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 1 章(捉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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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網址:.. 天上,雲很碎,像海風卷起來的浪,一簇簇地向前趕著。陽光透過薄雲,追趕著一朵茉莉花。
茉莉花被風帶著,顫巍巍的不知道要去何處,最後在河灘上打了個旋,飄落在一個少年的鼻尖上。
少年五官精致,眉宇溫柔,隻是膚色略有些蒼白,像是常年沒有見過陽光。他的頭發被一根皮繩束著,幹枯得好像一把曬幹的野草。可當他眼睛睜開時,那雙明亮的黑瞳像閃耀的寶石一樣,讓人下意識地忽略了他周身的狼狽。
常念睫毛簇動,慢慢睜開眼睛,濃鬱的清香帶著溫柔的甜鑽進鼻子。他記得,媽媽有一瓶茉莉花味的香水,雖然過期很久,但她一直舍不得丟,那味道就和這個很像。
陽光很刺眼,茉莉花的味道很溫柔。常念忍著不適看了幾秒太陽,才稍稍偏過頭,伸手接住從鼻尖滑落的小花。
小花開的有些單薄,白色的花瓣努力向周圍伸展。他用手指捏了捏,軟軟的,有一點滑,在兩個手指撚過時,能感覺到花瓣的紋路。這種觸感太真實,讓他的神情都有一瞬的恍惚。
常念把花瓣拿近了想仔細看看,卻在手離眼睛還有十公分的距離時發現——他的手變了。原本的機械手,變成了與旁人無異的柔軟的手。
怎麽會?
將另一隻手也舉到麵前,果然也變了。常念用兩個手的食指彼此觸碰,溫熱而真實。有些不敢相信的咽了口唾沫,他想捋清發生了什麽。
之前在做什麽來著?哦,對!他離開了庇護所到地麵上執行任務。
上麵的命令是尋找失聯的高級維修師,而他的身份是先遣隊的隨隊醫生。這是常念第一次見到地麵上的世界,黃沙漫漫,一片荒蕪。如果說庇護所像禁錮人的牢籠,那地麵上便像絕望孤寂的煉獄。
陽光炙烤著黃沙,氤氳著的熱氣將太陽折射成扭曲的模樣。
他們的先遣隊一共六個人,在庇護所附近二十公裏的方位尋找整整一日,卻一直沒有發現高級維修師的身影。無奈,隻得去更遠的地方搜尋。在隊伍經過半人高的沙丘時,突然飛來一個黑色的鐵片,隊長反應極快,伸手去拉身邊的常念。可惜距離有些遠,隻有指尖微微的碰到了他的腰帶。
他是在黑色鐵片插入心髒後才發覺的,身為一名優秀的醫生,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每個器官和每個血管的位置,鐵片刺破的地方正好是左心房。低頭看了一眼,那刺進去的深度絕對可以斷絕一個人所有的生機。
自己......死了嗎?可現在是什麽情況?
常念茫然的活動著自己的雙手,目光不自覺地落在淡粉色的指腹上。指腹上一圈圈的紋路讓他覺得陌生,用唇瓣輕輕貼了一下,傳來了與身體其他部位一樣的體溫。
他正想用犬齒咬一下,看看這雙手是否也擁有痛覺,就發覺頭上的太陽被一個陰影遮住了。陰影帶著一股銳利的勁風快速向□□斜。同時,有幾滴溫熱的液體滴在了他的臉上。
嘭的一聲,煙塵四起,常念被嗆的咳嗽了兩聲,本能地看向右側。一頭喉管插著木棍的鹿在拚命掙紮,掙紮了幾次都沒能站起來,最後,終是沒了力氣伸著蹄子閉上了眼睛。
常念下意識伸手去擦臉上的液體,放在眼前看,是紅色的。
他的手有點抖,這不僅是因為看到了血腥的場景,還因為他發現了,他所處的地方並不是自己生活的世界。
他這是......在哪兒?
天堂嗎?
不!不!不!自己一個正經的華夏土著,就算靈魂飄走了也不該歸耶穌管。
那是天庭嗎?
常念回想一下自己二十多年的經曆,靠著父母的蔭庇生活在庇護所之中,未對社會有貢獻,也未曾對神靈有敬畏之心。就算死了,天上的公務員也不該有他的編製啊!
那他是穿了?穿哪兒了?穿了啥劇情?
他記得小時候隔壁老奶奶喜歡看一個很古老的電視劇,電視劇裏的女主,好像在皇家圍場被過來獵鹿的皇上射中,然後她就成了格格。
這劇情......
不等他繼續想下去,就被聲音拉回了現實。
“沙沙”,是腳踏在沙土上的聲音。
或許是太過緊張,常念的整個身體唯有腦袋還能聽他使喚,他隻得就著躺著的姿勢轉了個頭,向著腳步聲的方向望去。
一雙草鞋包裹的大腳起碼有四十五碼,上麵古銅色的小腿肌肉均勻,線條流暢,估計要比自己的小腿還長上一寸。
單從這兩點常念就能判斷出,來的人身高至少也有一米九。
從小腿向上看,草!一種植物。
來人穿了一條十分野性的豹紋皮裙,並且隻穿了一條皮裙,他這個角度看過去,可真是坦坦蕩蕩,一覽無餘,驚為天人……
等等,豹紋皮裙?草鞋?
他又往上看去,雖然嘴不突,頭不扁,身上也沒有長毛,並且臉部輪廓硬朗特別帥,但從他眼神中透露的野性和他全身唯一的遮擋物判斷......這該不會是個原始人吧!!!
