩種玉石,擁有相同的重量。蕭寒月進退兩難,這個時候最後一支舞曲結束了!
    真遺憾!大家都回到了座席。飛飛敗興而來,逍遙與小伊結束了約會,加盧卡深沉低調,此時櫻的身旁出現了水痕,他是與加盧卡一起的,他們是要帶櫻走了。
    “水先生,你也來了”
    小伊驚忙打招呼。埃猜測著加盧卡與水痕的身份來曆,他不知道櫻會被帶去哪裏,但是他不便插手。艾蕾雅則沉默地回到了艾斯蒂爾的身邊。小黃瓜在桌麵上優雅地轉了個圈,粉紅飄逸的蝴蝶結聚引了各不相同的目光。
    “我們這些人,似乎特別有緣啊——”蕭寒月揮扇致意,敏感的目光瞬息試探了每一個人,他有不好的預感,他希望自己隻是隨口說說而已。
    “是嗎,大概是被誰安排在了一起。”逍遙笑著端起一杯酒,傷感地望了望小伊,悶悶地喝了下去,失戀的滋味真痛苦。
    於是大家舉杯辭別,一場舞會終於曲散人離。
    粘粘飲食館外,夜黑風急,下著小雨,離午夜十二點隻差一個小時了。櫻躲靠在加盧卡身旁,冷風吹打著她單薄的衣裙和濕沉的長發,這時,水痕卻向他們辭行了。
    “水痕,你決定不去了嗎。”
    加盧卡深深歎息,午夜之會,王將之約,注定是空幻一場,他知道這是自己的宿命。水痕略表歉意,對櫻行禮之後,便消失在了雨夜裏。雨聲淅瀝,加盧卡脫下深藍色外套,披在了櫻的瑟瑟發抖的身體上。
    “加盧卡將軍,求求你放過我吧……”櫻輕輕拽住加盧卡的手,忍不住哭泣了。
    加盧卡將軍……他感懷於這個稱呼,櫻的口吻就跟尾浦司的一樣,令他難以平靜,他挽住櫻的手,漠漠說道:“我們走吧。”
    “去哪裏呢……”櫻抽搐著,隻聽見一個冷冷的回答——“女王的會館。”
    燈光璀璨的公園,雨霧蒙蒙,一座座山莊別墅在午夜之中無聲聳立。女王會館周圍一片淒寂,兩隻幽靈般的影子回到了這裏,繼續女王的遺誌,等待著二十王將的到來。
    時間已是十二點整。櫻靜坐於會館客廳的上座,她不能出聲,必須儀態端正,像個女王那樣,而加盧卡守在她身旁,敞開大門,靜聽雨落,一個人影也沒有。終於,沉寂的會館裏響起冷暗的笑聲,ace的笑聲:
    “朱塞佩,我不得不佩服你的膽量與忠誠——”
    ace鬼神般地從會館內的一個房間裏走了出來,他手上擺動著一支白玫瑰,笑貌陰險。櫻感到了死亡的威脅,她漸漸倚靠在加盧卡沉熱的身體之上,安靜地等待。加盧卡抱定必死之心,握刀怒斥道:“ace,請向女王陛下行禮!”
