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
    周海眼睜睜看著那把匕首紮在自己心口，就好像紮在一塊堅硬的鐵塊上一樣。不僅沒能紮穿，甚至傳來的金鐵交擊的聲音，更有火花濺起。
    這終究是凡俗兵器，而且在一個凡人手裏，怎麽可能傷得了他堂堂聖王？
    一擊之下，就連他的皮膚都沒有破開半點皮，甚至連一絲痕跡都沒有。
    然而此時，周海心中的怒火卻不可抑製地爆發。
    他強行壓住心中的怒火，不解而迷茫地看著婦人。
    “我救了你的孩子，也救了你一條命！”
    “我不圖你感謝我，但你這般做法，究竟何意？”
    周海的眼神徹底冰冷下來，若非不願與凡人計較，此時的他早就率先出手，哪還會有這麽多廢話？
    “嗬嗬嗬……我有三個孩子，我有公公婆婆，爹娘和丈夫！”
    “可如今，除了我和這個孩子，其他人都已經死在你手裏，難道我不該殺你嗎？”
    “帝師，我恨你……”
    聽到周海的疑問，女人笑了。
    這一刻，滔天的仇恨，甚至能讓她忘卻聖王的威壓。
    除非周海強行壓迫，禁錮她的身軀，否則再大的威脅，她似乎都不在意了。
    說話間，她再次揮舞匕首，不要命地朝周海心口紮去。
    “鏘鏘鏘……”
    匕首一路火花帶閃電，周海的衣裳頃刻間破碎一個大洞，然而周海的身上，卻連半點傷勢都不曾留下。
    周海沒有還手，甚至都沒有躲避，就這樣任由她將匕首不停紮下，直到匕首變形，再到匕首斷裂。
    “你還我全家人的命來！”
    女人的眼睛徹底紅了，嘶吼中，淚水不停滾落。
    眼看匕首崩裂，奈何不了帝師，她一邊哭泣，一邊捏緊拳頭，不要命地對周海擊打。
    “壞人！”
    不遠處，一個五六歲的孩子撿起一塊石頭，惡狠狠地朝周海頭上砸去。
    “帝師，你這個劊子手！”
    “你是，你為何這般心狠手辣……”
    其他的凡人也出手了，一個接著一個，有的撿起路邊枝條，有的拾起地上石頭，不要命地朝周海身上招呼。
    這一刻的他們，儼然忘記了麵前站著的是一尊什麽樣的人物。
    恨，在這一刻不停蔓延。
    可以說，許多時候，麵對危險，尋常百姓，凡俗生靈等，隻是沒有還手之力的苦。
    而一旦有機會，痛苦，仇恨，依舊會讓他們不要命地反擊。
    可惜自古以來，又有幾個大人物能做到周海這般，不與他們計較，給他們這個出手的機會？
    一般這種人，都會在他們絕望而無力的掙紮中，徹底鎮殺每一個人。
    也隻有周海，此刻任由無數攻擊砸在身上而無動於衷。
    他也有怒，可此時更多的是迷茫。
    他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麽，為何這麽多人恨他。
    難道是有人陷害自己？
    世間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
    他周海不是一個正人君子，但也不是一個不講道理的人。
    能讓這些凡俗百姓對他恨到這種程度，他該做的不是和這些受害者計較，而是找出背後的原因，和背後的推手清算。
    “夠了……”
    陡然間，周海一聲喝斥，身形一動，瞬間來到曾有德身旁，提著曾有德衝天而上。
    “看清楚了，你們麵前站著的是我周海，大乾皇朝的帝師，北荒書院的道藏宮長老，周海！”
    “我不明白你們都經曆了什麽，但我今天不殺你們，不代表我沒有怒氣，隻是不想傷害無辜！”
    “今日之事，我需要一個解釋！”
    “你……過來……”
    周海高懸半空，抬手一指，虛空中被定格的一個紫府境巔峰修士，不受控製的便朝他飛去。
    “嗡……”
    那巔峰紫府境修士還沒反應過來，就感覺到一股雄渾的魂力闖入自身腦海。
    刹那間，他整個人都仿佛變得透明了一樣，什麽秘密都瞞不過對方。
    他的記憶，他經曆過的一切，全都在周海眼中展開。
    他有心反抗，但迎接他的，卻是更強大元神的鎮壓，讓他的紫府元神幾乎形神俱滅。
    終於，周海搜魂完成，鬆開他的瞬間，這個紫府境巔峰修士大口咳血，身體搖搖欲墜，就連眼神都迅速黯淡下去。
    仿佛要死了一樣。
    “回去！”
    周海抬手一揮，無盡生機之力湧來。刹那間，此人感覺自己渾身的虛弱，包括元神受到的傷害，都在一瞬間恢複，整個人再次來到了巔峰時期。
    等他反應過來時，已經回到了原地。
    而那邊，周海依舊站在空中，眼中卻閃過了一抹狠厲。
    “盜運者……我的魔……你終於是出現了！”
    這一刻，周海終於弄清楚了一切事情真相。
    難怪這些人恨他！
    他怎麽也沒有想到，自己就避世一個多月而已，這中州竟然發生了這麽多事。
    他當年出手滅大周王朝時，大周王朝擺下血色風雷大陣，有盜運之力彌漫，從他體內引魔。
    最終，他體內誕生盜運魔，和他爭奪自身失敗，破體而出，遁出太初山脈。
    這些年來，他體內唯一逃離的那個盜運者一直都沒有出現，直到如今，他終於現身了。
    而且從剛才得到的記憶中，周海不難推斷出來。
    這些年，對方並不是一個完善的整體。他應該是在某地修煉，完善自身。
    如今，終於成為一個完整魔的他，雖然還沒有獲得自己這個本尊的道體，但已經和正常的盜運魔沒什麽區別。
    他可以隨時隨地獲取自己這個本尊的記憶，包括自己的各種術法神通等等，這就是盜運者的強大之處，同樣也是對方四處作案，卻能讓自己背鍋的重點。
    “這就是本我嗎，竟是這般的心狠手辣，血腥殘忍！”
    “難道人之初，真的性本惡嗎？”
    如今的周海，經過之前半年多的參悟，早已弄清楚盜運者和天道的本質。
    可以說，一個人自誕生以來，其先天就是混沌一樣的存在。
    這混沌中有清有濁，清者太上忘情，拋卻本性，胸懷大愛，乃大道之所在，是為超我。
    濁者有情有義，卻斬斷了自身寬容，博愛，留下的隻剩七情六欲，是為本我。
    超我因沒有七情六欲，所以就如行屍走肉一般，給人的感覺就是無情無義，不容親近。
    而本我有七情六欲，卻也隻剩下七情六欲。缺少寬容與博愛，最終會演化得自私自利。
    他愛的，自會拚命守護。他不愛的，則生死僅憑一念。什麽傷害無辜，不存在的。
    在本我眼中，世間萬事萬物，沒有無辜一說，隻有可用與不可用一說。哪怕是隻能討得片刻歡心，本我也會毫不猶豫地滅絕世間萬靈。
    所以在周海的總結中，超我之名是寬容，而本我之名是自私，兩者合一是為人。
    人是這天地間最複雜的存在，其有寬容，也有自私，所以有了人心難測一說。
    有時候，別說他人了，就連自己都不了解自己在做什麽。
    而周海也是直到這一刻，才真正的明白，他的本我有多麽的血腥殘忍。這樣的他，連他自己都不敢認。