接下來的事情更證實了這一點。
那人瞥了他一眼後,走去了鹿的側麵。然後利落地折斷了插在鹿喉嚨上的木棍,再單手將鹿提到了肩上。
這力氣,這動作,原始人概率加成中!
常念覺得有一種野性美撲麵而來,隻是野生酷哥看他的眼神似乎有點不對。那是某種掙紮後,又隱忍著歸於平靜。
常念有一種錯覺,下一秒他就會撿起剛才扔掉的棍子,也插在自己的喉管上。
好在並沒有,那人比了個跟上的動作便不再看他。
常念拽回所有思緒,認真盤算了他現在的處境。自己穿越了,很可能穿的時間軸拉得有點久,穿越到了原始社會。
這是......原始社會,基建種田?零裝開局,開拓新世界?
隨機掉落的常念並未接收到原主的記憶,他現在隻見過前麵的人。操蛋的是,前麵的對他似乎並不友好。
常念平穩心緒,衡量了兩個人的實力差距,他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喉結,確定自己跑不過大野鹿,打不過野生酷哥後,打消了逃跑的念頭。看來,隻能隨機應變了。
有了大方針,他又開始打量起前麵的人。這一看不要緊,差點沒給自己的肉皮抓破。
前麵的人上半身光著,死去的鹿被他抗在了肩上。鹿身上有很多蹦蹦跳跳的小蟲子,有的蟲子順著肩膀爬到了男人身上。
男人頭發很長,左右兩邊紮成細細的小辮,小辮並未散落,而是和後麵的頭發一起紮成了個高馬尾。
他的頭發沒有常念的幹枯,但好像有什麽生物在裏邊遊走。常念心裏迅速升起的不是嫌棄,而是想到了自己。
他本來想伸手去抓頭皮,可又怕抓到虱子。常念自虐般的看一眼前麵的人,又看看自己的手,還想再看一眼前麵的人,卻感覺腦袋天旋地轉,一雙腿發軟,就要倒下去。
前麵的人好像長了眼睛,回身用空著的那隻手托住常念腋下。
那隻骨節分明的大手很有力,正好抓在常念腋下痛神經敏感的軟肉上,疼的他額角筋都抽動了下。常念還來不及思考鹿上爬出來的蟲子是否會沿著這人的身體爬過來,便本能的喊了一聲“疼”。
他的痛呼似乎是某種開關,觸碰到了男人。那隻抱著他的手收得更緊了,同時,常念發現,男人的手在顫抖。
常念疼的鼻尖滲出了細汗,腦袋也好像被針刺了一般。刹那間,不同時候的記憶碎片一股腦的湧入了他的腦子裏,拚湊出原主的記憶。
穿越了,他的確穿越了!穿越到延越部落一個叫念的人身上。
念和他上輩子長得幾乎一樣,是延越部落大祭司的兒子。隻是,與其說原主是個人,更像是一個人偶。
原主出生的15年裏沒有情緒,不會說話,除了維持正常的身體機能,幾乎不會做什麽多餘的事兒。隻偶爾,大祭司會讓首領帶著他出去走走,但也絕不會走遠。
記憶裏,大祭司說原主是祖神的使者,在祖神身邊聆聽教誨。而瀕死的大祭司將受祖神之命,借得壽數,迎原主為子,看護原主肉身。直到未來的某一天,原主神魂回歸,大祭司便可完成使命,將生命歸還祖神。
歸還生命?是死的意思嗎?那現在自己的神魂占用了原主的身體,算不算神魂回歸呢?他不敢深想。
常念終於明白,為什麽覺得夾著他的男人對他有莫名的敵意,原來是因為大祭司嗎?
夾著他的男人叫厲,是延越部落的首領。因為一些原因,厲是由祭司撫養長大的,在祭司看來,厲就是他的另一個兒子。
真他媽唏噓!雖然算不上天坑開局,但卻被戳到了隱秘的痛處,不知道自己新生的開始,會不會是這個祭司父親生命的終結。
因為原主之前並沒有靈魂,所以記憶並不多,融合也沒有用太多時間。
等常念回過神時,身邊多出來幾人,都穿著皮子做的短裙。幾人長得美醜不同,卻都不是書裏和視頻中的原始人模樣。
一個手握石斧的男人急促地問:“厲,念怎麽了?”
厲把肩上的鹿扔在地上,並沒有回答男人的問題,隻簡短的吩咐:“拿著獵物,跟上我。”
他銳利的目光掃過常念,在兩人視線相碰時,將流暢的下頜線繃出一個冷硬的弧度。
是在克製自己不殺他嗎?常念這樣猜想。隻是,他的疑問沒人解答。
厲收回視線,向前邁了一小步,一把撈起瘦弱的少年,抬腿朝西南方向狂奔。
常念可沒心思計較這個糟糕的姿勢,他心裏無比恐懼,生怕自己會再死一次。不是他膽小,是死亡的滋味太難受了,就算可以再次穿越,他也不想遭那份兒罪。
厲的速度很快,像一隻迅捷的豹子,並且這隻豹子還十分危險。好在隻跑了一會,厲的速度便明顯慢了下來,直到變成走路。
不遠處站著一個身型佝僂的人,看向這邊的眼神充滿慈愛。
他先是對著厲點了點頭,又看向被抱在懷裏的常念,用常念熟悉又許久未聽到的聲音說:“孩子,回來了。”
神情有些恍惚,眼前的畫麵似乎和很久很久以前重合了,讓常念分不清。這究竟是臨死前的一場幻夢,還是真的去了有花香有父母的地方。
他掙紮著從厲的懷裏下來,站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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