    “什麽”
    ace驚怒,而後冷笑,他嗅著玫瑰花香,這時尋著踏水聲望向門外:雨中姍姍走來了銀發少女艾蕾雅,她身穿紅裙,腰佩一把長劍,閃著深紅的熒光,二十王將之中排名第十四的艾蕾雅.福萊諾雅,這才是她的真實身份。
    “我為自己之前的無禮向您賠罪,女王……”艾蕾雅走進客廳,低頭行禮,雨水浸濕了麵容,紅得就像她的劍一樣。
    ace笑了:加盧卡是在拚膽量,他把自己和那個女孩的性命做賭注,他以為二十王將都會愚蠢地任由他掩耳盜鈴。
    櫻的精神虛弱,依然輕輕靠著加盧卡抬不起身,看到艾蕾雅她倍感親切:“妹妹……你不必多禮。”
    “呀,您別這樣,我對不起你——”艾蕾雅羞得捂麵,要是女王真的看上了她,她怎麽給艾斯蒂爾交代呢。
    “艾蕾雅,你還是這樣可愛哦。”
    門外風聲笑語,一個與黑夜極相配的女人——雨季,終於也現身了,她孤身進來,沒有帶任何隨從。饒有興致地打量了櫻和加盧卡,雨季“嗬嗬”掩口作笑:“好親密的一對呀。”
    艾蕾雅聽了雨季的話,這才抬起頭來,果然,櫻依附著加盧卡,兩個人哪裏像是君臣關係。艾蕾雅的臉通紅,隻見雨季仰坐在沙發上歎道:“你還不知道麽,女王已經死了,那個是假的。”
    艾蕾雅驚慌不已:櫻不是女王
    ace感到無趣了,他口吐紅舌銜住一瓣玫瑰花,將它撕落咬碎,叫道:“朱塞佩啊,遊戲結束了,不會再有人來了。”
    加盧卡麵流冷汗,他微緩抽動著鞘中之刀,同時抱緊了櫻,他深感櫻的身體冰涼而自己的身體滾燙,他曾做好死亡的準備去效忠女王,他曾渴望去另一個世界和尾浦司相見,但在這一刻,他卻強烈地想要為櫻做點什麽,他不願這個女孩死,即使這一切是他造成的……
    夜風飄雨之中漸漸響起一串響鈴,回聲旋繞逼近,會館外,雨幕裏,有個白衣光影緩緩移動,手持銀杖,須發飄飄,蹣跚而來。
    “智晶老人!”
    ace與加盧卡同聲驚喚。他怎麽會出現!此前女王尾浦司已將皇國大小事宜交由他全權操辦,因此才能抽身隨加盧卡到這裏來。也不奇怪,二十王將原本就是受智晶老人調遣,隻因他年邁體衰,以致無法控製局麵,後來終日照顧女王飲食起居,不再現身。
    加盧卡毫無防備,這樣一來,尾浦司之死就會馬上在他麵前曝露了。
    “尊敬的女王……”
    智晶老人走進會館,銀色手杖頓在地上,杖鈴息沉,他昂起頭望著加盧卡身旁的櫻,沉思片刻,攤開兩臂,竟然俯首行禮!
    慈祥的白衣老人使櫻的視野變得柔和,讓她的內心充滿了溫暖,令她似乎感受到自己就是女王。艾蕾雅被搞糊塗了,羞辱與恐慌困擾著她,她拎劍退卻,最後轉身跑了出去,消失在了細雨朦朧的黑夜裏。
    “這個世界真的很奇妙。”ace驚愕冷笑,他和雨季早有默契,看來他們也沒有再待下去的必要了。“朱塞佩,你就等著蚩溟大人親自來取你的人頭吧——”ace扔掉手中玫瑰,留下一聲狂妄的笑,隨即和雨季離開了會館。
    雨夜陰冷淒涼,萬物似籠罩在一片混沌之中,會館的門靜靜開著,雨氣吹拂著智晶老人聖潔的衣衫和須發。加盧卡暗暗流下了震驚冷懼之汗,一隻手臂護抱著櫻,一隻手卸下寶刀。
    “老師——”加盧卡垂首跪地,悔悟道:“我犯下了褻du女王的罪名。”
    他緊握著櫻的手,櫻的體溫是支撐他身體的力量,他知道自己應該去見尾浦司了。
    “你沒有罪,你是她唯一親近的人,去完成她給你的托付吧,加盧卡公爵。”
    銀色手杖隨著智晶老人沉緩的歎息發出幽深的鈴音,白衣在夜風中徐徐飄起,白發與胡須漸漸變得透明,蒼老的麵孔靜靜地消沉,像白色的羽翼升入天空,智晶老人從會館裏蒸發了。
    銀杖之音回響不息,老師他化解了一場危機,加盧卡默然流淚,驀然望去,櫻心神沉靜,高貴脫俗,她已是個真正的女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