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記憶裏的驚鴻一瞥

字數:6365   加入書籤

A+A-




    飯後薄司硯帶她去了莊園的一處草場,沒什麽人走動,很清靜。
    兩人躺在草坪的斜坡上,今苒的腦袋搭在他肩上,看閃爍的星星,看掠空飛過的鳥兒,聽蟬鳴,聞花香,享受晚風的溫柔輕撫。
    很愜意。
    為了合作案連軸了快兩個月,很累。
    難得能這麽放鬆。
    深夜。
    她們去了莊園準備的房間。
    今苒洗完澡,在套房裏轉了一圈。
    發現有影音室。
    喊了薄司硯一起看電影。
    薄司硯以為她會選個愛情片。
    結果……
    睇著在他身上笑得東倒西歪的小金主,他忍俊不禁。
    居然看起了搞怪的喜劇片!
    今苒看得出來,他也挺累的。
    床上那點兒事她雖然沒有過實戰經驗,但她覺得應該在輕鬆愉悅的時候去享受。
    萬一男人太累,影響男人發揮呢?
    畢竟是她的初體驗,還是完美一點的好!
    這是薄司硯第一次看這種片子,居然覺得很有意思。
    或許是因為他實在太讓人有安全感了,什麽時候睡著的,今苒自己都不知道。
    薄司硯給她把手擦幹淨,抱上了樓。
    本想著去看一下工作郵件。
    但被摟緊了脖子,根本退不開身。
    便索性跟她一道躺下了。
    開著24度涼風的室溫有點低。
    今苒本能朝著熱源靠,扒拉著鑽進了他懷裏,把背脊緊緊貼在他胸膛上。
    很暖和。
    舒服的咕噥一聲。
    薄司硯瞧著小蝦米似的睡姿,不由失笑。
    目光落在她微微攏起的衣領處。
    是一朵虞美人,很豔麗,將她清冷的美貌襯出幾分如火的熱烈來。
    指腹輕輕拂過。
    察覺到花蕊的部分凹凸不平,顯然紋身是為了遮蓋傷疤。
    可哪怕被花朵綻放的姿態掩蓋,他還是認出來。
    這是槍傷!
    可她自己卻顯然並不知道。
    房間裏燈光幽暗。
    薄司硯輕輕遮住她的眉眼,仔細觀察她的唇鼻,又遮住她下半張臉。
    和記憶裏的驚鴻一瞥有七八分相似。
    隻是記憶裏微抿的唇線,更多了幾分俯瞰眾生的悲憫。
    許久後。
    他關掉了臥室裏的燈。
    摟著小蝦米,一道入睡。
    恍惚間。
    他好像聽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下床走出了房間,耳邊陡然響起槍聲,讓他混沌的思緒驟然清醒。
    放眼所見是一片原始森林。
    原本自由的雙手上多了數圈纏繞的麻繩。
    綁架他的罪犯持槍在後緊追不舍。
    他本能地向森林深處奔跑,一邊逃,一邊用力扯掉手腕上的繩索。
    似乎是預料中的。
    他發現了一幢高高的小木屋,躲進了。
    中空的結構,在三樓臨窗的位置站著個女孩子,一身純白長裙,手裏拿著厚厚的書籍,微微低垂著頸子在認真看著。
    那個位置,背著光。
    很刺眼。
    看不清她的眉眼,隻隱約看到她的唇和下半張臉的輪廓。
    外麵的搜索聲和槍聲還在繼續,危險的殺意越來越逼近,與木屋裏的寧謐形成極致對比,仿佛墜進了不真實的童話。
    外麵的人沒有闖進來,隻是隔著門板詢問她是否有見到陌生人的蹤跡。
    她沒有緊張,也沒有解釋,隻是淡漠的說了聲“沒有”。
    那些人猶豫了片刻,走了。
    他忍不住問她:“你是誰?”
    她沒有回答,隻是看著他笑了笑:“出了門向南東方一直走,就能離開這裏。”
    她的聲音溫柔而青澀,明明也隻是個半大的孩子。
    可那種邈遠的安撫姿態莫名鎮住他的心神,讓他茫然無措的腳步在這一刻紮紮實實地落在了地麵上。
    他走出木屋。
    想要回頭再辨認一下她的麵容。
    還是隻能看到她唇與下巴,微笑的唇線裏帶著淡淡的悲憫。
    仿佛高高在上的神女,在俯視人間劫難。
    “請你告訴我,你的名字。”
    女孩輕而果斷地抬手:“去吧!為了你的安全,不要告訴任何人,你曾見過我。”
    他的腳步順著她的話無法自控地邁出去,向前奔跑。
    不知哪一步出了問題。
    整個人往下墜落。
    場景一換。
    他已經褪去少年人的薄弱,在一片罌粟花田裏與人搏鬥。
    寡不敵眾。
    即將力竭時,爆發了死亡賦予的力量,扭轉局麵,結束戰局。
    失血過多,讓他暈眩倒地。
    思緒渙散之間,他又看到了她。
    依然背著光。
    看不清眉眼。
    潔淨的白裙被鮮血染紅,她手裏拿著一支火把,從他不遠處走過,一步步走進了罪惡的工廠,裏麵頓時大火紛飛,爆炸連連。
    妹多久,她站上了工廠的樓頂。
    就如同當年初見時,靜靜
    地俯視著底下的血流成河。
    明明離得很遠,他卻能看到她微抿的冷漠唇線裏所帶著的對人類的悲憫,以及對這個世間的悲絕。
    凶殘惡魔的逼近。
    槍聲響起。
    打中她的腰。
    鮮血飛濺。
    下一刻,她毫不猶豫的一躍而下。
    拒絕落入惡魔之手。
    ……不!
    他掙紮著起來,極盡全力的飛奔,想要接住她。
    可最終,隻能眼睜睜看著她墜落。
    等他越過火海找到那邊。
    除了大灘的鮮血,根本找不到她的屍體。
    無力和絕望將他籠罩,像一雙無形的雙手死死扼製住了他的呼吸,直至他猛然驚醒。
    薄司硯這才意識到,自己又在做夢。
    夢見了真實的過去。
    “薄……司硯,你要……把我勒斷了!別勒那麽緊……”
    懷裏的聲音拉回了他的思緒。
    薄司硯低頭,在昏暗的光線裏看著她。
    兩張麵孔交錯、重疊、又再交錯……
    緩了片刻,鬆開了些力道。
    今苒摸摸他汗濕的臉:“噩夢了?”
    薄司硯的一條手臂橫在額上,很輕地“恩”了一聲。
    今苒去擰了把溫熱的毛巾來,哄著他坐起來,把潮濕的上衣給脫了,給他擦了擦。
    薄司硯理直氣壯的享受小金主的照顧。
    今苒把毛巾放在床頭櫃上,逗孩子似的捏捏他的鼻:“這麽大的人了,做夢還害怕呢!”
    薄司硯把人撈金懷裏,埋首在她頸間悶聲說:“我明明弱小又無助。”
    今苒撇他。
    算是發現了,男人要是扮起柔弱、賣起慘來,絕對比女人更能得到憐惜!
    尤其是好看的男人!
    拍拍他的背脊:“好啦!姐姐保護你!睡吧!等你睡了,我再睡。”
    薄司硯沒吭聲。
    就那麽盯著她瞧。
    不帶情欲。
    今苒笑笑:“怎麽這麽看著我?”
    薄司硯捏她的臉,往上提了一下,唇線揚了抹弧度。
    配上她沒有防備的眼神,看起來傻傻的。
    “小老虎,真可愛。”
    今苒:“……”
    小老虎?
    母老虎?
    她眸子微眯,最好是沒在罵她!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
    也不知道到底是誰先睡著的。
    第二天一早。
    生物鍾準時催著今苒醒來。
    摸了摸身側的位置,已經沒有溫度。
    洗漱後出去。
    看到他在處理公事。
    今苒走過去,圈著他的頸子、趴在他肩上。
    薄司硯側首,在她唇角落下一吻。
    自然的仿佛在一起許久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